晕车对我来说很是少见，这几年几乎就没有过。

闯子得知我晕车，将车开得更快了，直到副驾驶下悬挂球头给硬生生扯出来，车才停了下来。

树荫下，我给闯子递过一支烟，闯子好奇的打量了我一番，道：“余飞可以啊！居然学会抽烟了。”

我笑了笑，道：“闯子，其实你刚才不开那么快，车应该没问题。”

“余飞，你不了解我这车，如果我开得慢，水温一定高。之所以开那么快，是想靠迎面气流来给发动机机舱散热。”

“哦。”我向着马路左右看了看，此时我与闯子正好处于坡顶。路边房子倒是有几所，不过家里都是一些老人、小孩，看不到年轻人。

“闯子，我们现在怎么回家。”五年时间对烨县来说变化还是有的，我已经不太熟悉这个地方了，只能依靠闯子。

“要不等下我们跟拖车去县城吧！反正老家没什么好玩的，带你去县城走走。”闯子没问我意见就决定了。

烨县县城分城南与城北两地，南北城之间隔着一条烨江河。在这华夏大地上，弹丸之地都有着许多不可思议的故事，这条烨江河也不例外。但我要说的故事不是关于它，而是我。

那年我十八，高二学生。

确切的说应该是秋末冬初的一个周末天。

那天我窝在宿舍望着天花板发呆。像我当时那种穷得只能啃馒头的学生，怎么会讨女生喜欢呢？不解的是，真有女生喜欢，还要跟我约会。这同太阳从西边升起一样离谱。

虽然想不通，我当时还是特意准备了一番，在我死党那弄了套听上去很牛的衣服“西装”。不过那西装对我来说不怎么合身，因为我死党不仅年龄要比我大上一岁，其个头也有一米八多，块头可谓虎背熊腰。我这一米七出头的个儿和他走在大街上，旁人都会夸奖我们一句“虎父无犬子！”可想而知，我那死党什么感觉。见他那么开心，我便给他取名“神父”。

我承认，我这人确实不讨女生喜欢，可不能说我就不喜欢女生，相反是很喜欢的。就像牛郎喜欢织女那般，可能你们觉得这个比喻有点不恰当，但我相信你们琢磨琢磨一定能懂。

在经过神父一番精心折腾下，我身上的西装总算看得过去。不过前提是我必须披件风衣，因为西装背后是用夹子固定的。这身装扮再配上油亮油亮的皮鞋，感觉很像许文强。再一照镜子，根本就是许文强。

当我在考虑要不要穿这一身行头去约会时，神父将我拖到学校的公用电话亭。一路上，所有人皆向我投来了异样目光，我自己感觉也很是别扭，将风衣裹得紧紧的，若不是神父抓着，我的头估计藏到风衣里面了。

我说：“神父，你觉得这样穿，真的好么？”

神父语气坚定的说道：“相信我，我当年追你神嫂的时候，就是靠这身装扮一举将她拿下的。”

我“哦”了一声，感叹神嫂果然与众不同。

望着近在咫尺的电话，我犹豫了，甚至可以说是恐惧，这并不是我的风格，或者说现在的我才是这正的我。虽然平时看上去我没心没肺，一旦遇到约会这事，或去什么公共场所，那种根深蒂固的自卑感会自然而然的显现出来。

一旁的神父看着我与电话对持了半天，搓手来回踱着步子，一边嚷嚷我快点，看样他比我还急。

我缓缓抬起右手，不知怎么，感觉手与身体是分开的，它不像平时那样，任我使唤。我努力把持住心神，调动了仅有一年的吃奶力气，右手终于能动了，但我不知道当时我心里是何种滋味。开心？恐惧？或许是激动夹杂着恐惧吧！

拼尽所有力气，我将电话所有数字按完了，电话里沉静了半分钟左右。我当时冒出一个既可悲又可笑的想法，电话若能不通，那该多好。可这是不可能的，这电话号是神父的女朋友给的，不可能有错，唯一的可能是那女孩以为是广告推销把电话挂断...

在我思绪万千之时，电话通了。

“喂...”

女孩的声音似九天之上的仙女弹唱，音色轻柔入骨，还带有一股少女清香的味道。我当时纳闷了，什么时候开始，电话有这种传送味道的功能了。

在我天马行空之时，电话那头连“喂了几声”，我意识到自己这是不礼貌的，立马将被触电的灵魂拉了回来。

“咳咳...”我本来不想这样的，我事先想好了一句听是很俗的问候语。可关键时候，我居然把女孩的名字给忘了。

这下完了，我心急如焚，但电话那头响起嘟嘟嘟的挂断声。我揪着的心瞬间跌入了万丈深渊，冰冰凉凉。看了看电话亭外面的神父，我这才发现，原来少女清香不是电话里传出来的，是电话亭外面一女生传来的。

为了挽回尊严，更何况电话亭外面还站着一漂亮女生，我可不能这么窝囊。随即装出一副气定神闲，泰然自若的样子，说起了电话。

“同学，我的时间非常宝贵，看在你这么诚意的份上，又加上我兄弟如此恳求于我，我决定明天赴约一趟。”

“嗯嗯，好好，你说哪个咖啡馆？哦哦，好的，我明天一定去，那好，先这样。”

说完电话，外面的漂亮女生白了我一眼，转身走了。当时我就纳闷了，我就说了几句电话而已，又没得罪她。

这时神父过来推了我一把肩膀，笑嘻嘻的说道：“小子，不错啊！说个电话，居然把电话线都说断了。”

顺着神父的目光，我回头看了看手里的电话，线还真断了。

回到宿舍，我再也不能静下心来，因为电话里的女孩声音让我浮想连连。她肯定是个绝世美女，而且文静贤淑，虽然电话里只听到一个喂字，但我敢笃定。就这样，我再次偷偷的给女孩打了个电话，将约会时间订在了第二天的下午，地点就是烨江河边的一家咖啡厅。

带着激动与幻想，我整整一天一夜没合眼，一直持续到第二天的下午。

我和神父选择了坐出租车，用了十天的馒头钱，我觉得这样比挤公交要快点，何况我的一身装扮，实在太亮眼。

当出租车离我们约会地点越来越来近时，我又开始紧张了，感觉有只小鹿在我心里乱撞。

一旁的神父看在眼里，对我说道：“小子，怕什么，你就当那女的是个男的，欠了你的钱，你是去讨债的。”

受神父鼓励，我在心底也是不停给自己打气，我是去收账的，是去收账的！

车缓缓靠边停下，我与神父下了车。这时，我感到双腿有些发颤，或许刚在车上就已经有了，只是因为坐着，没发现而已。我拖着发颤的双腿艰难向前移动，像个七旬老人，前面的神父实在看不下去了，过来一把将我架上，硬将我拖到了约会地点，蓝雨咖啡厅。

在我眼里咖啡厅其实就是麻将馆。我与神父行至大厅，一位身着职业装的美女接待，微笑着迎了上来，当她看着我一身装扮时，眼里流露出一道异样的光彩，好在身边的神父拿出了东北爷们儿的霸气，美女接待不敢怠慢，急忙将我们领去了先前订好的座位。

我迷迷糊糊跟在两人身后，默默的踏着步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神父耸了耸我的肩，我才缓过神来。

此时座位上已有一位身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子，眼睛化作两轮月牙弧度，满是笑意的看着我，此人正是神父女朋友。我不敢怠慢，礼貌着同她寒暄，她则不停夸我穿得好看，我实在想不通她是什么品味。

就这样，我们三人被放了鸽子。心里倒是留下了一个根深蒂固的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