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深山老林子里飘着白色的雾气，给此地笼罩了一层神秘的色彩，然后寒墨就醒了。
对，他是被冷醒的，火堆早已烧尽熄灭，身上还盖着一件薄薄的外套，应该是恶魔从空间里拿出来的，怕他死了。
身为觉醒者在深山老林里被冷醒，实在是丢脸，然而寒墨并不会在意这些。
觉醒通五灵的后遗症在一夜休整后暂时消失，当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出来。
“醒了?”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谁问的。
“嗯。”
“话说你为什么不直接让我杀了他们?那样情况会比眼下要好很多。”
“你就是能杀了那三个我也跑不掉。”寒墨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十分谨慎的小幅度活动了一下，像是年纪大零件生锈的老爷爷每天下床都小心翼翼一般。
觉醒者落得这种下场也算是不容易，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有寒墨这待遇，来一个顶级强者强行灌输觉醒，导致寒墨的能力超过了他身体承受的范围。
他觉醒后身体就像个老旧的时钟一般，看起来值钱，其实内里根骨全都烂掉了，根本无法运转。
当然老古董还有收藏价值，至于寒墨有没有……大概不会有吧……
“杀了他们三个，周围也有他们的人，当时我身受重伤，跑不过，就算跑过了，你觉得冷家会放过一个疑似觉醒的未来大敌吗？”
“我觉得他们根本就没有把你当敌人……”
“对了，你先前说的一立方储存空间只有一立方米是骗我的?那到底可以装多少东西，是放在你的封印那里吗？”
他上一世死前被恶魔拦路打劫，走过对方的封印之地，空间很大，而且看当时对方被封印的老老实实的，也不想有什么东西一般，不过这也可以证实魂珠是恶魔凝练出来的，靠的是灵魂。
“是又怎么样，不给你放。”恶魔没好气的说道。
“既然这样……”寒墨默默的拿出了刀。
“……你把刀放下，好好活着别想不开……”
显然，恶魔要是敢禁空间能力，寒墨就敢原地去世。
非常合乎情理的威胁方法，恶魔就没见过这种人。
“话说你是怎么被封印在那里的，作为我们两链接的契约呢?”
“你手腕那，隐藏起来了。”恶魔懒懒散散的说道，忽略掉了第一个问题。
“这么显眼?”寒墨皱着眉，不太满意与恶魔的自作主张。
“换个位置。”
“换哪，契约位置越显眼越好，手腕处你平常带个手表不被人看见就是了。”
“你要是想我被天使砍死然后陪葬我也不介意。”
天使和恶魔终究是宿敌，要是寒墨一不小心和天使交手，在对方知道自己是堕天使的情况下还和恶魔有契约不砍死自己才怪。
当然，这两位吵归吵，寒墨该做的还是得做，他目前深受重伤然后在……爬山。
也不能说是爬山，骑狼“少女”了解一下。
他堂堂天使目前却不能自由的飞翔，这全怪恶魔。
都是恶魔的错。
“小子，左边两百米有株药材。”
“你用还是我用?”
“废话，当然是你，看你这病秧子的状态还去杀人，老子不想陪葬。”恶魔没好气的说道，这小子这么防备他有意义吗？
听到这寒墨也只是起身，操控着狼去开路查看。
那是一株整体呈灰绿色的蕨类植物，叶片上布着一道道细小的红色纹路，看起来并不是很显眼，它长在一棵看起来很大却被蛀空腐烂的树下，树上还有一个粗大的藤条吊在半空中。
驱使着老狼过去，一把扑向那根“藤条”，随后“藤条”像是蛇一般迅速缠住了老狼。
老狼一把抓在对方的尾巴上，利爪刺穿了对方，而这条巨蟒也死死缠住老狼的脖颈想将对方勒死。
可惜对于已经死亡的老狼并没有什么作用，不过由于老狼的血气被寒墨全部吸收，也导致它只能勉强牵制住巨蟒，骨头更是被巨蟒绞的“咔咔”响。
寒墨漆黑的瞳孔里渐渐染上一层血色，像是鲜血滴入墨水最后渐渐扩散融为一体。
黑色的羽毛出现在“她”的指尖，一道黑芒直击巨蟒的头颅。
蛇头倒飞而出，伴随着腥臭的鲜血飞溅到了树上，落在了那株草药的旁边。
再次变色的黑羽回到“她”的手里，与之相对的是干瘪的蛇尸和狼尸，羽毛破碎化入他的身体里为他补充气血，同时先前勉强被修复的骨骼正在慢慢拼接生长。
如果这个时候师傅在的话大概会补上一句。
“恭喜小寒墨补刀成功，double kill!”
想着想着寒墨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笑了出来，还真是有点怀念呢……
恶魔一言不发，只是在暗处默默观察。
恶魔之所以是恶魔，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强大，也不只是他们的天赋，而是因为他们对人心有一种恐怖的了解，对于人类的欲望和渴求有着极强的掌控力，并能十分耐心的引导猎物心甘情愿的钻进他们的陷阱里，最后被他们坑死。
过去瞅了一眼，蛇头还一动一动的“跳舞”，等挪动到吸血蕨旁就被慢慢缠住，转眼间就被卷住吸干了。
狼尸也破损的严重，无法再使用，巨蟒的尸体更是没有任何用处，倒是可以考虑炖一锅蛇肉羹。
“那也得要我给你锅才行。”恶魔冷笑，两者是精神链接交流，所以寒墨思维一发散恶魔基本就可以知道个七七八八。
寒墨没理他，走上前一把抓住那株吸血蕨连根直接拔起，对方也没能有反抗。
它也只能依附大树和野兽的尸骨来存活而已，先前它是长在树下汲取那颗大树的营养，后来它和巨蟒合作，它负责引诱，巨蟒负责扑杀，相辅相成。
不过巨蟒死后的血倒是被它给吸收的不少。
这种植物简直就是进化版不同种的菟丝子，当然，它有补气血的功效，普通红枣是绝对比不过它的。
“给我锅。”
“有本事你自己来。”
“……”
寒墨也没多说，先找了三根木棍和一条又长又结实的藤蔓做出了个三脚架，接着就地取材，打算把这颗老树给砍了当柴烧。
可惜，哪怕是寒墨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被丢到山林里来，没有斧头，而他先前准备火柴只是因为他曾经是那样设计的图个方便。
寒墨就站在树旁，一只手抓着它的一根干枯的枝干，然后用力。
“喝!”
接着，树上掉了一堆枯叶下来，落在“她”的头上。
“……”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你叫的那么大声有个屁用啊！不如求求我帮你个忙。”
他知道寒墨现在不方便四处找枯枝，所以也没建议对方去找。
寒墨的眸子再次染上些许血色，身高慢慢增长，较为女性化的脸也渐渐转变成了一幅青春期少年的模样，当然，脸上的疤痕依旧显得分外狰狞。
雄性状态的他力量和身体素质会大幅度上升，灵力使用更加暴烈，而雌性的“她”则更偏向于柔韧和敏捷，灵力更偏向缠绵缓和，两种状态的增幅方向不同。
暗红色的眼睛微微一凝，随后几根黑色如同钢铁材质的羽毛被他夹在指尖，将空心的枯树迅速的割开。
要是先前他没受重伤又或者是现在这样的状态，他绝对能把那三个留在这片林子里，就是有点麻烦。
可惜当时的寒墨只能趴在地上等着倒霉的“猎人”来狩猎他，毕竟那时候他连解决吴游一个人都没有把握。
对付老狼也是在挨了对方一爪子放松了对方的警惕后才诱杀成功的。
枯树被开出一个大洞，看到里面的东西，寒墨那近乎面瘫的脸上终于露出来一点笑容。
里面有几枚还未孵化的蛇蛋和一些可以用来疗伤的草药。
“你的目的就是这个?”恶魔不是注意到这颗枯木，可在他的感知中只有这个勉勉强强算得上可以疗伤的东西，其他基本都是杂草。
“嗯，给我个锅。”寒墨感觉自己运气突然爆棚了，所以难得心情好了一回。
“你可以选择干吃啊。”恶魔幽幽的说，这些杂草煮了也没什么作用，何必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来花时间呢。
当然，事后真香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唉……”
寒墨对于这个住在自己身体里还不叫房租的家伙有些无奈，可惜他除了威胁一下对方不同意就去死云云，也没办法做出什么实质的打击。
再一次调起手表，“咔”的一声，拿出了火柴，又翻开下面的那层小垫子，里面有一个被折叠起来的小塑料袋，非常小，像是平常去书店买书店家给你用来装书的小袋子，最起码用来做蛇肉羹是无望的。
“你究竟在里面放了多少东西!这个时代的炼器师都这么厉害的吗!!!不用灵气就能炼器了?
恶魔十分震惊，看着寒墨拿起几个蛇蛋摇了摇，听见了里面液体流动的声音，然后挖了个坑把蛇蛋放进去，随后架起了三脚架，点起了火堆烤蛇蛋，随后直接拖着丢了头大巨蟒尸体去了附近的水源边麻利的用水果刀剥皮去内脏，又打了一袋子的水回来烧水烤肉。
烤肉烤蛋也不错，如果这些都不是蛇的话。
“你还需要锅吗?我看你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储物空间吧！”恶魔莫名觉得自己好没用，好没存在感。
“有时还是要的，比如……存钱?”寒墨也看他被自己的一番操作震惊的怀疑自我，想了想还是安慰了对方一下。
“我看起来像是开银行么？”恶魔显然没有丝毫被安慰到的样子，活生生的地狱之主变成了一只吐槽精。
寒墨也不知道怎么接话，挠了挠头问道：“你要来一点吗?”
“不要，你又没有调味料，不好吃。”
“……”感情你还嫌弃上了……
“我觉得你是吃不到才这么说的。”
“屁，我堂堂地狱之主……”
“你没身体，吃不到。”
“怎么可能，我天天恶魔之王……”
“你还是吃不到。”
“……把你影子借我……”知道自己说再多也只会被怼，恶魔也想多说，心累，再者，他被封印了好些年，也想接触一下外面的世界。
“给我个锅。”
看到一个小砂锅出现在自己面前，寒墨也没多说，放开了自己的影子控制权。
他并不是不能驱使自己的影子，只是那样很废灵力，而且作用不大，所以暂时借恶魔用用也无妨。
将吸血蕨的叶子摘下，茎剥皮扔到一边，然后又加了两株无毒可以用来疗伤的草药，倒水放入砂锅开始煎药。
拿起剩下一株有毒的植物和剥下来吸血蕨的外皮放在一起，混入刚刚被恶魔拿出来的小碗，开始捣药制毒。
“你小子会多少东西?”寒墨黑色的影子扭曲了一下，幻化成一个高大男人的人形，可惜不能立体，只能当个“纸片人”。
“多多少少会一点，对了你要吃什么？”尽管恶魔现在可以接触到外界，但双方交流还是精神交流。
“蛇肉，蛇蛋我都要。”
“你就这样吃吗？”寒墨拿起小木棍掏出了火坑里面几枚烤熟的蛇蛋，指了指和自己身形截然不同的影子问道。
“你放到影子里就可以了。”恶魔闷闷的说道。
他绝对不是想吃，此时纯粹的为了观察一下外界熟悉一下而已。
“哦。”不理会对方的口是心非，寒假直接把蛋放在影子上，然后一点点看着蛋融入影子里。
“味道一般般嘛!”
“嗯。”寒墨倒出煎好的药汁，把里面剩下的药渣放进预先准备好的纱布，敷在了自己先前被老狼抓伤的伤口上。
‘看起来有点发炎了……’随着简易药包覆盖在伤口上，寒墨感到一阵刺痛。
端起闻着都哭的药汁准备一口喝下，寒墨拧着眉发现自己做不到。
真的好苦好难喝，偏偏他又没带糖果之类的甜食。
“哈哈哈哈哈，瞧瞧你那怂样，喝个药都这样!”恶魔毫不留情的嘲笑道。
寒墨盯着影子看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看的恶魔有些发毛。
又端起碗喝了一口，然后把碗底的药渣倒在了影子里。
不出寒墨所料，药渣很快就被影子吞噬，然后又给吐了出来。
“哇靠!臭小子你干嘛!呸呸呸，苦死了!”
“给你治治脑子。”寒墨将砂锅里剩下的部分药渣敷在了先前在山里磕磕碰碰蹭到的伤口上。
“我看你是欠揍!”
“前提是你能揍我。”
一片祥和的背后是相互的试探与交锋。
……………………
“救救我……我不想死……放过我吧……”一个女孩抬起满是鲜血的脸抓着他的脚苦苦哀求道。
“放了我吧，我爸爸会给你们钱的，我不会把这些说出去的……”一个穿着校服的女高中生说道，模样即漂亮又恐怖，衣服上全都是鲜血和白色液体，衣衫林乱，有很明显被侵犯过的痕迹。
这是一个被吴霖拐卖过的女学生，正直人生最美好青春靓丽的时候被他卖走。
“放了我们吧叔叔，我保证乖乖听话，我保证我不会大声哭了……”这是一对抱在一起的兄妹，不大的男孩将自己的妹妹搂住啜泣道。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不要抓我和我的妻子，我会努力还钱的，再给些期限吧！”一个跪在自己面前的中年男人苦苦哀求道，旁边则是一群人拽着一个妇人嬉笑着。
他们年龄不同，性别不同，但他们都在哀嚎，都在哭泣，身上皆有被虐打被侵害的痕迹，他们，都是吴霖残害过的人。
“呼!”吴霖又一次从梦中惊醒，身上全是冷汗。
“滚！”突然把旁边的女人推开，在女人的惊呼声中叫骂道。
吴霖开始对着漂亮衣不遮体的女人施暴虐打，或撕扯被单，或抄起桌上的水壶砸向电视，想要将周围的一切全部破坏催毁掉。
将旁边的玻璃杯摔在地上，玻璃渣子刺进女人的身体，流出点点鲜血。
“血，血!”吴霖好像突然受到了更大的刺激，纠起女人的头发便往墙上砸。
女人尖叫不解，吃痛想要反抗，最后在吴霖的疯狂中脑袋砸向了雪白的墙壁，用鲜血将它染红。
“看你们还敢不敢来骚扰我!我当初能弄死你们，现在也可以!你们不过是一群弱者，我才是强者，你们只能被我欺辱，被我掌控!”
吴霖癫狂的对着空气大喊大叫道。
过了一会儿，他好像才安静下来，有些颓废的坐在床上，手颤抖着去摸烟盒，一种名为恐惧的情感在心中蔓延开来。
“为什么我会怕？我怎么可能会怕，会怕一群货物……”他喃喃的说道，然而颤抖的手却真实反应着他的心理状况。
夹在指尖的烟掉在了地上，被他捡起，又再次掉落，重复了三遍他才发现，自己的手根本夹不住烟。
自己已经恐惧到了这种地步了，自己快要疯了，被这些“人”折磨疯了。
他这些天不是没有去寺庙球神拜佛，但似乎老天也知道他做过什么一般，情况不仅没有好转反而还加重了。
恐惧的种子已经落下，生根发芽，只等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