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的确是这个世界上最奇妙的东西，”李寒熙不否认。

虽然他身为废柴，但还是会因为这种看不见摸不着但可以感受得到的存在而产生深深的感触。否则他也不会放弃唯一的逃生机会，手无寸铁地朝着名为死亡的地界走去。

“就像某句古文说的那样。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至也。”他缓缓地念叨出那句出自于大灾变之前的某本古书中的诗句，“你知道这句话吗？这是出自于《牡丹亭》的一句话，说的是一个少女喜欢上某个书生，因为过度思念对方而死去，又因为对方的感情而复生。”

“死而复生？”对于萨拉托加这种没怎么读过书的少女来说，理解这种文绉绉的句子有些困难。“这个世界上哪有这么扯的事情，死都死了，怎么可能复生呢？还有……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啊？什么生者什么死者的，完全不理解。”她撇撇嘴，眼里有种‘你是不是在欺负我读书少’的幽怨。

“谁知道这种事情是真是假，”李寒熙轻声笑笑，“那句话说的是，感情不知道是从何处而产生的，但是却越来越深，活着时候可以因为情而死，死了又可以因为情而生。活着不愿为情而死，死而不能因为情复生的人，都不能算是感情的极点。”

“说的跟什么似的，听起来倒是挺好听的，跟你这个傻乎乎的笨蛋倒是挺像的。”她回过头瞄了瞄，似乎想要从对方身上找到勇敢的理由。

“你连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你们的社长大人都不知道，现在却可以为了对方去死，要是这样的英勇事迹可以拍成电影，一定会让无数痴男怨女痛哭流涕的。”

她可是趁着姐姐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用教皇殿的电脑看了很多苦情剧，里面的男主女主往往都无法有情人终成眷属，总是会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而不得不分离。

虽然不知道这个笨蛋最后能不能找到他喜欢的社长大人，但至少在那之前，她会一直陪着他走下去。

“说的就跟我和那些苦情电影男主一样似的。”李寒熙无奈地耸耸肩。

他们现在正行走在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海滩上，虽然这里是无数少男少女幽会私情的地方，但对于李寒熙这个废柴来说，充满了陌生。

除了教室食堂和宿舍之外，他唯一的活动地点就是剑道社。其余的地方他只是听说过，却从没有去过。比如说现在他们脚下的沙滩，就是道听途说中的幽会地点。

“难道不是吗？”虽然现在的情况有些超乎萨拉托加的想象，但是为了不让这个废柴看出端倪，她还是强忍着心动的忐忑，一副平静的模样。“为了你喜欢的少女，你不仅仅愿意去死，还要拉着我这个无敌的美少女一起，真是……过分。”

“难道不是你自己要跟着过来的吗？”李寒熙嘴角抽抽，“我都说了我一个人来就好了，是你非要跟着。”

“你以为我想要跟着？”萨拉托加哼哼，“你嘴上说着要去寻找自己的喜欢的女孩，一副大义凛然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样子，谁知道你会不会在半途中因为害怕，灰溜溜地躲在某个角落里瑟瑟发抖。”

“在你眼里面我就是那种怂蛋吗？”虽然李寒熙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有过这种想法。怕死是每个人的本性，他也不例外。

但是……一想到某个少女愿意一直默默相信自己这个废柴，并且喜欢着自己，他的心就感觉到深深的沉重，像是被巨石压在上面。

对于一个没有多少存在感的人来说，一个人的信任对他来说，宛如存在的证明般重要。要是连这最后的证明都要消失，那么他这个人有和没有，毫无区别。

一个不存在的人，还有什么必要活下去呢？

“可能是吧，因为……我见过很多人，嘴上说着豪言壮语，但是实际上却没有任何的行动。”萨拉托加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话语有些过分了，她总觉得对方的声音有些沉重，想要转移一下话题，缓解着尴尬的气氛。

“这种人见多了，所以……”

“所以你也下意识地觉得我也是只会嘴上说说而已。”李寒熙不得不承认，很多人就是如此，嘴上说着一套，心里是另外一套。

“或许是吧。”萨拉托加其实也恨不明白为什么人类总喜欢说大话来壮胆，嘴上说着什么‘深海不足为据，世界终将属于人类’，但是一上战场，总是躲在最后的那一个。“安南姐姐之前就跟我说过，真正勇敢的人，嘴上是从不会说自己有多么地勇敢，但是到了需要他的时候，就算会犹豫，就算会徘徊，他也会挺身而出。”

“我觉得安南姐姐说的勇敢的人，和你倒有几分相似的。”她拍了拍李寒熙的肩，“你就是那种嘴上说着我很害怕，但是心里面却比任何人都要勇敢的英雄。”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用‘英雄’来称呼我这个废柴的。”李寒熙咧着嘴苦笑，“这感觉虽然陌生……但不得不承认，听起来挺爽的。”

“还有……要是到了某些不能够避免的时候，你能走就走吧。像你这样可爱的少女，生命不应该止步于此。”他自顾自地继续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心中的那份忐忑竟然愈加沉重，仿佛在下一个转角，他们就会遇上某种难以预料的危险。

“我可以为了我喜欢的女孩而放弃生命，而你和我非亲非故，只不过见过几次面，没有理由跟着我一起送死。”

“或许到时候并不是我想离开就可以离开的。”萨拉托加停下了自己的脚步，语气在瞬间变得沉重。

在这片沙滩的尽头，黑色的少女突兀地出现在空中，她拥有着一对巨大的黑色羽翼，宛如堕落的天使。

虽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是能够这样违反物理定律地在空中停滞，恐怕不是凡人能够做到的。

“我们……似乎和深海相遇了。”她轻声笑笑，声音中透着苦涩。

虽然这是她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和深海见面，但是对方身上那股让人厌恶的味道却无论如何挥之不去。

像是对视的猛兽，就算隔着厚厚的丛林，但依然可以清楚地感知到对方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