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晓伟躺在床上,幻肢的剧烈疼痛感让他一夜无眠。他费了很大的力气翻了个身,背上的衣服早已被汗湿透了。
“米塔尔是你的救命恩人。”
整个晚上,他都在思考这句话。白天与米塔尔在走廊上的“偶遇”,面对他阴阳怪气的提问,他强压了自己的怒火,只是点点头报以微笑罢了。但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却对米塔尔恨得咬牙切齿。
时机、地点、能力、动机……所有他能够想到的因素,都可以把米塔尔与针对他的那场谋杀联系起来。
他仔细地回忆着那天发生的一切。他和卡佳走到车边,卡佳接了个电话回到楼里。随后,那群怪物出现在空无一人的街上,对他发动了袭击……
时机上,把握得相当精准,怪物出现的时间显然是经过精密预先计划的,提前埋伏,等着他下楼钻进车子。地点,就发生在穆克什大楼的楼下,他和卡佳参观公司的时候,还“偶遇”了儿童院的孩子如今看来,那根本不是什么偶遇。能力就不用说了,这些孩子,不,怪物,应该是经过基因编辑的变异产物,这个世界上,拥有这种能力的人,恐怕屈指可数,而米塔尔恰巧是这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中的一个。动机,虽然还不能十分明确,但肯定跟他造访穆克什庄园,以及以参访为由来摸米塔尔的底有很大的关系,他的行动显然对米塔尔和他的同伙造成了麻烦,因此他们需要迫切地杀了他。
如此想来,米塔尔极有可能就是这场袭击的幕后策划者。而且,那天的袭击如此猛烈,很明显是要将他置于死地。幸亏他的临场反应还算机灵,才侥幸留下了一条命……
小土豆……现在想来应该就是穆克什儿童院这些怪物儿童的一份子,是被米塔尔这些人改造过的。他在那伙人的控制下,估计也是吃尽了苦头。所以那天一听见卡佳说要把他送到穆克什儿童院,就开始嚎啕大哭。
那天在穆克什庄园的血案,显然也是这些怪物的杰作。长着小孩的脸,却有着迅猛无比的速度和力量,以及野兽一样的残忍心性,庄园里的那些人肯定无法匹敌吧。
哎,惨绝人寰。不管是这些孩子们,还是对穆克什庄园那几十条性命,抑或是他这个无辜的外国人,这些人都是如此的残忍!一条活口都不留!
想到这里,刘晓伟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既然如此,米塔尔又为什么还要救他呢?
如果米塔尔的目的是要杀了他,也显然这么安排了从当天的袭击来看,这些怪物的出手显然没有给他留下任何生还的余地在发现他没死之后,为什么还要费那么大的劲把他从车里拉出来,带到这里,又把他救活?
是他还有什么利用价值?还是顾忌卡佳和他的父亲?总不可能是临时动了恻隐之心吧……
那么卡佳又在这整件事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她到底知不知道米塔尔的真实面目?她那天临时离开刘晓伟返回穆克什大楼真的是被人叫回去的吗?她返回大楼的时机那么巧,难道当时她根本就是按照预先设定好的剧本在表演?
这一阵胡思乱想让刘晓伟毛骨悚然,一股冰凉的寒意从心底生了出来。
从感情上来说,他愿意相信卡佳。他相信卡佳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从他苏醒后卡佳的表现来看,她是真的为自己感到难过和自责。就冲这点看,刘晓伟无法相信她会是米塔尔的共犯。
那她会不会因为她弟弟的事情受到米塔尔的胁迫?
从那天在卡佳房里的对话中,刘晓伟就感觉到她在讲述自己弟弟的事情的时候,对他有所欺瞒。当时刘晓伟以为她有什么难言之隐,毕竟普通人家遇上这种不幸的事都不会对外人过多地启齿,并未放在心上。但如今,在经历过这么多的事后,刘晓伟渐渐觉得,卡佳家里的事情并不像他当初想的那样单纯。
他又想到了另一个女人。那个他虽然只见过几面,就甘愿为她赴汤蹈火、身陷死地的女人。如今他已经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了,这个女人知道吗?如果知道的话,她会主动来关心他、担心他吗?或许,她更关心的是交给他的任务有没有完成吧!
他现在还能依靠谁呢?恐怕也只有卡佳了。不管他愿不愿意,他现在只能选择相信卡佳了。
门“叽呀”一声打开了。脚步声。有人走进了房间。
“是卡佳吗?我有话对你说……”刘晓伟躺在床上,并没有抬头,这个动作要耗费他太多的体力,他还有很多的话要对卡佳讲,需要保存体力。
“刘先生,让你失望了。”回答他的却不是卡佳那悦耳的声音,而是一个浑厚的男中音。
是米塔尔!刘晓伟顿时有种汗毛直立的感觉。
“不要紧张,我是来看看你的。”米塔尔的口气很轻松,也很热情,但在刘晓伟听来却带着另外一层意思。
“是……你……”刘晓伟忍着疼痛,咬着牙吐出了这两个字。
“对,是我,是我把你带到这里来的。但你能活下来,主要还是靠你自己的意志。你很坚强。”米塔尔边走向他边说。
“我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把你变成现在这个样的?”米塔尔走到他的面前停下,两眼看着他,问道。
“你自己……清楚……”虽然毫无反抗能力,刘晓伟至少还有尊严。米塔尔的行为简直就是对他赤裸裸的羞辱,他内心里无法接受这样的局面,他要用最后的生命力去反击站在面前的仇人。
“哦?”米塔尔露出有些意外的表情,然后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刘晓伟的额头,“很烫啊,刘先生,你需要多休息。”
说着,米塔尔走到床头,拿起一瓶液体药物,又拿起一支注射器,似乎要对刘晓伟做什么。
“那些怪物……是你们制造出来的……对吗?”刘晓伟不愿就此束手,坚持着向米塔尔发问。
“怪物?这么说也没错,不过,我觉得称他们为‘作品’可能更合适一点。”米塔尔手持注射器,转身向他走去,面带微笑。
“我需要提醒你,你的生命很宝贵,往后行事可千万别再那么鲁莽了…”伴随着米塔尔的“告诫”,注入体内的药物逐渐发挥效力,刘晓伟再度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