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瓦拉纳西隐修者祭坛。你所看见的这些人,都是常年在瓦拉纳西修行的隐修者们。我们遵循印度教最古老的修行方法,用各种苦难来折磨肉体,从而净化心灵,并在死后升入天堂。”这个人说话的语气跟先前那人不同,温柔优雅,给人以如沐春风之感,全然不似刚才那人那样的粗鲁野蛮。
但是……靠吃苦就能上天堂?多新鲜哪!许浩然之前听说过世界上存在着不少抱持此类不切实际幼稚幻想的人,不过他活到今天还是头次亲眼见到,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我已经回答了你的一个问题。现在轮到我问了,你们是谁,来瓦拉纳西做什么?”那人在离许浩然五米开外的地方停住了脚步,问道。
这下许浩然能看清这人的长相容貌了。他和周围的人很不一样,虽然也是隐修者的打扮,但看上去要高贵雍容得多。脸上涂着一层淡淡的蓝色涂料,乌黑的头发长长的,上身赤裸着,胸口挂着一串长长的念珠,下面穿着一条宽松的黄色裤子。而且他明显比周围大多数的隐修者们都要年轻,大概四十来岁的样子,而且他的身形也远比他的同伴们要显得强壮一些,胸腹部隐隐可见强健的肌肉线条。
正当许浩然还在思考该如何作答的时候,田中率先开口了:“我们只是普通的游客,来瓦拉纳西观光。”
台下的人一阵骚动,看来明显对田中的回答十分不满意。
“游客?普通游客为何要四处打听鸠摩罗显灵的事情?普通游客千里迢迢跑到印度大学去研究印度教神话?普通游客怎么会像臭鼬一样用臭味熏孩童?”来人伸出双手示意大家安静,转头又问。虽然是质问,但口气很平和,听不出任何愤怒之情。
许浩然和田中对视了一眼,看来这伙人已经盯上他们很久了,估计一直暗中盯梢,对他们这两天在瓦拉纳西的行动了如指掌。
骗是骗不过了,许浩然咬咬牙,豁出去了:“我们是专门来瓦拉纳西调查我父亲的死因的。”
台下再次响起一阵潮水般的怒吼。
见此情状,原本端坐在壁画下的另一人也跳起了身,冲上前来,龇牙咧嘴地用印地语说了一番什么,似乎是在下命令。只见这人同样赤裸着上身,脸部和上身涂着淡淡的白色涂料,身材微胖,可以看见明显凸起的小肚腩,怒目圆睁,鼻孔粗大,头顶有一个弯月形状的饰物,额头上绘着一只额外的眼睛,就跟中国的二郎神似的,厚厚的嘴唇旁长着茂密而杂乱的胡须。他同样也戴了一串念珠,但却是由一颗颗小小的骷髅头串成的。
这人是在cosplay湿婆?许浩然看着那人的样子觉得甚是好笑,但情势非常,他拼命克制,才勉强没有笑出声来。
先前那人伸出手来似乎是要阻拦这“湿婆”,二人用激烈的言辞辩论了一会,台下的吃瓜群众则大声呐喊助威尽管听不懂他们争论的内容,但许浩然大致能猜出吃瓜群众们的倾向,显然对他们是不利的。
果然,不一会,先前那人双手一摊,示意自己败下阵来,服从大家的意见,往后退了几步,回到了阴影之中。祭坛的中央完全为“湿婆”所独占。他进行了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身后的人群随之开始骚动,许浩然感觉那些人应是在为此人的决定叫好,只是不知接下来他们的命运会是如何?
人群在身后分开,一队人抬着一些东西走上祭坛。打头的是一个巨大的锅,而后是几块大铁板,借着有几个人各自抱着一堆木头,看上去像是柴禾。队伍上来后自动分成两队,锅被放在了左侧一个临时搭成的架子上,里面注满了液体,底下堆了一堆柴禾;铁板则同样被架在柴禾上,依序排列整齐,拼接在了一起。
蛮人一声令下,两侧的柴禾同时被点燃。
“这是要干什么?”无知者无畏,许浩然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阵仗,不仅心里不觉得害怕,反而还觉得有点好玩。
田中则是一脸凝重,回答他说:“看样子,是要对我们实施神判法。”
“那是什么?”
“这是印度教的一种古老传统。教徒们相信天上的神灵会庇佑无罪之人,因此会采用一些特别的测试方法来替代审判。如果被问罪之人能够成功通过这些测试不受任何损伤,显然是蒙受了神恩,那么,他便是无罪的,相反,若是在测试中受伤,当然就是罪人无疑。”
“靠,这也太不科学了,都已经21世纪了还用这么愚昧的方式!那今天这是什么测试方法?”许浩然虽然还是一脸不屑,但已经有些害怕的感觉了。
“诺,那个铁板,估计是烧红了以后让我们赤脚上去走,需要毫发无伤地通过才行。”
“这怎么可能??”许浩然脸色大变,赶忙又指着大锅问,“那又是什么?难道是要让我们跳下沸水,然后在安然无恙地出来吗?”
“不,许桑。那里头不是水,是油。”
许浩然闻言愣住了,此刻,大锅已经煮开了,油的香味已经传到了他的鼻孔了,刺激了他的嗅觉神经。但这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愉悦之情,反倒激发了他内心最深层次的恐惧。
见到一切均已准备就绪,“湿婆”跨上前一步,再次说起了英文:“按照我们这里的规矩,你们需要通过神的测试。铁板、油锅,你们二选一即可。我先给你们做个示范。免得你们说我们故意欺负外来者。”
说罢,这人大大咧咧地走到了铁板旁边,只见那铁板早已经被烧得暗暗发红,许浩然估计那上面少说也有几百度。蛮人依次举起他的两只光脚,向周围众人显示没有采取任何防护措施,随即抬起脚就要踏上铁板。
祭坛旁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许浩然都不自觉为他捏了把汗,下意识皱起了眉头,心说哥们你cosplay玩玩就好了,千万不要来真的把自己小命都搭上去啊。
“噔,咝”他的左脚稳稳地落在了滚烫的铁板之上,好像有一些白烟在他踩下的地方升腾了起来。
但“湿婆”却一脸的轻松,丝毫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
“是变异人。”一旁的田中低声说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