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中有点不高兴了:“许桑,你是说我也是怪物咯?”
许大公子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那句话在无意中伤害了田中。不过,他心说你不就是个怪物嘛,吐着舌头散发出诡异的味道,来迷幻其他人,这不是典型的怪物所为嘛!若是放在以前,许浩然绝对会把这些话直截了当地说出口,但现在毕竟不同往日,他已经不是那个能呼风唤雨的公子哥儿了,何况他目下的安全基本都要靠这位岛国大叔守护,不能轻易得罪。他赶紧端起饮料杯猛吸了几大口,借着咖啡的劲儿才把这些话咽回了肚子里。
好在田中并不是个小鸡肚肠的人,而且他多少也知道许浩然有点少爷脾气,并不跟他计较。看许公子杯里的咖啡也差不多了,站起身说:“走吧,我们去研究中心看看。”
许大公子的腰腿虽然依旧不情愿离开柔软的沙发垫,但迫于田中无形的压力也只好站起身来跟着走出门。不过由于先前这一段不大开心的小故事,许浩然这次刻意跟田中保持3米左右的距离,一老一少两个人就在太阳底下一前一后地走着。
这大学的校园还挺大的,比许大公子在纽约就读的曼哈顿音乐学院要大太多了。许浩然实在不习惯在大热天开11路,走了一会儿又哼哼唧唧起来。田中只是装作没听见,依然顶着大太阳走着。
走到一座极具印度传统风格的建筑前,田中总算是停下了脚步,对许浩然说:“到了。”许浩然顿时感到了一阵轻松,往建筑看去,看到门口的招牌时,不觉又是一愣。那招牌上有一行印地语文字,许浩然自然看不懂,下面的英文,分明写着“印度神话研究中心”。
“诶,我说,这里怎么是个神话研究中心啊?”许浩然的意识里一直觉得他们是来找一个生物技术研究中心的,突然跑到一个神话研究中心门口,他有点接受不了。
“我刚才来的时候就跟你说了,穆克什集团和瓦拉纳西印度大学合办的就是这所研究中心,专门研究印度传统神话的。”田中用很平静的口气说着,但许浩然分明感受到一阵责备。
“这么个研究中心里能找出什么有用的线索……”许浩然小声嘟哝着。田中不理他,径直走进研究中心的大门。
穿过不长的门廊,两人跨进了这座建筑的大堂。这里完全不像研究中心应该有的样子,建得非常豪华,平层空间是一个巨大的圆形,上面是一个金碧辉煌的吊顶,按照印度的习惯,很有可能是镀了真金的,周围一圈的墙上没有窗户,而是挂着许多尺寸巨大的画像,绝大多数都是写实笔法绘制的油画,俨然一座巨大而庄严的画廊展厅。当然,许大公子从来就很烦画展,对人像画尤其不感冒,进到这座大堂里就觉得头晕。
田中却走到一副画像前停下了,端详了一会,然后又喊许浩然过去。许浩然磨磨叽叽地走了过去。
“这应该就是鸠摩罗了。”
顺着田中的手指,许浩然抬起头仰望这幅巨大的画像。看了一眼,许浩然噗嗤一笑,转过头对田中说:“别逗了,这分明是基督教传统里的天使,怎么可能是印度的那个什么罗。”
是啊,这张用西方油画技法绘制的画像上面分明就是在西方绘画中常见的“小天使”形象:婴儿肥的圆脸,白嫩的皮肤,胖嘟嘟的身材,身上还有一对翅膀。这跟刚才许浩然在手机上看到的鸠摩罗的画像完全不一样,什么十二臂、六首,这里压根没有,连孔雀和长矛也不知消失到哪里去了。
但是田中却仍然一脸严肃,指了指画像右下角的文字说明,上面赫然用印地、英文双语写着:“鸠摩罗,湿婆与帕尔瓦蒂之子。”
许浩然傻了,这研究中心的人是不是疯了,这可是赤裸裸的崇洋媚外啊,摒弃自己老祖宗传下来的传统文化不要,偏偏要去附庸西方文化里的icon,这是无法饶恕的政治错误啊!难道印度不搞爱国主义教育吗……
“二位,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吗?”就在两人认真研究这幅奇怪画像的时候,一个柔和的女声从身后传来。二人连忙转身,只见一位身穿纱丽的中年印度女子款款走来。与先前在瓦拉纳西大街上见到的身着传统服饰的印度女人们不同,迎面而来的这位女子展现出一种成熟、自信的风韵,虽然都穿着差不多的纱丽,但在她的身上,却多出一份其他女子上没有的魅力,柔顺的布料服帖地附着在女子的身体上,在几个关键部位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的身材,给人以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受,让人忍不住要多看几眼。
人比人,气死人啊……许大公子咽了一口唾沫,他是真没想到纱丽也能穿出这样的意趣来。
田中显然比他清醒,很有礼貌地回答:“我们是外国来的游客,听说这所研究中心是个很有特点的地方,因此慕名而来。”
女子莞尔一笑,虽然这一笑在眼角带出了几条皱纹,暴露了她的年纪,但笑容的魅力一点也没因之逊色,让人可以想见这位女士年轻时的绰约风姿。她走了几步来到二人中间,伸出一条玉臂,自我介绍道:“我是这里的研究员,因杜金达莱。”
听闻此言,田中马上摆出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两只手同时握住了金达莱女士的手,用一种极为尊敬的语气说:“久仰久仰,金达莱女士。我叫田中浩二,这位是我的朋友,朴正欢。”
许大公子心里特看不上田中那股谄媚劲,心说这不就是个小研究员嘛,你用得着这么努力地装孙子跪舔吗?但田中却给他不停地使眼色,许浩然这才很不情愿地挤出个笑容,跟金达莱握了握手。
“我们正在欣赏这幅画。”田中又开口了,口气仍然非常谦恭,“这幅画很精彩,但却让我们产生了很多疑惑。”
“什么疑惑?”金达莱很优雅地问道。
“我们觉得,这幅图里画的更像是西方传统中的小天使,而不像我们印象中的印度战神鸠摩罗。”
金达莱对田中的说法似乎一点也没感到惊讶,而是再次露出了迷人的微笑。
“可否请金达莱女士给我们讲解一下之间的渊源?”
“荣幸之至。”说着,金达莱拍了两下掌。
所有的灯光在瞬间熄灭了,大厅顿时变得漆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