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克瑙,印度北方邦首府。
北方邦首席部长辛格坐在宽大的办公室里,心不在焉地听秘书做着无关紧要的汇报,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
这已经是这位即将迎来六十岁生日的老人在北方邦首席部长的位置上第二个任期了。他出生于北方邦首府勒克瑙,祖上三代都在当地经营一个小小的杂货铺,远远算不上富裕,只能给他提供最基本的生活条件。为了补贴家用,辛格的父亲还在当地火车站摆了一个茶摊奶茶是印度人每天必需的饮品。小辛格在家里六个兄弟姐妹中排行第四,没有任何特殊待遇,放了学就要去茶摊帮忙,给人端茶倒水。从小就混迹在印度的底层社会,辛格看遍了世间炎凉百态,也就是从那时开始,他便立志要出人头地,依靠自己的努力离开这个脏乱不堪的地方。
为此,他发奋读书,在当地中学毕业后,进入勒克瑙大学学习法学。毕业后又凭借优异的表现获得了去英国牛津大学攻读硕士的机会,学成归来后进入了政界。早期的印度政坛非常混乱,很多人因为公开反对政府的内外政策而遭受迫害,甚至被政敌逮捕入狱。不过辛格运气却很好,他在80年代跟随同样曾在勒克瑙大学就读的瓦杰帕伊加入印度人民党,此后开启了仕途上飞黄腾达的模式,一路上升直到坐上了北方邦首席部长的位子。
在他最辉煌的年代,他曾一度考虑要去参选印度总理,但最后家里发生的意外使他放弃了这个想法。不过,这几年以来,他早已失去了年轻时候的抱负和野心,而是把更多关注放在了家人身上。
此刻也是一样,他正在等待一个人的到来。
“叮铃铃……”桌上的电话响起,辛格摁下了免提键。
“部长先生,米塔尔先生来了,现在让他进来吗?”
“嗯,马上让他进来吧。”辛格说完对秘书挥挥手,示意他先出去。秘书彬彬有礼地鞠了个躬,退出了部长的办公室。
门外响起了有力的脚步声,不多久,一个长相英俊的高大印度男子跨进了办公室。
“辛格部长,你好啊!”
“米塔尔先生,你好。”辛格颇有威严地伸出手,示意来人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
来人毫不客气,拉过椅子便坐了下来。
“之前那件事做得很好。”米塔尔看上去一点也不畏惧眼前这位北方邦最高行政长官,笑眯眯地看着辛格。
“嗯。”被来人这么评价,辛格很是愤怒,但又不好发作,只是从喉咙口含混着发出了一个音节作为回应。
米塔尔毫不在意辛格的行为,而是自顾自地从上衣的内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放在了辛格的桌上。
辛格并没有急于打开信封,而是紧紧瞪着米塔尔,带着怒意地问:“这又是什么?”
“先前那个人的儿子,据可靠消息称,很有可能会来印度寻找他父亲的死因。”米塔尔摘下自己的金丝眼镜,哈了口气,拿出眼镜布擦拭起来。
辛格不说话,只是死死盯着对方。
“哦对了。好像你女儿也正在飞回德里的某个航班上呢!”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老人,他几乎是半跳着从宽大的办公桌后站起身,用两条胳膊撑住桌面,上半身前倾,以居高临下的姿态质问来人:“这跟我女儿有什么关系?!”
米塔尔不为所动,只是耐心地将手中的镜片仔细擦好,又认真戴好,然后定睛望了望老人,有点戏谑地说道:“没有关系,纯属巧合。我们也是很意外地得知你的女儿卡加正在回印度的飞机上,顺道告诉你一声罢了。”
辛格似乎并不相信他的言词,仍然保持方才的动作,眼中仿佛要射出熊熊烈火来,要将来人烤透。
米塔尔也站起身来,伸出右手,拿食指在刚才那只信封上敲了两下,语重心长地说:“搞定这个男孩。你要做的事情跟之前一样。我保证,这是最后的任务。”
“不,我不会再帮你了。”辛格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
“你觉得他来瓦拉纳西是为了什么?旅游吗?还是祭拜湿婆神?你手下那帮人做的事,恐怕经不起推敲吧?万一被抖落了出来,没人帮得了你。”一丝笑容出现在米塔尔的嘴角,他的语气很轻松,但分明是在威胁。
辛格低下了脑袋,老迈的身体开始颤抖,颓唐地倒在首席部长专属的那张柔软舒适的靠背椅上。
“天呐……”
米塔尔看到这个场景,知道目的已经达到,满意地笑了笑,转身要走。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侧过半个身子,以不经意的口吻对半瘫在椅子上仰面朝天的老人说:“对了,我们实验室又开发了新疗法,对你儿子的那种情况效果极佳。明天你把桑克送过来,我们会优先安排。”
脚步声消失了以后,辛格才又直起身子,把两只手深深插入一头斑白的乱发之中。当初,就是因为桑克的病,他才结识了这位米塔尔先生。这个人拥有着神奇的技术,不仅保住了桑克的命,还让他一点一点地好起来,这让垂垂老矣的辛格看到了希望。作为回报,辛格利用首席部长的地位为米塔尔做了许多事。起先,还只是一些处于法律灰色地带的事情,但渐渐地,辛格发现,米塔尔的所作所为越来越过分了,开始明目张胆地践踏法律了,更可悲的是,为了救自己儿子的命,辛格不得不服从。直到上周,这个人竟然跑到他的面前,要他用自己手里的权力去杀害一个外国人。辛格起初并不同意,但经不起对方拿儿子性命为要挟,最终勉强答应,按照米塔尔的要求将他骗到瓦拉纳西,并将他的行程信息实时通报给米塔尔。然而就在两天前,他意外地听说此人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死在了瓦拉纳西。虽然自己不曾下令杀死他,但也脱不了干系。如今,米塔尔居然再次开口,要他越陷越深,唉……
可是,他又有什么路好选呢?为了桑克的性命,已经做了那么多事了,如果此时中止,之前的牺牲岂不是都失去了意义?而且,他们还盯上了卡加……
想到这里,辛格举起颤颤巍巍的手伸向那只充满罪恶的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