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起来,浩然。”
宿醉的20岁青年许浩然像头死猪一样栽在绵软的床上,岿然不动。
“快起来,家里出事了!”语气加重了,一双有力的大手伸了过来,抓住许浩然的肩膀,开始猛烈地摇起来。
“哎呀呀,别摇了,我才刚睡下啊!韩叔你过一会再来找我吧,有什么大事啊,能比睡觉还重要么?”许浩然仍然闭着眼,懒洋洋地伸出一只手,想要将箍着自己肩膀的手推开。
如许浩然所愿,在他的努力下,那双手终于放开了他的肩膀,他又一头倒了下去。这20000美金买的床垫到底不一样,摔倒在床垫上的感觉就如同无数温柔美女的双手托着你似的,又暖又软,还能越陷越深。挣脱了束缚的许浩然轻声“哼”了一下,拉过一旁天鹅绒的枕头,又开始进入半梦半醒的状态。
昨天那个白妹叫什么来着?anna还是mary?总之是个土到极致的美国大众名儿,就跟中国的翠花似的,记不清了,不过她那双大白腿着实不错。
“哗……”一大盆夹杂着冰块的凉水倒在了许浩然的头上,瞬间将他脑子里的大长腿冲到了九霄云外。
“我靠!你tm是不是疯了!!!”淋得跟个落汤鸡似的许浩然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拿出吃奶的力气朝来人吼去,还顺带扔出手中握着的枕头,白色的羽毛登时炸裂出来,飞满了整个卧室,让人想到春天北京那恼人的杨絮。
站在床前的韩克白任凭枕头打到他的西服下襟,两只不大的眼睛瞪得跟铜铃似地直勾勾地看着许浩然。
“你爸没了。”冰冷、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
“啊?大清早放什么狗屁,你爸才没了呢!”许浩然怒气又上来了,拿起床上另外一个枕头扔了出去,不过,这一次他睁大了眼睛朝韩克白看去。
认识十多年来,许浩然从来没有见过韩克白脸上出现如此可怕的表情,强烈的宿醉感在冰凉彻骨的冷水和韩克白杀人一般的表情的双重作用下顿时烟消云散了。
韩克白原来是他父亲的贴身保镖,是他父亲最信任的人。6年前,许浩然九年级时来到美国上学,韩克白就被安排跟着他来到美国,天天跟着他,负责他的安全,并且料理他日常的衣食住行。
刚开始的时候,许浩然觉得韩克白就是个累赘,整天阴魂不散地,走到哪跟到哪,甩也甩不掉,每次搭上一个美女想有点私人空间吧,一回头总会发现这沙雕在某个光线不好的地方瞪着一双毫无温度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让人顿时没了兴致。而且,这人毕竟是老爹的心腹,肯定会偷偷打个小报告什么的,去把他在美国犯下的斑斑劣迹告诉他老爸,许浩然内心对此自然很抗拒。不过时间长了,许浩然也习惯了,这韩克白虽然跟得紧,但也十分知趣,该透明的时候透明,该闭嘴的时候闭嘴,比机器人还自律。他也慢慢发现,自己虽然在美国做下了不少荒唐事,却好像一件也没流传到老子的耳朵里。时间处得久了,多少也会有点感情,何况韩克白在他身边兢兢业业,把他伺候得十分妥帖。久而久之,他就开始把韩克白当自己人了。
唯一的缺点,就是这韩克白毫无幽默感,平时开玩笑都不会,逗他也不笑,比石像还呆,一丁点儿生活情趣都没有。所以许浩然有事没事的时候总是喜欢嘲笑他活该单身,活了几十年了,估计连个处都没破。不过,即便许浩然当着面这么数落他,也看不出韩克白听见后有任何情绪波动。
“我们没时间了,快换身衣服,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韩克白没有接着解释,只是指了指放在床尾凳上的衣服,随即从地上拎起一个双肩包,开始往里装东西。
一脸懵逼的许浩然跳下床,冲到韩克白身旁,一把抓住他的手,大叫着问:“到底什么情况?我爸究竟怎么了?”
“老爷那边的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在几十分钟前刚刚去世了。我接到的命令是立刻将你护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韩克白抽出他的手,以一贯的冷漠腔调回答。说完,他打开卧室一角的巴洛克大衣柜这还是前年许浩然为了泡妞特地跑到波士顿一个地下拍卖会上买回来的古董,据说还是从凡尔赛宫流出来的宫廷物件儿,花了他快十万美金。不过衣柜是拍下了,妞却没泡成,十万美金的劳什子,虽然算不上很贵重,但也总不能说扔就扔吧,最后只得沦为许浩然房间里一个碍眼的大家伙,装些平日穿的衣裤,权当废物利用一下。不想此刻,韩克白却从衣柜里的一个抽屉角落里掏出一把精致的手枪,在手中做了一番检查,随后又拿出几个弹夹,塞进西服底下早已穿好的手枪袋中。许浩然愣愣地看着他做完这一切,开始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虽然一直以来他都怀疑韩克白在家里的某个地方藏着真家伙,但直到今天他才第一次真正看到他拿出来。
仇家寻仇?职业杀手?黑帮火拼……一万种可能性涌进了他的思绪,在他那宿醉的脑子里左冲右突,要将他的脑袋撕裂。冰凉的水顺着他的脊背留下来,是刚才韩克白泼的冰水,还是紧张之下流出的冷汗?在这个时点,他已完全丧失了分辨能力。
“快换衣服,我们没时间了,必须马上离开纽约。”
许浩然从愣神中缓过劲来,冷静了下来,一声不吭,转身走向床尾凳,从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堆上拿起一件t恤,抖将开来。黑底的t恤上用醒目的白色写着一句大陆小镇青年们最爱挂在嘴边的法文:“c’estvie.(这就是人生)”
这都是什么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