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元村北,两匹临阵未逃的老马拉着木车晃晃悠悠的驶来,年轻的一身素布麻衣也掩盖不住他的凌厉,那日绞杀马贼以后小马就格外的喜爱这两匹老马。跟在其后面的是看来很像马夫的二庄主和载着铁无心的玄铁马车,与八部剑主相处的这几日,铁无心就好似一个在私塾里读书普通的孩子,忽然有一日被带到了国子监,在私塾里的日子自以为知识已经学的差不多了,先生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教我的了,到了国子监里面才知道自己的无知,自己想法的可笑,自己格局的狭小。遇见八部剑主以后自己才明白原来剑气还有这样的用法,而且八部剑气各有各的意境,那日杀死马贼首领的正是刚刚领悟出的山部剑意之“崩”字剑。最为玄妙的天部剑意,不禁让铁无心觉得“道可道非常道,天性无常”这几句话可怕,年少读书时总觉得这些话都是唬人的文字,如今觉得真的妙不可言。
在前面的轻车里,杨杰往身旁的手炉里加了一块苏州炭,死气沉沉的车厢里终于多了一丝暖意,杨杰将酒坛里的杏花村一饮而尽,一股暖流终于在自己的身上升,只可惜这股暖流也就只流道胃里就戛然而止了,杨杰又将脚上的毯子向上移了一些,二月,杨杰的身体还是不够暖和。
“要下雨了”杨杰从车厢里说了一句不轻不淡的话。
马车停下了
“前面有一个亭子,并没有人”小马回答道。
杨杰缓缓从手袖里艰难的掏出六枚前朝的铜钱,微微向上一抛,铜钱离开手心清脆的落在了桌上。
“你用内力将前方的石头挪一挪”杨杰道。
小马没有说话,人未下车手上运起一股劲力,手掌缓缓的向前推出,随着掌势,亭子周边的柳枝无风自动,哗哗作响,地上卷起一片沙尘,亭子周边的石头发出了哐哐的响声,微微的挪动了一下。
“好内力”话未落人先至,一位黛绿色女子踏空而至来至面前,双掌向小马攻出,一阵凌厉的掌力向小马袭来。小马化剑为指,直刺来人面门辛辣狠毒,好一记连消带打,女子生怕面容受损立即收招向后退了回去。两股气劲的短暂相交,亭子外已是一片残花败柳。
这时再看亭子里,有一人正撑着一把油纸伞背对着一群人,身边立有一男一女。
杨杰“敢问,来的是春夏秋冬四位神官的那一位,另外的两位又是二十四位神差中的那些个节气”。
亭子里的人没有回答,仍然是背对着他们。
“六丁六甲消元阵”杨杰说道。
亭子里的人还是没有动静。
“宋东风,不要再吃了”杨杰将声音提高了些说到。
“杨兄,你怎知道是我”这时定睛一看,在亭子里撑着伞的是一位身着泼墨山水云秀衫的矮黑胖子,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衣服里掏出一块丝巾将嘴边的油擦了擦,这才转过身来,嘴里还念叨到“没想到南京的烤鸭比北京的烤鸭更好啊”。
杨杰说“我近日起过一卦,已知京城有一青一黄两股力量向南方而来,会找上我的必定是钦天监的人,再看这六丁六甲消元阵,也只有春夏秋冬四大神官可以如此应时应地的布置出来,我三次问而不答,如此故弄玄虚之人除了你还有谁”。
“六丁六甲消元阵,这等小伎俩还是逃不过杨兄的法眼”黑胖子回答道。
“杨兄,我来给你介绍,这两位分别是雨水、惊蛰两位神使”,黛绿色的姑娘和白色劲服的刀客向杨杰点了点头。
钦天监,在监正之下,有春夏秋冬四位神官掌管天下历法、节气、符、图阵,在神官之下还有二十四节气命名的神使,神官不一定会武功,而神使却每一位都武功高强,为的就是保护神官的安全,以及做一些神官不方便做的事情。
宋东风看着小马说道“这位小兄弟,我这六丁六甲消元阵乃演化奇门遁甲而来,你当时已经在这阵法的边缘了,只要你一下车便会受阵法影响失去感知,这时惊蛰一出手你便只有束手就擒的份,这也是杨兄并未让你下车的原故。而我设下这消元阵的目的也是很简单,此地乃你们出山的必经之路,我只要设下这六丁六甲消元阵就可以掩盖气息、隐藏行踪,一般之人根本就看不见我在这亭子之中,而只要路过之人可以破解这六丁六甲消元阵的必定是杨兄”。
宋东风这么悉心的为小马解释着六丁六甲消元阵,也是为了拉回刚刚惊蛰被击退的台面。
这时后面的玄铁重车车门打开,铁无心身披八部剑主下车而来向宋东风揖了一手说道“春值神手段在下佩服,不知神官所来为何”。
宋东风见到铁无心八部剑主在身,也眼睛微微一睁露出了惊讶之色,即便是春值神也没有见过如此的场景“在下宋东风见过铁庄主,受家师之命前来助铁庄主一臂之力”,说罢宋东风也向铁无心作了一揖,同时惊蛰、春风两位神使也跟着宋东风向铁无心作了揖。
三年前钦天监曾命春夏秋冬四位值神轮流下扬州试过杨杰的才学,四大值神惨败而归,钦天监随向上书皇帝此人才可担大任,不可杀。
铁无心随即便向神官神使鞠了一躬说到“此次前路艰险,或许有去无回,多谢钦天监三位鼎力相助,铸剑山庄在这里谢过了”。话闭铁无心便回到玄铁马车了,身着八部剑主,铁无心每走一步都举步维艰,每说一句话都气海翻腾。
还未等杨杰邀请,黑胖子宋东风也不客气抢先一步进了杨杰的马车嘴里还一边嘟囔着“杨兄车里一定有好酒,我抢先翻出来,喝光它”,当他进入马车的时候被车厢内里面瓶瓶罐罐的药以及暖炉和毯子震惊了,谁能够想到无所不知的活神仙整日里却与这些药为伍。
杨杰随后进入到车厢,开始也有些尴尬,杨杰平日里正中平和,内里却极为要强,肯定不愿让别人知道他身体孱弱。万万没有想到第一个知道他身体情况是宋东风这黑胖子。随后也释然了,和宋东风打趣到“这些小瓶的你要不要试一试”。
宋东风没有回答话,杨杰忙将药收入到车厢角落的一个楠木箱子里。待杨杰收好药以后再看我们的春值神却已是眼角有些湿润了,嘴角有些抽搐了,小声的说了“杨兄辛苦了”,此时这一句呢喃抵过万句呐喊,这黑胖子不拘小节嬉笑怒骂,却也是性情中人。
身具杨李两家之术,才学可封国师的少年天才,却在二十几岁时身体却孱弱至此,可想而知他饱受了多少沧桑。
宋东风从身上掏出一瓶春风楼的醉春风,顺势用衣角拭去了眼角的多情水,掷地有声的说了一声“杨兄,我敬你一杯”,杨杰也从桌下拿出了两个黑陶酒碗和宋东风豪饮起来。
三碗酒以后宋东风说到“杨兄,此次出山所为何事”。
杨杰说“杀龙”,这两个字好似特别长也特别重。
“龙在何处”宋东风问。
“昆仑天山”杨杰回答到。
“昆仑天山在何处”宋东风又问道。
杨杰答“知道也不知道”。
这个答案是出乎宋春风的意料的。
“天下龙脉之祖,龙脉发源地确实是在昆仑天山,在域外的昆仑天山只是天下祖龙要地的入口,而入口在何处也无据可凭,无迹可寻,所以说我知道也不知道”。
这时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我起过好几次卦,以我的命盘拨不动如此大的局,所以至今这个昆仑天山的入口我也不得而知”杨杰说道。
“为今之计也只有先到昆仑天山看一看了,我们路上再想想办法”。
这时两辆马车不紧不慢的向着西方驶去,为首的是春分与惊蛰两位神使,惊蛰至今对小马将她逼退还是耿耿于怀,总还想找机会讨回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