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进店里，老板带着眼镜正坐皮沙发上喝着清茶看着书。见有客人，起身准备招呼，打量了我一番，又重新坐下，用不耐烦的口气道：“看看有啥喜欢的。”

明摆着瞧不起我是小孩啊，但再怎么说我好歹也成年了。我心中不服气，但目光还是开始四下扫着满地的古玩。

这古玩，要是像酒那样在柜子里摆的整整齐齐，反倒没了感觉。像这样散在各处，明显就是行内人。

怕他一气之下把我轰出去，我没敢用手去碰，只能蹲下瞧。

各种陶器和手镯映入我眼帘，不过我对此实在没法提起兴趣。现如今古董行里一般明面摆着的，多半是赝品。当然也没人会管这些，大多只是图个新鲜，没有真买黄货的打算。

况且，要是满屋子都是黄货，不招贼才奇怪了。

我目光瞥向那些较隐蔽的地方，一般人都会藏在仓库，或是暗柜里。靠近一个柜子，我隐约闻到了些熟悉，又令人恐惧的香味。

我皱起眉头，呈思考状，一拍手，想起这他娘的不就是尸香么。我细寻气味的来源，发现在柜顶，放置着一个香炉。把这种东西放在这里，终日闻着尸香，难道不会发疯么？我没顾那老板，直接踮着脚取下来，靠在鼻前用手招了招味。

这套方法还是跟化学老师学来的，有些刺鼻气味不能直接闻，要用手往鼻中缓慢地招手，使气味能进入，但又不会吸入过多。

那老板抬头，发现我的动作。脸色一变，忙道：“小兄弟这是在？”

我不答反问：“这香炉里，放的可是尸香？”

老板没应话，收起报纸随意扔在一边，混在了古玩中。起身跑到店门前，摆头张望了一下四周，忙把卷帘门拉下。转身又拉着我，让我坐在他刚坐的沙发上。还觉得不够，又忙去沏了一壶茶，给我倒上。

终于开口：“小兄弟看来来路不简单啊，莫不是灰八爷？”

灰八爷就是北派对于盗墓者的称呼。因为北派善于打洞，酷似老鼠，又送外号“灰八爷”。

尸香一般不会出现在斗里，能知道这个词的一般都是老手。我看这鬼佬懂得挺多，就带着炫耀的口吻说道：“小弟碰巧前几周下过一个战国将军墓，碰巧遇到过这东西。”

“战国墓？那应该收获不小吧，那些个青铜器，你拿来给老哥我，价格包你满意。”

“没多少，就倒出一把青铜剑。”随后我比了个“一”的手势。

老板顿时脸上那神情就不一样了，心不在焉道：“十厘米？那价格可能就……”

我摆了摆头，“一米。”

老板那脸就跟电视转台一样边个不停，结巴道：“一一米？小兄弟你可不敢忽悠我，那个时期怎么可能有这么长的剑。”说着，看了看我身后的包。

来时，光头说是最近公司事物多，没什么时间照料我。索性把青铜剑给了我，让我寻个地方出手掉，钱多钱少都是我自己拿着。我知道，他这个老手压根就不在乎这点小钱。一口答应下来，背着这把剑到处走。

我从背包里，掏出一个一米长的铁盒，打开给他看。他揭开包着剑的黄布，就瞟了一眼，立马出声：“八十万。”

我本没想着会卖这么高价钱，不由心下一惊。但我心里素质过硬，表面上眉毛都没跳一下。缓声道：“八十万？会不会有些……”

我故意停下口，他又一步提高价钱：“一百万！”说实话，能卖到八十万就已经够我偷着乐了。没想到这一翻又是二十万，我心道你个鬼佬能一下子提高二十万的价格，八成是以为我不识货，才故意给我压低价钱。

我也学着他，提着价钱：“好像还是……要不就一百一十万吧。”

他明显没预料到我会提价，忙道：“小兄弟你先等下，我去问一下上头的意见。”说着，就起身掏出手机在那拨号，走到了里屋通电话。

过了一会，重新走出来，喜道：“成交。”

我心里要说不高兴那是不可能的，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想到卡里还有剩下的二十多万，一下子就跻身为百万富翁的行列了。

我给了他一个卡号，他说两天内会把钱全部汇入账中。我没在意那么多，反正店在这开着，我就不信他人还能跑掉不成。

他伸出手，说：“在下姓钱，钱金财。虚长老弟几岁，以后老弟要是有什么土货可得多想着兄弟我啊。”

好家伙，一次交易直接把我认作兄弟，这速度让我有些反应不过来。连忙伸手握着，道：“冯霖。”

手放开后，我脸色又暗下来，他一看，似乎觉得我不满意两天的期限。正欲开口，我倒先说上：“这个尸香，若我记得不错，应该会使人发狂。为何要摆在这里？”

他一拍大腿，似乎觉得自己有些多虑，回答道：“吸入过多会使人发狂，但轻微吸入反倒有缓解疲劳，有助睡眠。不瞒老弟，哥哥我前段时间失眠啊，一闭眼就梦见一处古寨。阴森森的，四处都是黑头发，看的人得慌。”

古寨，头发。难道是绿毛猴尸？我心道不会这么巧吧，误打误撞也能碰上。看他的神情也不像在开玩笑，于是开口问他：“什么古寨？细说一下。”

钱金财一做梦，就梦到自己在重庆的缙云山深林中走着。慢慢眼前就出现一处古寨，房屋由内而外都是黑乎乎的东西，看起来酷似发毛。

凑近后，耳边时不时会传来小孩凄惨的叫声。那声音及其刺耳，几乎能贯穿耳膜。听着听着，意识就渐渐模糊起来，看到面前站着一个绿皮的小孩，诡异地笑对着他。四处的头发像是有生命力一般，渐渐围在钱金财身边，一点点缠在他身上。

每次梦到这里，他就惊醒。第二天，第三天反反复复都是同一个场景，同一个事件。但在梦中就是觉得如同首次经历一样，回回夜里醒来身上都湿透。搞得现在晚上睡觉连灯都不敢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