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戊堡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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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年来,漓阳一直饱受突厥的入侵和搔扰。

突厥以骑军为主力,基本上,他们每一次袭扰劫掠漓阳,都是从关口入侵。

因此,从漓阳武灵帝时代起,便开始在漓阳边境‘崇山峻岭’的关口之间,大规模的扩建边关诸城,以此为国防线,对抗突厥的袭扰。

边关诸城之间,互为犄角之势‘守望相助’,扼守在漓阳国境之上。

虽然,和关内的中原各国相比,突厥的人口相对稀少。万人以上规模的进攻少之又少,大部分时候,他们发起的,都是几千人或者几百人的小规模袭扰。

但是漓阳边境的战线太长了,仅靠十几座边关重镇就想全面驻守漓阳国境,无异于天方夜谭。

面对这种情况,漓阳大军不可能长时间驻守在边关之外,养不起,也耗不起。

所以,戍堡便应运而生。

这些戍堡大部份都修建在关外,依托边境驻兵的重镇大城,逐步向外扩展,

最开始的时候,这些戊堡只是些由‘碎石和泥土’所筑的土筑小寨。

石堆土夯,十分简陋。

锦州边军大帅袁华巡视边防时,看到那些早期的戊堡,曾感叹这些旧时的戊堡是“水过则冲,虏过则平。”驻守戊堡的戊卒,都是在以命守国门。

后来,突厥在百年前,灭掉了伊蓝古国后‘日益强大’,漓阳也随之加强了边境上戊堡的数量和质量,所修建的戊堡,都是更加坚固耐守的青砖楼城。

虽然,这些青砖楼城的城墙,在高度和厚度上,不能跟锦州府城和锦州边军大营那种巨大体积的城墙相比,但阻挡以骑军为主的突厥,已是绰绰有余。

各戊堡中设烽火台五座,遇突厥五万人以上的‘大股’入侵,便点燃五股狼烟,示警边军。

遇突厥万人以上的入侵,便点燃四股狼烟。

遇千人以上,万人以下的入侵,点燃三股狼烟。

遇千人以下、五百人以上的小规模敌军进攻,便点燃两股狼烟,召集附近的多个戍堡和边军大营,派出小部份援兵,大家一起‘合作’吃掉小股敌军。

遇五百人以下的小股突厥游骑,则点燃一股狼烟。

戊堡的出现,让突厥小规模的骑兵,不能再像从前那样‘肆无忌惮’的偷袭劫掠漓阳国境各城。

并且在突厥大规模骑兵压境之时,也能够第一时间预警漓阳各府城重镇和边军大营。

在锦州边军出动全军精锐,剿灭了‘独眼盗’之后。徐在营中休息了三日,便接到大帅袁华的命令,命他率领大雪营一支五十人的小队,巡视锦州边境七十二座戊堡中的十二座‘主堡’。

平时这种‘巡视任务’由一个标长或是副标长带队即可,但大帅袁华特意派徐前去,是为了让他能够更多、更快、更深入的熟悉和了解边军事务。

毕竟在大帅袁华的心里,是把徐当做‘锦州边军未来接班人’来培养的。

大雪营的军士们,现在对徐这位‘十六岁的副统领’几乎到了‘崇拜’的地步。

不久前,锦州边军出动全军精锐剿灭‘突厥暗桩独眼盗’,徐在那一战中,大放异彩、屡立战功。

他斩杀独眼盗敌首过百,还几次施展妙计,‘以少胜多’智杀敌军。并且,凭借其独到的经验和直觉,搜寻到隐藏在深山中的独眼盗主力,以及数次放弃剿灭敌军的大功,救助误中独眼盗奸计的各营友军。

杀敌,论功,徐和大雪营都毫无争议的成为了此次锦州边军大比的‘军中魁首’。

让之前对徐的武功、骑射、统军能力,有所置疑的其他各营的统领和将士们彻底的心服口服。

一论巡视下来,徐也确实对锦州边军的防务,有了更深的了解。被边军智虎陈赞为‘于兵事之学,能举一反三的徐,在心里对现有的边军戊堡,也有了一些新的想法。

完成了巡视戊堡的任务之后,徐想起荠武夫的弟弟‘荠当国’在附近一座‘旧堡’里做守城卒,他就带着身边的大雪营小队,去那座旧堡替荠武夫看望一下弟弟。

徐是想见一见这个被荠武夫‘给予厚望’送到边军最苦之地磨练的亲弟弟到底有如何优秀。

也顺便看看这些在漓阳最初抵御突厥时,曾立下过汗马功劳的旧堡,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也许会对自己心里那个关于戊堡的新想法,有所帮助也说不定。

一路无事,不水不拖。

边关之外,除了荒山密林就是平原空地。

风寒黄土硬,没有什么良辰美景可写,老汉就不在这里写什么‘徐眼望关外,心有所感’来水剧情,凑字数了。

至于,徐心里到底有没有什么感悟与感慨,各位书友可以自行脑补想象。

在旧堡的寨门外,徐小队遇到了东乡营的统领王翦。

在剿灭独眼盗之后,押粮而归的王翦与徐曾有过一次交集。

王翦手下的一个亲信标长,在领取粮草时,看到大雪营所领的粮草物资,要好于其它诸营,和王翦一起刚刚押粮而归的他,还不清楚,这是因为大雪营在此次边军大比中夺得军中魁首,大帅对大雪营的奖励,也不知道徐有几十个‘名副其实’的绰号,更不知道徐那几十个绰号中有一个绰号叫‘徐老虎’!

那个三十二岁的标长,看到去领粮草物资的大雪营副统领徐,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羡慕嫉妒之下,就口不择言的‘嘲笑’大雪营的伙食好,是因为餐餐都是断头饭。

龙有逆鳞,虎有竖须。

这两样都是摸不得、碰不得,触之暴怒的存在。

而‘断头饭’这三个字,对包括徐在内的所有大雪营将士而言,都是‘逆鳞虎须’一样的存在。

逆鳞虎须,摸不得,也碰不得。

这位东乡营标长所做之事,简直就是往徐老虎的虎须上啐痰淋尿,徐能惯着他吗?

必须不能!

徐当场就把那个标长暴打了一顿。

那位标长被打得那个惨啊~~惨到老汉都不忍心详细描述了。

他两眼的眼眶被徐‘沙锅大的拳头’给打裂了,

鼻梁骨被徐一个膝顶,给撞塌了,

嘴里的门牙被徐‘铁钳’一样的手指给‘硬拽’下来两颗,

脸被徐一顿‘北凉无影脚’给踢肿到连‘深吸轴玉’都说不出来,

嘴角也被徐用‘蒲扇大的巴掌’给抽裂了。

唉~老汉的心太软,真的是不忍心详细描述那位东乡营标长的伤情啊,实在是太惨了。

(^w^)

俗话说,打了孩子,家里的大人不乐意。

王翦虽然知道自己麾下的这个标长属实该打,但你徐一个大雪营的副统领,凭什么越俎代庖,动我东乡营的标长,当我‘王东乡’是纸糊的吗?

不黑不吹,如果徐没有动手的话,王翦不只会狠揍那个标长一顿,甚至还会要了他的命。

出言侮辱一千三百二十五名为国牺牲的英烈,在治军极严的王翦这里,那个标长别说王翦的亲信,就算他是王翦的亲戚,也一样要被王统领‘杖责至死’的。

所以说,那个出言不逊的倒霉蛋儿,虽然挨了徐的一顿暴打,但也算是因祸得福,保住了自己的一条性命。

虽然知道那名标长该揍,但王翦对徐‘打脸’东乡营的行为,也还是非常的不满。

这一次两人‘碰巧’遇到了一起,自然要了结一下之前的恩怨了。

军中尚武,空口白牙的讲道理、辨对错,在这里没什么大用。道理讲得再多,对错辨得再明白,到最后还是要用拳头来说话。

所以,徐和王翦之间也没多说什么废话,大家直接约定,先进旧堡把吃喝拉撒都弄立正了。然后出来,在旧堡之外,打上一场。不管是谁‘输了、伤了’,都不许回去找大帅告状。

两个人都很默契的没有提什么输了的人要向赢了的人认错这样话。在王翦和徐的心里,那个东乡营的标长出言侮辱军中英烈,就是活该被打!

俩人打这一架,争得无非就是一口气而已。

说起来,徐和王翦各带了五十人的小队。此时,在他们这一百零二个人里面,最欢乐的,就要属东乡营的副统领‘张彪’了。

在之前围剿独眼盗的过程中,被徐彻底折服了的张彪,知道自家统领要带人出来‘巧遇’徐之后,便死皮赖脸的缠着王翦把他一起带了出来。

他可没想过劝王翦和徐‘化干戈为玉帛’。打就打呗,不打不相熟,相熟有酒喝。

自己的存酒都‘输’给徐了,这个‘徐守财’也不说跟自己客气客气,推辞推辞。

你要客气推辞一下,老张我是不是就能借坡下驴,留几坛子下来了。

这回等你俩打完,老张可得好好‘蹭’你们一顿酒喝。

(^w^)

两队人马进入旧堡之后,受到了堡长郭森和戊长郭林的热情接待。

平时巡视戊堡的只是标长一级的军官,这次一下子来了一位统领、两位副统领,在规格上,的确是高了不少。

但这两位负责戊堡中作战和军需的小吏,表实得也实在是太热情了。

热情到堡长郭森和戊长郭森两人,亲自为徐和王翦‘牵马’

戊长郭林还亲自带领辅兵去为‘徐和王翦’小队的战马搬运草料,

堡长郭森则热情的劝说三位统领大人,不要站在戊堡的寨墙下晒太阳,邀请他们到戊堡中的兵栈‘小坐片刻’

一路上,郭森更是对三人‘大捧特捧’,尤其是提起徐‘十箭落十箭、十箭落缨盔、一人胜三千、剿灭独眼盗、大比得魁首’的这些辉煌事迹,更是赞不绝口,什么‘年少有为、少年英雄、军中箭神、锦州虎’,简直都要把徐夸到天上去了。

徐一边嘻嘻哈哈的说着“老郭你过奖、过奖了”之类的客套话,一边暗中用‘手势暗语’提醒王翦‘事出反常,谨慎提防。’

因为他觉得,这旧堡中的戊长和堡长,实在是热情到了殷勤的地步,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王翦却对徐的提醒‘嗤之以鼻’,并用暗语手势嘲讽徐是胆小如鼠。

徐看到王翦用暗语手势嘲讽自己,并没有当场发怒,而是依然和堡长郭森‘勾肩搭背的谈笑风生’。

两个人一顿客套下来,郭森没从徐那里套出什么有用的实话。反倒是让徐从郭森嘴里,问出了不少关于这个旧堡的事情。

这座旧堡,是漓阳神武灵宗时期筑建的五百戊堡之中的一座,也是目前锦州边境上,唯一的一座旧时戊堡,所以大家都管这里叫旧堡。

戊堡中有守城戊卒三十人、辎重辅兵五十六人、快马十匹、烽火台五座、负责城防作战的戊长郭林,是负责戊堡中各项杂务、军需的堡长郭森的亲弟弟。

郭森三十二岁,郭林二十九岁,兄弟俩都是十三岁就投军的老兵油子,武艺平平,一直没立过什么大功,能在这戊堡中担任一官半职,纯粹是靠着熬时间、混资历,熬上来的。(老汉说话算话吧,上面这些内容如果水字数的话,最少能写一千字:p)

戊长郭林领着手下的辅兵喂完了马匹之后,也进了兵栈的大厅。

“郭戊长,实在是辛苦您了。对了,这旧堡的守城戊卒中,可有一个叫荠当国的少年?”徐一边亲切真诚的感谢戊长郭林,一边不经意的问道。

“呃......”戊长郭林听到‘荠当国’这个名字时,愣了一下,没有马上作答。

“徐统领说得是铁锥,徐统领别见怪,咱们这旧堡虽小,可也有百十来号人,大家闲着没事儿,就互相给彼此起绰号,时间长了,大家彼此之间也不叫名字,都直接叫绰号了,你刚才这一说‘荠当国’的名字,我兄弟一时没反应过来。”堡长郭森赶忙替弟弟郭林把话接了过来。

“哈哈,是这样啊,看来我们大雪营荠武夫、荠统领的弟弟,在这里和大家相处得很好嘛。那不知他现在何处?我们荠统领军务繁忙,好久不曾见到他的弟弟了,我这次也是回营顺路,就来你们这里,替他看看这位荠小弟的近况。”

郭森说得话,徐一句都没信,他觉得这里面肯定大有古怪。因为,荠武夫好歹也算是一营的都尉统领,在锦州边军里面,更是号称‘边军五虎’的存在。

有道是‘不看僧面,看佛面’,有荠武夫这尊大佛在后面立着,小小的一个戊长会记不住荠当国的名字?

这兄弟两个,真当他徐是三岁的孩儿,这种上坟烧草纸,糊弄鬼的谎话,也敢拿来忽悠他‘徐狐狸’?

“徐统领,铁锥......不对......是小荠他受了点儿伤,在离这不远的军营中养伤。您看我是找人把他抬来,还是您移步过去?”戊长郭林装作一时改不过口的样子说道。

“是在操练中受的伤吗?严不严重?”徐听到荠当国受伤了,关心的问道,这个关心可就不是装的了,而是发自内心的关心。

“不严重、不严重,只是一些皮外伤。您见过小荠就知道了。”堡长郭森又插嘴答道。

“那就请郭戊长带我去看看吧。”徐并没有和王翦还有张彪打招呼,自己站起身来,就往外走。

从进到旧堡开始,他就故意装出与王翦‘不对付’的样子。当然了,就算他不装,王翦那边跟他的‘不对付’也是货真价实的。

徐跟着戊长郭林出了兵栈,走了不到一里地,就进了戊堡中的军营。

他也不怕这个戊长会安排伏兵暗算于他。

开玩笑了,他徐腰上挎着的战刀,可不是摆设。而且,徐身上还带着穿云焰火,,真有什么意外,他手指一动就能放出焰火,就戊堡里这么屁大点儿的地方,大雪营那五十骑兵,一炷香的功夫,能在这里面骑马跑上八圈儿。

进入军营,见到荠当国以后,徐发现之前戊长郭林口中所说‘荠当国身上的皮外伤’,竟然是被鞭打之后的外伤。

徐当时就表演了一把‘真正的技术’,让戊长郭林见识到了什么叫作‘说翻就翻的狗脸’。

刚刚还和郭林称兄道弟的徐,把锋利的战刀架在了郭林的脖子上,面目狰狞的问他‘荠当国身上的鞭打之伤’是怎么回事儿的时候,郭林都快吓尿了。

“徐统领、徐统领,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小荠,你的命还是我救下的呢,你快和徐统领说啊。”

戊长郭林也算是老兵油子了,照理说不至于这么狗熊,可架不住徐那狰狞的眼神,实在是太人了。

要知道经过了前后两次围剿独眼盗之后,光是徐的战刀上,就有不下百余条独眼盗的亡魂。他身上的杀气、煞气,那可是实打实的,没有一点儿掺假。

荠当国看徐那副马上就要手起刀落,让郭林人头落地的样子,赶忙按着郭林所说,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个清楚。

一次夜巡,他偶然间撞见伍长孙四‘窃盗’戊堡中的火油,私卖给外面的游商,他念在大家袍泽一场,没有立时举报孙四,而是好心规劝孙四别再做这样的事了。

结果,孙四当时对荠当国千恩万谢,立下保证,绝不再犯。可心里却一直怀恨在心。

此事过后不久,孙四便在荠当国的饭菜中,下了蒙汉药,把荠当国麻翻之后,先是一顿鞭打凌虐,又把他扔进火油库,想要伪造成火油库走水失火的假象,把荠当国烧死在里面。

幸亏戊长郭林带人夜巡时,发现了孙四扛着一个人,偷偷摸摸的要摸进火油库,出声喝问孙四扛的是谁,想进火油库做什么?

孙四发现事败,持刀反击,被众人乱刀砍死。

荠当国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木然,却眼神闪烁。这些都被徐看在眼里,记在了心里,他也没有再追问荠当国此事的细节,而是先‘真挚诚恳’的向戊长郭林赔礼道歉,然后又关心的询问荠当国的伤势恢复的怎么样?

还鼓励荠当国,像这样的小伤,别当一回事儿,在军营里养个一两天,就继续训练。

戊长郭林见徐没有提,带荠当国回边军大营养伤,还‘非常好心的提醒’徐可以把荠当国接到边军大营去和荠武夫好好团聚团聚。

徐说小荠这伤的也不重,而且这阵子大雪营重建之后,荠武夫身为一营统领,实在也是忙得不可开交,等过两三个月,荠统领把军务都捋顺了,再来接小荠去大雪营好好聚聚。

从军营出来,回到兵栈之后,徐又和郭森、郭林兄弟两个客套了几句,就向他二人提出了辞行。

王翦见徐要走,他自然也不会留下,两个人都约定好了,出了旧堡之后,就要好好‘较量、较量’。

“三位统领大人,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天早上我派人去取,下在附近林子里的套子,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竟然套住了两头黄羊和三只树龙。您三位今天可是有口福了。要我说,您三位要是没什么紧要军情的话,就干脆留下来,咱们晚上吃顿好的,你们明日起早,再回大营也误不了什么事。”

“说实在的,咱们这旧堡,别说是您三位这样的统领大人了,就是平时巡视戊堡的标长们,也只是在寨门口晃一圈儿就走了。”

“三位要是不嫌弃我们这座寨小墙旧的旧堡,愿意赏脸和我们兄弟交个朋友,就千万不要推辞。”

堡长郭森这番话说得声情并茂,情真意切,别说是听到树龙、黄羊已经馋到口水都快流出来的张彪,就是为人冷傲的王翦也不好意思直接出声拒绝了。

人家都说了‘要是不嫌弃他们寨小职低,愿意交个朋友’就不要推辞,这要是拒绝人家郭氏兄弟的一片好意,不就是说自己这些人,仗着官职比人家高,看不起人家嘛。

“哈哈哈哈,郭老哥,你都这么说了,我们要是再坚持要走,那不就是‘土狗耳朵里插大葱装犊子’了嘛。”

“好,咱们晚上就留在你这旧堡吃顿好的。徐我就借郭老哥这里的酒和王统领拼拼酒量,王统领,你意下如何啊?”

徐一边走上前去和堡长郭森这两个‘自己人’勾肩搭背的以示亲热,一边挑衅的向王翦‘发起酒桌上的挑战。’

“东乡营的汉子,无论打架还是喝酒,都没认过怂。倒是徐统领可别喝了又吐,白白糟践郭堡长的黄羊和树龙。”

王翦见徐敢挑战自己的酒量,自然不会认怂。

东乡营的副统领张彪的心里,可是乐开了花,今晚不但能喝上一顿大酒,还能看上一场好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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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间无事,不水不拖。

一轮红日落西山,半弯银月升东海。

天黑之后,堡长郭森命人在兵栈大厅中点起了‘明油大蜡’,大厅之内,亮如白昼。

大厅外,支起了烤架,从中午就开始小火慢熏的两只黄羊,被烤得滋滋冒油,一滴滴凝露般的油珠,滴落在烤炭上发出一声声‘刺啦、刺啦’的声音。

大厅内外的空气中,飘荡着黄羊肉被烤熟后,所特有的焦香。

一坛坛土法酿制的‘地瓜烧’被搬到了桌面上‘开坛之后’醇烈辛辣的酒香,勾得爱酒之人馋涎欲滴。

一大盘用香油炸过的黄豆和辣子上面,撒了一小把细盐,红黄白三色相映,勾得人食指大动。

一辫子紫皮白蒜,配上一碗老醋泡的青萝卜干,那滋味儿,又解油腻,又能酸爽开胃。

一大盆斩切成粗片大块,越嚼越香的腊肉、腊鸡,酒后来上一块儿,口齿留香。

徐带着已经脸伤消肿,不再‘深吸轴玉’的大雪营三营标长‘铁拳悍山’武玉,一起在兵栈大厅中和‘堡长郭森、戊长郭林’两兄弟推杯换盏,喝得不亦乐乎。

王翦也时不时的敬一碗酒给郭氏兄弟,感谢他们的用心款待。

张彪就更不用提了,敬完了这个、敬那个,肉吃得不少,酒喝得更多,不知道的,还以为今晚他要在酒桌上一挑所有人呢。

酒至中旬,有戊卒端上来两盆清汤慢炖而成的树龙,这树龙其实就是辽东锦州,一种特产的花尾山鸡,因其羽细圆而似龙鳞,善于在林中和树上行走绕飞,鸣似龙吟而得名树龙。

又因它只以松籽、野果为食。所以,其肉醇而不腻,鲜而不孤,略带野果和松籽的清香,是天下食材中少有的禽中绝味。

徐和王翦在开席前就约定好了,为了不浪费如此美味,两个人的斗酒就放在吃过树龙肉,喝过树龙汤以后再进行。

戊卒把一大盆树龙汤,放到王翦这一桌后,他刚要动筷品尝这离家之后,许久未曾吃过的美味,一块羊腿骨‘吧嗒’一声落到了王翦面前,盛着树龙的汤盆中,那羊腿骨的上面还挂着一口浓痰,落到汤盆里之后,一大块暗黄色的浓痰飘浮在了清亮如水的汤中,格外刺眼。

“徐,你要作死吗?”

王翦看到徐的手里还拿着另一根挂了浓痰的羊腿骨,作势要继续往自己这边扔,直气得三煞神暴跳,五雷火烧心,也不再继续说什么废话,起身拔刀就向徐‘杀’了过去。

“忍你一天了,徐老爷就是要把你死。”

徐嘴快,手更快,提刀在手,后发先至,与王翦在兵栈大厅里‘乒乒乓乓’就战在了一起。

两个人仿佛都动了真怒,各自把手中战刀舞得如银龙狂卷一样,风刮不透,水泼不进,漫天刀影如幕,寒光闪闪惊心。

旁人别说是上去劝架,就是离得近了,都怕被他俩给误伤了。

郭氏兄弟早就发现徐和王翦两人不和,从他俩进了旧堡开始,这俩人之间就憋着一口气,本以为两人得拼起酒时,才会因酒意上头而动手。

没想到如今他俩还没喝多少呢,就突然动起手来,虽有些在意料之外,却也是情理之中。只是他俩这一动手,有些打乱了自己兄弟二人原本的安排。

郭氏兄弟正‘吧嗒吧嗒’敲打着他们心里的小算盘,本来挺身对冲,准备硬拼一刀的徐和王翦,在二人手中战刀相撞的一瞬,同时侧身横移,让过了彼此,并且去势不减的冲向了坐在正中‘主位’上的堡长郭森和坐在右首‘陪位’上的戊长郭林。

郭氏兄弟二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徐和王翦的战刀就已经架在了他们兄弟二人的脖颈之上。

“徐统领,您这是何意啊?”

“王统领,我们兄弟要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您打骂都行,可别动刀啊。”

“拿长尾跳冒充树龙‘讨好上官’,没什么错。但拿迷仙菇熬汤,把徐老爷当成没吃过见过的水鱼,可就是你们的不对了”

“徐统领、王统领,我们兄弟只是想调离这‘耗子不偷,贼鸟不落’的破地方。”

“可翻遍了周围的林子,连树龙的毛都没见一根。这长尾跳也是我哥在林子里趴了一天一夜才逮到的,货假情义真啊。”

“两位统领,我们就是往汤里添了点提鲜的鱼羊菇啊。”

“对啊,咱们兄弟要是有迷仙菇那种堪比天品五石散一样的东西,在州牧大人那里,换两个校尉都够了,留着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舍得用啊。”

面对徐的质疑和嘲讽,郭氏兄弟俩你一句、我一句的辩解道。

“想自证清白?可以啊,把盆中的鸡肉都吃了,我就信您二位的。不过,二位可想好了,迷仙菇吃多了,可不止会神智不清,身软力乏,小心一睡不醒哦。”徐戏谑调侃道。

“要么喝,要么死。你们自己选。”王翦冷着个脸,杀气腾腾的说道。

郭氏兄弟‘冷汗连连’他们还想再多说一些废话,拖一拖时间,可一看王翦的脸上挂满了不耐烦的表情,一副‘你再叨叨一句,我就下刀了’的人样子。他俩话到嘴边,愣是憋了回去。

正在郭氏兄弟俩犹豫不决的时候,十几个东乡营的亲兵,手里拎着血淋淋的战刀,跨步迈进了兵栈的大厅。

“报统领,堡中戊卒,在弟兄们的饭食中下毒之后,又欲放火焚屋,烧死我等,末将已将其全部就地正法,请统领大人验看逆首。”

看到那些东乡营亲兵手里血淋淋的战刀,又听说自己安排的人全都被就地正法了,郭氏兄弟双腿一软,瘫倒在了地上。

正在这时,又有二十几个大雪营的亲兵护着一个‘旧堡戊卒’从外面走进了大厅。

那个被大雪营军士,护在中间的旧堡戊卒,正是荠武夫的同胞兄弟荠当国,他身高五尺有二(172厘米)面色略有苍白,生得和荠武夫有七分相似,只是眉宇之间比荠武夫少了三分悍勇,多了两分刚毅。他手里握着一根漆黑如墨的六尺大铁锥。

“漓阳旧堡戊卒荠当国‘告首’漓阳旧堡堡长‘郭森’戊长‘郭林’密降突厥、残害同僚孙四、赵大、张九三人。”

荠当国虎目贯血,声如唳枭。

徐察觉到郭氏兄弟的不对劲儿,是因为他出身于市井,深知对于大多数的小人物而言,讨好大人物,只是一种趋利避害的生存方式,但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骨气和矜持。

他们虽然没学过敬而远之、过尤不及、适可而止,这些私塾里教过的成语,但他们懂得‘上赶着,不是买卖’,更懂得不能‘现上轿,现扎耳朵眼儿’

郭氏兄弟太急了,他们热情的过了头儿,热情到了让徐一下子就想起了那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再加他们因为徐等人的突然而至,在许多事情上都是仓促应对,以致于错漏连连。

而王翦能察觉到郭森、郭林两兄弟的诡异,是因为他自小出身于辽东豪族‘王家’。

‘没吃过猪肉,却见过猪跑。’

那些有求于人,奴颜媚主的势力小人是个什么嘴脸,王翦知道的一清二楚。

郭氏兄弟虽然表面上对他们恭顺谦卑,但他们不经意间的一些表现,又表现出了与恭顺谦卑,这四个字完全相反的态度。

比如说,在徐说话的时候,他们两兄弟不止一次的打断或是插嘴。

再比如说,在徐提到大雪营统领荠武夫的弟弟荠当国的时候,他们竟然敢当着徐这位大雪营副统领的面,叫大雪营荠统领的弟弟为小荠。

那他的哥哥荠武夫岂不是成了大荠?

徐这个十六岁的副统领不也成了小徐?

而且,他们还把受了伤的荠当国放在军营的营房里养伤。兵栈里的客房,比军营里的大通铺,要好上不知多少倍,这两个懂得讨好上官的人精,怎么在荠当国的事情上就犯傻了呢?

他们怎么就没想过把荠统领的弟弟,接到兵栈里来养伤呢?

明恭暗倨,必有隐情。

所以,在徐从军营探望荠当国回来之后,王翦就先用手势暗语问徐‘可有蹊跷?’

而徐也把自己的‘发现’用手势暗语告诉给了王翦。

再之后,两人又都用手势暗语,通知了身边的武玉和张彪,让他们暗中通知各自手下的亲兵,今晚留宿旧堡时,要小心提防,明松暗紧。

另外,徐还暗自派人去‘接’荠当国来兵栈‘吃肉看戏’。

郭氏兄弟与徐、王翦,从白天到晚间,彼此‘面上谈笑风生,心中却各有谋算’。

直到晚上‘酒至中旬’,那盆加了料的树龙汤,被端上来之后,见多识广,并且早有提防的徐和王翦,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端倪。

依着王翦的意思‘既然人赃俱在,那就提刀开干’

可徐却非要临时加戏,扔那么一块恶心人的羊骨头,王翦喊出的那句‘徐,你要作死吗?’,的确是他发自真心的愤怒。

加戏就加戏,你非弄那么一口浓痰在骨头上面,是什么意思?恶心谁呢?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图穷匕见,水落石出之后,眼见‘人证’荠当国,物证‘树龙汤’俱在,再加自己这一边的‘兄弟’都已经被就地正法了。

郭氏兄弟为了保命,也终于坦白‘求’从宽了。

原来荠当国有一日轮休,和几个同营兄弟‘摸黑’到旧堡外去收白日里‘下’在附近密林中的套子。

结果,他们几人无意中撞见了堡长郭森、戊长郭林在林中密会突厥信使,才知道郭氏兄弟,带着旧堡中二十几个亲信,已经暗中投降了突厥。

那个突厥信使是个二品高手,发现了潜伏偷听的荠当国等人,出手将他们擒下。凭荠当国的身手,本来是可以脱身的,奈何孙四他们三人的功夫太弱,荠当国为了掩护他们,错过了脱身逃走的机会。

郭氏兄弟和那突厥信使,并没有杀荠当国,而是把他囚禁在了旧堡的地牢中,他们想通过荠当国,逼降荠武夫。

就算不能逼降荠武夫,最不济也要用荠当国的命,从荠武夫的手上换些好处。

徐等人的突然到访,打乱了他们的计划。在徐刚一进城的时候,他们就想到了,做为大雪营的副统领,徐一定会见一见荠当国。

于是,郭林就假借监督辅兵搬运草料为名,暂时离开了徐他们的视线,去地牢中放出了荠当国。

并且,在他面前杀了伍长孙四,威胁荠当国如果不照他的话去做,安抚住徐,就把赵大和张九,这两个对荠当国有救命之恩的兄弟也杀了。

荠当国虽然照他教的话‘哄骗’了徐,但老实人荠当国并不傻,连他都能发现郭林教给他的那套说辞里的错漏百出,那个在哥哥的来信中被形容为‘狡诈如狐’的徐统领,又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其中的蹊跷?

果然,徐没有让荠当国失望。晚上的时候,就有大雪营的人把他从军营里‘接’了出来。

只是可惜了赵大和张九两人,为了不让郭氏兄弟,继续用自己的性命来威胁好兄弟荠当国,他们两人在地牢里咬舌自尽了。

“将这两个畜生押下去,带回军中,交军法司处置。”

王翦真想当场就结果了郭氏兄弟的狗命。可是,国有国法,军有军规,这兄弟二人和他们手下那二十几个戊卒辅兵,其罪该杀,但那得由军法司‘一审二判三行刑’,他王翦依照军规,非战之时,无权私杀人命。

之前王翦麾下那些亲兵刀上的血,只是两个负隅顽抗之徒的血,其余的人,都被东� �营的人‘绳捆锁绑’留了活口,说什么全部就地正法,只是为了让郭氏兄弟坦白罪行的诈术而已。

还没等东乡营的亲兵上前将郭氏兄弟押下去,徐便抢先一步‘滑’到了郭氏兄弟的身前,扬手一刀,划断了两个人脖子上的气管。

两道血柱从郭氏兄弟的脖颈上喷涌而出,他们的嗓子里发出‘嗬......嗬......’的声音,蜷缩在地上,痛苦不堪的浑身抽搐着,等待死亡。

“本应该活剐了你们两个叛国投敌的畜生,现在让你们遭上一炷香的罪就死,算你们祖坟冒青烟了。”

徐冷冰冰的扔下这句话之后,没有再看这两个‘卖国叛军’的畜生一眼,就反手拖刀,向兵栈外走去。

“姓徐的,你干啥去?”东乡营的副统领张彪‘彪呼呼’的问道。

“杀贼!”

徐拖刀前行,步未停、头未回,杀气滔天。

徐没有按军法,把郭氏兄弟和跟随他们的二十几个旧堡戊卒带回军中受审,而是在旧堡中,就把他们全都处决了。

在行刑之前,徐对他们说了这样一番话。

“我知道你们心里不服。你们觉得自己降于突厥,是为国所弃!”

“你们觉得自己和其它戊堡中的边军一样,都是守在迎击突厥最前线,是保境卫国的边军功臣,可是朝庭却遗忘了你们。”

“两百年前,这里是石砌土夯的小寨。两百年后,这里依然是座旧堡。”

“朝庭没有翻修加固过这里的一砖一瓦,甚至连平时巡视戊堡的标长到了这里,都只是在寨门口晃上一圈儿就离开了。”

“你们觉得既然自己是姥姥不痛、舅舅不爱的孤军寡卒,那就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所以你们就心安理得的做了叛国投敌的畜生,对不对?”

那些被绳捆索绑的戊卒们‘低头不语’。徐说得对,他们心里就是这样想的。戏词儿里唱得好“父不正,子不孝,子奔他乡。君不正,臣不忠,臣投外国。”

他们也不想做‘有奶便是娘’的不忠之人,可家里的娘别说是奶了,连口饱饭都不给他们吃,难道要他们在这‘虏过则平’的旧堡里等死吗?

凭什么?

就凭那每月一钱银子的军饷?

“你们这些人也别觉得自己有多干净。”

徐用战刀指着那些没有跟郭氏兄弟‘同流合污’的辅兵们吼道。

“这旧堡中,有辅兵八十余人。堡长、戊长,还有二十多个戊卒暗降突厥,你们就没发现一点异常吗?”

“就算他们之前掩饰的好,一点儿狐狸尾巴都没有漏出来过,可从荠当国他们四人被关进地牢开始,你们就没人心里奇怪‘郭森、郭林’这两个千刀万剐的畜生,怎么就敢把边军‘疯虎’荠武夫的弟弟给私关进地牢之中吗?”

“今天他们要下毒暗害我们,要放火烧死我们,你们之前就一点儿风吹草动都没察觉出来吗?”

“你们觉得只要事不关己,就可以装聋作哑,那你们有没有想过,今晚他们把我们烧死、毒死之后,要是逼你们和他们一起投降突厥,你们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郭氏兄弟和这二十多人,都是父母早亡,无妻无儿的光棍汉。而你们却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拖家带口之人。”

“今晚如果他们把我们杀了,不管你们愿不愿意,都算是上了‘叛投突厥’的这艘贼船了。”

“上船容易,下船难。你们觉得‘叛军眷属’这顶帽子,你们的父母妻儿,会戴得舒服吗?”

那些站着的辅兵们,被徐说中了心事,为了掩饰目光中的慌乱,都羞愧的低下了头。

我不知道朝庭为什么不翻修加固这座旧堡。我只知道边军七十二座戊堡,十二座主堡和五十九座副堡是以你们这座旧堡为‘圆心’环绕而建的。”

“一百多年来,这座旧堡没遭受过一次突厥的进攻,不是突厥人眼瞎‘瞧不见’你们这座姥姥不痛、舅舅不爱的小小旧堡。而是,十二座主堡、五十九座副堡,还有锦州边军大营的将士们‘舍死忘生’挡在你们前面换来的。”

“你们不是什么姥姥不痛、舅舅不爱的弃儿。你们个个都是被护在心口窝儿里的宝贝疙瘩!”

“别说什么‘没人告诉你们这些军中机密’的屁话,也没人告诉我这些。脑子是个好东西,不用就废了。每座戊堡的兵栈大厅里,都挂着军图、军报,你们只知道怨天尤人,就从来没人去看过,想过这些吗?”

“再退一步讲,你们觉得朝庭对你们不公,边军戊卒役满五年,皆可申退还乡。其它地方我不知道,在咱们锦州边军,有哪一个戊卒想申退还乡,大帅有过推拒?”

“凭你们这些年在边军学的那一身本事,在漓阳境内任何一家镖局之内,最次也可以混一个月银三两的趟子手干干,怎么就放着漓阳的人不做,非要去当叛军投敌的鬼呢?”

“说穿了,尔等叛军投敌,不是因为朝庭对你们不公,而是因为你等皆是利义熏心,狼心狗肺的唯利不忠之徒。”

“我不能让你们这几颗老鼠屎,坏了锦州边军这锅好汤,更不能让七十二座戊堡中的忠勇为国之士,因你们而蒙羞受累。”

“所以,你们和姓郭的那哥俩一样,都不会因‘叛军投敌’被送回边军大营受审。而是会因‘抢救戊堡存粮’而被烧死在一座已经被搬空的粮仓里。当然,在把你们扔进火海之前,我会给你们一个痛快,不会残忍到,让你们被活活的烧死。”

“我还会为你们向大帅请功,请大帅上奏朝庭,在这旧堡之中为你们立碑裱功。并会‘快马传功’将你们‘忠勇为国’的功绩,传遍七十二座戊堡。”

“我这么做,是因为你们这些人里,最少都在这座旧堡中为国戊边七载以上。我相信各位的心,绝不是一开始就黑了。尔等今罪难恕,但前功亦不可抹。”

“你们在这里被火烧死,既能赎今日之罪,又可以激励其它戊堡中戊卒的士气,还能让大帅有理由奏请朝庭,提升七十二座戊堡中,那些一心对抗突厥侵袭之人的军阶粮饷。”

“现在,告诉徐某,你们是愿意在这座旧堡里被烧死,还是想再苟活几日,回到边军大营中受审等死?”

徐声若雷霆,开聋启聩。

“我等愿‘以火洗罪’,请将徐军赐我等速死!”

二十几个被绳捆索绑的戊卒以头拱地,泣泪横流。

这一夜,天干物燥,月黑风高。锦州边军七十二座戊堡中的旧堡,有三座粮仓,走水失火。

堡长郭森、戊长郭林,连同二十六名戊卒‘奋勇救火’,在抢出了六千余斤存粮之后,二十八人被大火困在了最后一座粮仓里。终因烟浓焰烈,尽皆葬身于无情火海之中。

大帅袁华上奏兵部,为旧堡二十八烈士请功,并在旧堡被焚粮仓之处为他们建碑裱功。锦州边军七十二戊堡,尽以‘旧堡二十八烈士’为军中楷模。

徐和王翦把除武玉和张彪之外的‘大雪、东乡’两营,共九十八名精锐士卒,都留在了旧堡,交由荠当国暂领,让他带领这些边军精锐和旧堡中剩余的辅兵,继续留守旧堡,直到大帅派新任堡长、戊长还有戊卒到来为止。

徐、王翦等四人,出了旧堡小寨,‘快马加鞭’回返锦州边军大营。

一路上,徐和王翦都没有再提起之前那个‘出堡再战’的约定。

回到锦州边军大营,觐见大帅袁华,将旧堡中所发生的一切始末根本,都毫无隐瞒的向大帅袁华禀明。

二人在离开帅帐,各自回返本营的时候,王翦面色凝重而又真诚的向着徐深行三礼,以示敬服。

“娇情,明日我轮休,去你东乡营蹭顿酒喝,行不?”

“明日我东乡营中门大开,恭候你徐北凉大驾......可不许再往骨头上吐痰啊。”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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