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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身处黑暗之中,却心向光明。
有的人,堕入深渊之后,想的不是如何重归光明,而是如何能把更多的人,拽入地狱。
突厥汉臣,就是后者。
这是一群被孤立的人,也是一群自暴自弃的人。
突厥人称他们为突厥汉臣,
哪怕是,他们从祖上五代开始,就与突厥人通婚,为突厥人鞍前马后的尽忠效命,
他们也依然是突厥的汉臣、汉将,而不是突厥的臣、突厥的将,
一字之差,亲疏远近,便有千里万里之遥。
中原人称他们为中原遗臣,
这个遗字,到底是遗失的遗,还是遗弃的遗,至今没有定论。
几乎年年月月,都有中原大儒,因为这个遗字的真意何解?而引经据典,举证辩论。
但是,对于当事人来讲,他们已经认定了,自己是被中原遗弃之人。
百年之前,不是没有突厥汉臣、汉将,做过南返中原之事,
结果呢?
本来约定好,接应他们的中原军队,并没有出现,
十万南返的汉人,被突厥铁骑,杀得人头滚滚,尸横中原界碑十里之外。
五十年前,有突厥汉臣中的文武两巨头,秘返中原,
这一次,中原的兵马,倒是如约接应了他们,
可是回返中原之后,他们所受到的待遇,便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软禁和监视。
他们所提出的治国、兴国良策,被认为是居心叵测之计,将其束之高阁。
他们所献出的练军、治军之法,被认为是化外夷狄的野蛮凶术,用之不祥,被扔入了废简堆中。
两位文治武功,被称为百年难遇之大才的贤臣良将,
在突厥时,官居一品,位极人臣,遇帝,可不跪,遇王,可不礼。
归中原后,斯文扫地,威武折腰,
一个身有残缺,无品无阶的内侍小黄门,都能将他们斥骂凌辱。
到最后,文典星,饥寒冻饿而死;武曲星,伤病无药而逝。
至此之后,突厥汉臣,再无一人,有南返中原之心。
这一代的突厥大可汗阿史那裕古,继位之后,曾与突厥汉臣中的三位首领重臣,写了一封书信。
信中言明,突厥与汉臣之间,始终隔了一堵墙。
若天下一统,再无突厥与汉臣之分,那堵墙,自然就会灰飞烟灭。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团火焰,
当名为欲望和野心的燃料,浇筑在这团火焰上以后,疯狂和毁灭,就会无限蔓延。
徐没有想到,突厥汉军攻起城来,竟然比突厥人,还要厉害。
如果说突厥兵,是悍不畏死的凶猛,那这些突厥汉军,就是上赶着找死的疯子
如果不是陈带着一千锦州边军和两千城内的退伍老兵,及时上城支援的话,
恐怕连州港的城头,就被突厥汉军的第一轮猛攻,给攻下来了。
稳住阵角的徐,渐渐摸透了突厥汉军的套路,
这群家伙的战斗力,要弱于突厥人,他们最强的地方,就是带有自残自虐性质的找死。
这样的攻击方式,在一开始的时候,的确挺唬人,
可是,经过了几轮厮杀,城头上的守军,逐渐适应了这种癞蛤蟆掉在脚面上(不咬人,吓唬人)的攻击方式之后,
连州港的攻防战,便再一次的进入到了拉锯战的胶着之中。
一连三天,突厥汉军,日夜不停的攻城。
伏省就像是一个赌红了眼的败家子儿一样,不计代价的,将麾下的突厥汉军,一批又一批的投入到连州港的攻城战中。
人,一茬接一茬的死,
攻城器械,一茬接一茬的坏,
阿史那飞燕带来的那些攻城器械,早在伏省接手连州港攻城战的第一天,就被全部消耗光了。
之后两天所用的攻城器械,都是突厥汉军,自家的家底儿存货。
四位突厥王子,经此一役,对伏省再无疑虑。
那些突厥汉军的首领,一边心疼自家兵将的死伤损耗,一边又内心激动,对伏省的忠心,翻着跟头,打着滚儿的往上涨。
他们之前的主子,是和伏省一样,也有着汉人血统的六王子,
这位六王子,在性格上,缺少了伏省身上的血勇和疯狂。
突厥汉臣,在突厥能有今日的地位,靠的就是一股深埋于骨的血勇和疯狂。
一个政党,一支军队,能够拥有一个和他们拥有相同特质的首领,这让他们看到了希望,也让他们更加的疯狂。
连州港攻防战,已经打了六天,
徐和伏省,都打出了真火,
他们心里都清楚,第七天,就是这场决定漓阳和突厥,国运之战的落幕战。
谁哭谁笑,谁胜谁负,谁生谁死,就看这第七天了。
从午夜子时开始,接到伏省帅令的突厥汉军,终于停止了对连州港,夜以继日的攻击。
城上和城下的人,心里都清楚,天亮之前,双方不会再交战,这是最后的休整,也是最后的平静。
在这三天里,
伏省一直与那些攻城的突厥汉军在一起,
虽然,他没有亲自冲锋陷阵,但是他一直在为攻城的突厥汉军,击鼓助威。
他还和那些攻城的突厥汉军,同吃同饮,
草饼肉干,苦酒酥茶,这些军中的粗食,伏省这位突厥五王子,吃起来,没有半点的做作之态。
城头上的徐,在这三天里,一直呆在那处被突厥人视为复仇之地的城头一角。
在这三天里,徐射空了三只装箭的木箱,每只木箱,都能装箭千只。
死在他箭下的突厥汉军,足有三千之数。
这处在攻防战中,承受了最大压力的城头一角,愣是让徐守得风雨不透,没有让突厥人,从这里,再攻上来,哪怕半次。
午夜子时,
三公主阿史那飞燕和四位突厥王子,亲自出营,请一直在营外与突厥汉军同吃同战的五弟伏省,进入突厥大营的暖帐中休息,养精蓄锐,以备天明之战。
伏省婉拒了四位哥哥和三姐的好意,并当众立誓“不破城门,不入营。”
四位突厥王子,见五弟心意已绝,便也不再劝说,
对伏省这位五弟,再无怀疑的他们,虽然没有派出自己兵马,支援伏省,
但是考虑到天明之后,那场必定会伤亡惨重的恶战,他们还是拿出了数量极多的甲胄、箭支和攻城利器,来支援他们的好五弟。
连州港的城头上,
徐命令陈之豹、荠当国、武玉,各自带五百锦州边军和一千旧堡军,驻守连州港内的另外三座水路码头。
一旦连州港的城门被破,徐就会放出蓝色焰火,
他们看到蓝色焰火之后,就要马上用火油,将码头上的军船、商船,全部凿穿和烧毁。
坚决不能给突厥人,留下一艘完整的好船,
让突厥人,不能乘船,快速攻入漓阳境内,为漓阳争取最后的喘息之机。
做完这些之后,他们就要乘坐漓阳水军的快船,走水路,迅速撤出连州港。
徐和陈,会为他们这些子侄晚辈,垫后。
徐在私下里,找到了陈之豹和荠当国,
他告诉他们两个,如果突厥人攻破了连州港,他会把陈打晕,让温和带着陈,去跟他们汇合,他们一起乘坐漓阳的军用快船,离开这里。
他这个当叔叔的,会尽可能多的为他们争取撤退离开的时间。
两个孩子被‘徐叔叔’舍身取义,为他们断后的情义所感动得眼含热泪,
一边的温和,心里暗自腹诽;
温某教给你的《和光同尘》,在这种混战之地,简直就是隐藏潜逃的神器,
整个连州港里的人,就是全都死绝了,你徐,也屁事儿,都不会有,
你在这装大尾巴狼,骗小孩子的眼泪,有意思吗?
黎明前的黑暗,即将散去,
连州港的上空,乌云压顶,
没有曙光,也没有朝阳,
在漓阳天宝六年的第一场春雨中,连州港,最后的攻防大决战,打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