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宫被烧了,金宫被一个疯子纵火焚烧。
皇帝拓跋冽被一阵浓烟呛醒,简直快要气炸了。幸好发现的及时,纵火者已经被士兵抓住了。
可惜那个放火的人满身伤疤,一脸呆滞。咿咿呀呀的不知道说什么,忽然大哭忽然大笑,一看就是个疯子。
拓跋冽冷冷的看着眼前这个疯子,心中总觉得有些异样,他不信疯子会躲过看守,成功放火烧金宫。
于是,拓跋冽下令道:“现在一个疯子都敢烧金宫了吗,简直岂有此理。审问,给我严刑逼问,让他交代出幕后主使。”
秦络第二天也听说了这件事,他问道:“金宫火势大吗?”
“还行,发现得早。那个疯子也是绝了,盯准了陛下寝宫,让陛下受惊了。”负责审讯的官员汇报道。
“疯子?”秦络心头一动,“能找到陛下寝宫的,会是疯子吗?”
“傻里傻气的,而且嘴里不知道说什么,我们都听不懂。”审讯的官员求助道,“丞相大人,我们是真的问不出来什么了。陛下一直在催,让我们三日内破桉啊。”
“哦。”秦络觉得这个人很是奇怪,他放下手中的马奶茶,“那我随你走一趟,看看这个人吧。”
秦络抵达丹阳城的牢房,看到这个“疯子”后,惊了一大跳。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消失多日的铁匠孙。
秦络细细打量着孙大叔,只见他双手双脚被铁链锁着,都磨出了一丝丝鲜血。然而更让人心痛的是,他消瘦了很多,几乎骨瘦如柴。前胸后背有无数的伤疤,一看就知道是用鞭子打的。
秦络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质问道:“你们用刑了?”
“陛下说了,严刑伺候。不过这个疯子之前似乎受过刑,很多伤都没有愈合,我们也不敢打太重。”
之前受过伤!秦络更加吃惊,他差点忍不住眼眶内的泪水。孙大叔啊,孙大叔,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此时铁匠孙陷入了昏迷之中,负责刑讯的官员问道:“丞相,要狱卒泼醒他吗?”
秦络无法表现对铁匠孙的同情,他深吸一口气,点头道:“泼!”
巨大的一桶冰水从头淋到脚,铁匠孙一下子被惊醒,冻得浑身发抖,牙齿都在“咯咯”打颤。秦络盯着他,双手紧紧握拳,将眼泪逼回去。
“丞相大人到,你快点老实交代。”
铁匠孙听到“丞相”二字,眯起眼睛看向前方,果然是秦络,终于见到他了。
“啊啊啊,呀呀呀……”铁匠孙发出一连串让项羌人都听不懂的话,陪着的官员擦擦额头冷汗,这疯子又开始说胡话了。
然而在项羌人眼中的胡话,却让秦络大吃一惊。这哪里是胡话,明明是铁匠孙在说家乡方言。
秦络和铁匠孙是同乡,自然能听得懂。他按捺住心底巨大的震撼,不动声色的听着铁匠孙对他的最后交代。
“穆贼叛变了,我被他抓住了。后来他放了我,但派人暗中监视我。我时日不多,不得不冒险见你。”
秦络忍住眼泪,皱着眉用项羌话说:“看来你是不打算交代了,乱喊乱叫什么!”
铁匠孙用方言说道:“间者剩下的人不多了,我死后,由你统领项羌内所有间者。想要联系他们,就去丹阳城城门口的墙角下留下暗号。会有接头的人过来,对上暗号即可。”
秦络按下心中悲痛,将铁匠孙说的暗号牢牢记下。而在外人眼中,铁匠孙依旧咿咿呀呀乱喊着,手指还瞎比划着,不知道画什么东西。
等铁匠孙交代完一切后,他哈哈大笑了一阵,彷佛真的疯了。
官员提着鞭子就要抽他,却被秦络拦住了,“看来,的确是个啥都不懂的疯子,打也没有用。听说,疯子是不知道疼的。”
“那怎么办,陛下若问起审问结果,下官……”
“先将他关入牢房吧,暂时不用审问了。”秦络最后看了一眼铁匠孙, 转身离去。
牢房外,天空依旧湛蓝。但秦络知道,铁匠孙再也没有机会看到外面的蓝天白云了。让他不再受刑,是秦络唯一能为铁匠孙做的事。
当天夜晚,铁匠孙在牢中自尽。
秦络第二天将噩耗告知柳长风,柳长风哭得跟个泪人一眼,他断断续续道:“孙大叔……待我一直很好,我刚入间者那会儿……经常惹事,孙大叔不仅不骂我,还给我擦屁股。要是没有孙大叔……我早就死了十回八回了。”
“孙大叔临死前,不忘初心,依旧心怀大楚,想着给我传递消息。”秦络将铁匠孙画的暗号和暗语告诉了柳长风,“孙大叔说了,我们要尽快联系这些人,否则群龙无首,会出大乱。”
柳长风抹抹眼泪,“我记下了,我明天就去城门口。秦络,孙大叔的尸体……我们能夺回来,将他安葬吗?”
“丹阳牢房的死尸,应该会被狱卒扔去乱葬岗。你晚上去那里看看,若能找到最好,若不能……就算了,别暴露了自己。”
“我知道分寸,不会让人发现的。”柳长风双眼通红,“孙大叔一生为了大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只是他去了,我们还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
在项羌的朋友都叫他铁匠孙,而间者们则称呼他孙大叔。所有人都只知道他姓孙,其余关于他何时出生,姓名字号,一无所知。
“他不需要这些虚名。”秦络明白铁匠孙不说自己姓名的原因,“他身为间者,一辈子只能活在黑暗中。即使死了,也不会被楚人原谅。或许,他在楚国还有亲朋旧友,他隐姓埋名半辈子,并不想让知道他的人找到他吧。”
秦络说的很委婉,柳长风却懂得间者的痛。铁匠孙是怕自己叛逃项羌,给家族抹黑,让亲友流泪。
可能是上天同情铁匠孙,他的尸首并没有被野狼叼走,柳长风在又黑又乱的乱葬岗中,居然一下子就找到了铁匠孙。他环顾四周,见没有人在旁监视,于是将铁匠孙的尸首偷偷运出来,埋在了石山旁。
可惜身为间者,注定无法立个墓碑。柳长风对着土堆三叩首,心中默念:“孙大叔,您放心,即使您不在了,我们也不会放弃使命。不忘初心,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