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五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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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鱼拖着疲乏的身体浑浑噩噩的回到了家中,没有开灯,直接摸黑坐到了床边。完美的被黑暗包裹住,小鱼周身没有一丝光明气息的波动,就连他一贯澄澈的眼眸也早已变得黯淡无光,就这么独孤的坐在黑暗里,失神了许久。

他感受着身心双重的煎熬,驼着背,垂着眼,视线模糊不清的看着周遭昏暗的房间。曾经的这里是多么的美好,多么的温馨,小鱼还清楚的记得,莉雅第一次带自己来到她住处的时候,自己跳动的心是多么的兴奋呀!

在那之前,他可从没去过其他女孩的家中,更没见过女孩子的房间会是怎么样的。而当莉雅神秘兮兮的回眸向他笑着,在他面前缓缓推开了自己家门之后,小鱼放亮的双眸绝对比看到精灵王国任何一处美景都要夸张。

明亮的房间纤尘不染,墙壁一角和天花板布着鲜绿的藤蔓,在从窗户透进来的光亮映照下,散露出清新和生命。房间不大却整洁的很宽敞,在中央那大床上铺着的洁白被单,更是没有丝毫褶皱。

小鱼彻底呆愣在了门口,眼睛有些放直了,他没想到莉雅带自己来她家,居然还直接就是她的卧室闺房......

仅仅一眼,小鱼就爱上了这个地方,或许有爱屋及乌的元素,但他着实无比期待,要是自己也能住在这样的房间里该有多好啊!

他咽了口口水,心中有些冲动,想要扑到那光是看着就很舒服的大床上,好好的感受一番。不过当然,他不会这么做。

他嗅着房间里淡淡的芳香,有着植物的清新,更有着莉雅专属的味道,那是令小鱼欲罢不能的。他一时间呆呆傻傻的,受到莉雅的邀请却也依旧不敢迈步,生怕自己会玷污弄脏了这仙境般的圣洁房间......

可是现在,昏暗中房间失去了色彩。

虽然整体上在莉雅的整理下,依旧还算干净,但此时看起来却又是这般的冷清僵硬,再不见当初的让人眼前一亮。小鱼扭头看了眼依旧乱糟糟的床铺,自己之前出门就没有把被子拉好,团在一起,像个鸡窝......

低落的眸光更是暗了暗,像是彻底陷入了黑白世界一般,小鱼使劲吸了吸鼻子嗅着,却闻不到丝毫令他喜悦的沁香,空气反倒是浑浊的,窗户一天没有打开。

自己还是玷污了这里,将一个那么美丽温和的房间,搞成了现在这样......

我就是一个肮脏的人类,全身上下、通体血液,包括精神灵魂,都是腐败的、不净的!

莉雅嫌恶我是对的,是我害了她。

她原本是那么的知情达理、恬淡静美,宛如一个仙子,是自己这个癞蛤蟆高攀她,贪图她的美丽圣洁,自私自利的占据了她,把她也拖进了尘埃里......

这是一种玷污了神圣的感觉,令小鱼觉得自己罪该万死!

原本纵然自己再怎么喜欢爱慕莉雅精灵的美好,而她又向自己展开了胸怀,给了自己追求得到她的机会。自己也应当决绝的拒绝她、远离她的,不是因为自己不爱,而是因为自己不配!

自己和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岂能那么自私,那么不知好歹,那么不负责任的,去占据这份美好,弄浑这捧净水!?

小鱼脑袋深深的垂着,几乎就要埋到自己膝间了,他心如死灰。

他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活着,活在罪责和黑暗中?

他爱莉雅。是的,一直都是。纵使莉雅不爱了,纵使她变心了,他不会变。

这早已是他心中最根深蒂固的信念了,是不容任何侵噬的。

他现在无比真切的意识到了,自己无法自控的堕落,一直在拖累着莉雅,在令自己的爱人愁恼。

或许,自己确实应该离开她,不能再拖她后腿了。

尽管这曾经是小鱼绝对不愿意的,他不容许任何人将自己和莉雅分开,可是料想不到却是自己选择了要这么做。

尽管他不敢想象失去莉雅之后会怎么样,那样自己的生活肯定会更加生不如死的......可是他认输了,决定要放弃了。

希望没有我以后,莉雅会幸福,不管和谁......

你今晚应该不会回来了吧?

那样也好,和风林待着,彻底断了我的念想吧......

小鱼全身的温度降低到了一个不能再低的点,像是趋向死亡。

他翻身躺上了床,缩着身体一动不动在一角,像是变成尸体。

......

夜半三更,几度悲凉。

拖着身形回到家中的莉雅,在床边站了许久,皱眉看着乱糟糟的床铺,表情不悦,不过还是略微用手理了理自己这侧的床单后,钻上了床,侧身躺在另一角。

然后,翻了个身,近距离看着床另一边那个蜷缩着身体的男人,他一贯浓密的长睫毛覆盖着,不太健康的偏暗面庞其实依旧是帅气的,只是睡颜却不好看,微锁着眉,皱着脸,有着痛苦忧愁之色。

莉雅眸光有些复杂,不禁回想起上午的时候小鱼跟自己说他做噩梦的事,现在她有些相信了,他或许睡得真的不好吧......

伸手轻轻碰了碰这个她唯一爱过的男人,莉雅眸光出现了心疼的柔和,又有着哀愁。她懊悔自己上午以及之前,那般的对待小鱼,自己明知道他的情况的,为什么还要责怪他?为什么还表现出不耐烦,为什么不能继续坚持下去呢?

不是说过要对他负责的吗?莉雅,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他变成这样,不都是因为你么?他将生命宝玉给了你呀!

不是说好......要永远爱着彼此的么?

你不是发过誓,要救他于黑暗,无论如何也不会抛弃他的么......

他曾经是那么的爱你,不顾生命。难道你对他的爱......经不起考验了么?

泪水在莉雅眼眶盈满,她不停的在心中责问着自己。这是这几十年来,每当夜深人静,莉雅愈发频繁的内心活动。多少个难眠的深夜,她都会艰辛的拷问内心,要自己坚强,继续的耐心下去,可是,每到第二天,她对小鱼的不悦,却又是难以自禁的......

她越来越怕自己会崩溃,几十年的尽心尽力却依旧让自己的爱人变成这样,莉雅内心也有着罪责感。而一旦想到还有未来无尽的岁月,情况还会一直变得更糟,莉雅就心生恐惧,真的不敢再继续下去了。

抬手抹了一下眼角滑落的泪水,莉雅收起了难过的思绪。

顿了顿后,正了神色,因为她不能放弃,纵使痛苦也总归要坚持下去的......

收手下探,缓缓伸到了小鱼蜷缩的腹部位置,翠绿色光芒随之涌现,生命宝玉调用,生命能量流出。

小心翼翼的,控制着明耀光芒透入小鱼的腹部,引起了他紫黑色光芒有些无力的微微闪动。莉雅做得很熟练,很自然,这是几十年来养成的习惯,她必须要将小鱼的黑暗宝玉掌握在控制之中。

莉雅小手按住小鱼腹部,能量在他体内游走了一番,净化了微微逃逸出来的黑暗能量。最后重新归于自己掌心,迅捷白绿的明耀一闪,引起了黑暗宝玉一阵躁动和挣扎,只不过它此时全然像是被关在牢笼中的野兽。

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坚韧大网,在紧紧包裹着黑暗,其上似有绝对的高温,令任何试图冲撞的黑暗能量一触即消散......

这是莉雅所步下的,也是遏制情况恶化速度的最关键所在,几乎每一天,莉雅都会检查并加强一遍封印,确保不出意外。

而之前发狂的小鱼强行调用了黑暗宝玉力量去攻击风林,是莉雅所没想到的,又因着对黑暗宝玉危险的了解,莉雅不敢有丝毫的松懈。所以,她这次的检查,对封印的加强也并不止单单的一遍......

莉雅垂眉,凝重严肃的注视着小鱼的腹部,感受着一切,像是裹上一层层的保护膜一样,加上一缕缕的能量封印。

可是,当莉雅花了好几分钟忙完这一切,抬起头的时候,却不禁吓了一跳。

因为,小鱼正在看着她......

“你在做什么?”

小鱼声音冷冷的,有着责问的意味,睁着无彩的眼眸盯着莉雅。

而莉雅则是被这副在黑暗中有些渗人模样的小鱼惊了惊后,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移开目光不与对视,淡淡然道,“没什么,检查一下你的身体而已......”

小鱼闻言,眸光闪了一下,就是脱口问道,“检查到什么了?”

“没什么......睡觉吧!”

莉雅瞥了小鱼一眼,声音不太自然,又很随意,并没有打算跟他多说什么,同时便是翻了个身,面朝床外,侧身静躺。

小鱼见状,看着背对着自己的莉雅,感受到她的疏远,眸光暗了暗,不过也没有再说什么,保持了安静,侧身躺着。

而莉雅自然没有真的就这么睡觉了,听到小鱼不再出声,她略微松了口气,她不知道小鱼今天为什么睡眠这么浅,这样就被自己弄醒了......

不过其实,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仅仅只是因为,她着实越来越不想跟小鱼有什么深入交谈了,因为那样总会令她觉得费力......

她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就像她之前心里纠结的那样,自己应该耐心。

可是......嗯?!

正在想着的莉雅突然眸光缩了下,因为,自己被抱住了。

身后的那具身体紧紧贴了上来,小鱼将莉雅死死拥入了自己怀中,洒在她耳畔的呼吸,显得有些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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