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一）

“说什么？”

知道社长专门来探望，他心里仿佛有股暖流淌过。

可是，失望再次降临。

“他说，你以后都不用去社团了。”

江医生为难地抿了抿嘴，怕他受打击又晕过去，小心翼翼地揣摩他的表情。

陆斌的眼眸倏然黯淡下来，心里像误食了苦胆般难受。

唉，我现在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给社团抹了黑，自然不会再要我了。

漫画社的那些小伙伴们……

为什么就不相信我呢？

莫非这一学期的情谊是假的？

“咳咳……”

江医生见他意志消沉，忙打破沉默，转移话题：

“对了陆同学，你昏迷期间，手机一直响个不停。我怕吵到你，就擅自给关成静音了。”

她把手机递还给陆斌：“你查阅一下来电记录，重要的电话就拨回去吧。”

有学生在文教楼晕倒，这么大的事儿，江医生自然会向蔺萌萌打听前因后果。一开始，她只是觉得惊讶，没想到本校出了名学生作家，但后来不断有人打来电话刺探消息，她才逐渐意识到，陆斌的处境很不妙，暗自为他担心。

陆斌解开密码锁，通知栏里赫然显示，有5个未接来电。

周令总监打来了三通，责编“花生”打了两通，还有爱阅公司运营部的座机号，余下的全是未知号码，来源不明，不排除有人想骚扰威吓他。

未知号码，他万万不敢打；公司运营部，他不熟，最终，他哆哆嗦嗦地给最信任的周令回拨了过去。

“谢天谢地，你终于联系我了。”周令接起电话，第一句就有股若有若无的火药味。

陆斌心中一沉，姑且先道歉：“对不起周总，我给你添麻烦了。”

“我倒是还好，你的责编花生，今天上午都快急死了你知道吗。说说看，网上的那些谣言，是怎么回事？你有没有怀疑的人？”

既然周令都说是“谣言”了，就证明他从一开始就不相信自己会抄袭。不愧是毒舌“雨滴”，该骂人的时候骂人，该明辨是非的时候，他也不含糊。陆斌眼睛一酸，声音暗哑地回复：

“谢谢你相信我。事实，就跟你想的一样。我这边，一点儿头绪都没有，早上才刚知道的消息，都发到校园网上了。”

电话那头，传来啧舌的声音，陆斌能想象周令此刻，蹙眉揉揉太阳穴，猛吐了一口烟的样子。看来连周总也觉得此事有点麻烦。

陆斌不由得攥住了被子。

“你先别慌，公司已经安排应急小组来做善后，正在搜集资料驳斥网传的说法。据我所知，‘调色盘’的信息都非常牵强，伪造陷害的意味很重，所以公司不会对你的小说进行下架处理，更不会追究违约责任。只是——”

周令喝了口水，继续道：“怪就怪在，事件发生后，主编在明知道你是被诬陷的情况下，并未在第一时间通过公司渠道发纠正声明，向公众解释一切。你也知道，我现在是内容总监，不方便插手主编的工作范围。”

“我明白，明白。”陆斌点头如捣蒜，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你的心意我领了。”

“你先别高兴。”周令紧接着又道：

“我说了，公司还没发声明，就意味着你还背着黑锅。我先跟你交个底，原本已经谈好的《葬花符》IP影视剧项目，因为投资方闻风撤资，已经确定搁浅。另外，原本定好要出版的《浮生七诀》同名漫画，现在也水了。你打开爱阅APP没？看了书评区没？”

陆斌脑子一团乱麻，低低道：“没，我不敢看。”

“恩，我也劝你暂时别看。”

周总没说原因，但陆斌怎会不知？恶评不断，评分刷新低，这都是小事，恐怕，打赏和订阅量双双跳水，数据起伏颇大。

“主编为什么不帮我……”陆斌有点气恼，但他话刚出口，就突然灵光乍现，高叫：

“我知道了，我被张纳明挤兑了！”

张纳明，爱阅的元老级员工，因为跟纪如的姻亲关系被曝光，现在已经不再主编之位上。

他语气急切地问：“张纳明现在在哪个部门？”

周令有些迟疑地答：“运营部。”

那就对了！运营部！专司作品延伸版权开发项目的！关于鹿九爷的作品项目，黄就黄在这里！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张纳明就算不当主编，好歹也在那个位置上坐了那么久，上上下下的人脉都熟络，只要他出面，对现任主编吹吹耳旁风，纠正声明迟迟不发，也就能够理解了。

这是要黑我啊！陆斌感受到了深深的恶意。至于为什么突然要黑一个大神作者，原因只有一个。

“陆斌，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周令搞不清楚所以然，追问。

本想把那件事烂在肚里的，现在也不得不说出来了——

“周总，我……我不小心，把张纳明给得罪了。他和纪如的关系，是我不小心透露给记者的……我一直不敢对你说，就是怕惹麻烦……”

电话那边，传来周令猛然拍桌的声音：“棒槌！我就说呢，事情怎么这么奇怪！可是——”

他话音一转：“也不对啊，就算这样，张纳明也不至于要对你赶尽杀绝，那家伙我是知道的，心眼多胆量却很小，最多不过落井下石。”

陆斌深深叹了口气。“如果落井下石的是他，赶尽杀绝的是纪如呢？”他脑子里的混沌已经消失，眼前一片清明。

想起聂无双的话——“小心那个纪如，她可是很有心机的人。”

不管纪如到底有没有心机，她总归有往他身上泼脏水的动机和手腕。

看来，敌人来势汹汹，恐怕春节里，都在密谋这件事吧？

周令怔忡了几秒钟，终于理清了头绪，心里更烦了：“所以这次的事，是自家人扇自家人的脸？我勒个去，好端端的项目，就这么黄了。不赚钱了？真是要命。”

“说起来，还是我先扇了她的脸。”陆斌心中苦涩，想着还是去跟聂无双要个准信儿比较好，就开口问：

“你这儿有聂无双记者的电话吗？”

“聂无双？谁啊，不认识。”

“就是蔚蓝写作网的那个美女记者。身材……比较突出的那位……”

这下周令才有印象：“哦哦！你说的是她呀！我知道了，那个小姑娘。她采访过我，留过电话，应该还在记事簿里。这样，我找到后把她的号码发给你。”

“好，麻烦你了，我跟她确认一下，她那里消息多。”

挂了电话，陆斌的脸一凛，略一思索，又拨给了“花生”。

这厢的“花生”接起电话，不待他发话，就连珠炮似的喊：“唉哟我的小祖宗诶，你可算是理我了！我还不知道你？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啊！你居然跟我玩儿失踪？？”

责编“花生”跟鹿九爷的交情，大多局限于QQ上，彼此的了解也不深厚，所以他第一反应就是鹿九爷被抄袭事件吓得躲起来了。

陆斌懒得跟他绕弯子，直抒胸臆：“花生，我实话跟你说，我没抄。信不信你随意。”

“花生”显然已经从内部渠道得知应急小组的进展，对他的话并无疑虑：“我当然相信你啦！你放心，这事儿要是处理好了，恐怕也能起到一定的宣传效果。”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原创作者的名字人们可能记不清，但谁有抄袭史，倒是一溜熟，这可真讽刺。

陆斌丝毫没觉得这话安慰到了他，面色寡淡地问：“你之前找我有什么事？”

“我是想问你，”“花生”的语气有点讨好，又有点像是在哄人：“你还会继续更新《浮生七诀》吧？”

“当然。我是长约作者，开一本新书，就会把它写完。”

“那就好。你放心吧，该有的推荐机会，会给到你的，宣传力度也不会因此缩水。哦对了九爷，下个月公司有个网络直播活动，会邀请一批新生代大神作者和读者互动，到时候流量一定很大，是个好机会，你要不要参加？”

照“花生”的想法，定然是希望鹿九爷这个“话题人物”能够现身，拉动流量，顺道也能当场澄清事实，挽回读者，这岂不是一举两得？挽救了鹿九爷，就一定程度地挽救了他自己。毕竟，编辑身上，可都是背得有销售任务的，手底下多一个大神作者，就能多一笔收入，自己的业绩也能提早完成。

这是他的想法。陆斌则有些顾虑。

自己正处在风口浪尖上，无数双眼睛盯着呢，不理解或者唾骂他的人很多，这个时候去参加直播活动，还要跟读者互动，会不会被孬？

孬是肯定的，关键是，会不会出大糗？出糗后怎么挽回局面？

去，被孬，被责骂，被丢鸡蛋。

不去，不证清白，被人耻笑，缩头乌龟。

“花生”不知陆斌的为难之处，还在劝：“去吧去吧，没关系的，到时候我帮你兜着。直播活动只有两小时，周六，不耽误你学习。九爷，你快点做决定，我必须在下午下班之前，把名单提交上去，主编催得急。”

想了想，陆斌还是觉得，躲起来没用。学校里的同学，都已经知道他是鹿九爷了，要是不做澄清，继续下去，自己的往后的校园生活恐怕很难过。

他喉咙一紧，生生把话憋出：“好吧，我去。”

打发了“花生”，又有一通陌生电话进来，他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接听，才发现正是聂无双打来的。

“九爷，周总监已经把事情的大概跟我说了。”聂无双非常肯定地说：“我已经托人打听了，这次的抄袭事件，正是纪如指使人来给你使绊子的。”

陆斌正跟她讨论呢，蔺萌萌打饭回来了。

跟她一起走进医务室的，还有何又一、尤狄元、殷霞、冷雨绮、霍英灿。

小小的医务室，因为这么多访客的到来，显得拥挤了许多。

蔺萌萌没打断陆斌讲电话，而是在他鼻子前晃了晃飘香的盒饭，暗示他别忙了，快吃。

江南雨起身，为她腾了个座位：“萌萌，既然你们都在，那我先去吃个饭。”

蔺萌萌反应过来，忙道：“没问题，江医生你快去吧，这儿有我呢。”

等陆斌挂了电话，蔺萌萌把他的手机抢到自己手里，嘟嘴命令：

“小斌，你看你，手机壳都烫了！你不准再接电话了，现在必须吃饭。”

“好，遵命。”陆斌露出温和的笑容，拆开一次性筷子。

在来的路上，蔺萌萌就已经提醒过大家，要多关心陆斌，并且相信他。

这话挺多余的，因为来的人都觉得陆斌不会干抄袭这种龊事儿。

何又一为他买了一袋水果，帮他把枕头拿起垫在身后，直接表态：“陆斌，大难临头，兄弟我挺你。”

尤狄元不甘示弱：“我也挺你！”一旁的殷霞附和着他，重重点头。

先前还对陆斌充满敌意的霍少，在跟冷雨绮恋爱后，也坚决站到他这一边：“我看过你的书，自然是相信你的。”

他早已忘记当初是如何贬低鹿九爷小说的了。

冷雨绮作为真正的狂热书迷，捏着拳头鼓劲儿：“我已经去你的书评区刷帖了，号召真爱粉团结起来，抵制黑粉谩骂。鹿九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要看开些，人红是非多嘛。”

看着这一双双关切的眼睛，听着这一句句暖心的话语，陆斌鼻子一酸，他按捺着这份感动，扬起笑脸：

“谢谢你们……谢谢……”

患难见真情，此刻除了感谢，真不知还能说什么。能交到这样一群够义气的朋友，真是人生一大幸事。

说到义气，陆斌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庄士豪帅帅的模样。

他……他知道这件事么？

好久没联络，也不晓得他会怎么想？

陆斌上扬的唇角，带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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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意盎然，花开草暖，二月过半，西洋情人节，悄然而至。

蔺萌萌曾无数次诅咒过这天。

苍天有泪，大地无情，为什么为什么，我要在二月十四日这天出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