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精灵啊,是卡德在这个宇宙里创造的第一个作品。因此,我们是卡德的长子。我们的心跳声比这山、这海、甚至比这天空都要古老。这宇宙里的每方寸,都因为我们的爱才绽放出光彩来……而卡德教会了长子们爱,就是光彩、是我们的存在。在隐去不见的时候,我们必须奔向他,没有办法遏制的奔向他!无论我们在三千世界创造多么灿烂的烟火,都不能忘记,那些光芒不过是卡德的一丝呼吸而已……三千世界的一切,都不过是通往卡德的阶梯,我们不能止步不前……白船沉没了,但我们还有双手……哪怕一千年,我们也要重新踏上追寻卡德的旅程!”
第一次听到长者这样说的时候,文菲尔只有7岁,他根本理解不了。他只知道,那位不可置疑的长者宣判了,所有他珍惜的东西都是暂时的,只有卡德是永恒的。他只记得,他跟父母回到家的时候,飞奔着扑到自己的玩具箱上,紧紧抱住自己的宝贝。
“妈妈……我在卡德和玩具之间只能选择一个吗?”
他还不知道卡德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在每个暴雪肆虐的夜里,妈妈都会点起暖橘色的灯笼,唱着温柔的祈祷文哄他入睡。也许那时候,雪粒横飞的窗外会传来黑夜的恸哭、游荡的狼群和不知名的魔兽在荒原上撕咬着彼此的血肉、巨人一般的雪尊者正爬上暗黑色的山崖,对着神秘的星空吞吐着妖异的光芒。但是灯笼里温热的光和母亲口中同样温热的祈祷诗驱散了那一切已知的和未知的恐惧。
文菲尔也有自己的秘密,他一直相信,温热的光线里有个模模糊糊的身影在守护着自己。
如果那便是卡德,那么卡德啊,我是如此的爱着你!甚至爱的跟我珍视的玩具一样深沉!
可是那天,母亲说了什么来着?
他忘了。
他们都承认了,人间的烟火是那么耀眼,以至于遮蔽了的太阳。
为了生!
翁德塔拉只喊出了一句“薇-艾米”就被银指们死死按住。库拉尔的短刀毫不犹豫的脱鞘而出,锋刃迎着翁德塔拉的喉咙而去。翁德塔拉眼光中反射着刀光,他拼命一甩头躲开要害,刀锋顺着下颚直划过脸颊,直到耳根才带着血沫从他皮肤上滑开。来不及顾及伤势,翁德抽出小腿狠狠踢在一名银指胫骨上,对方一个踉跄失去了平衡,屋檐上瞬间乱成一团。
翁德塔拉挣脱的手指飞快的伸进了别人的口袋中,干净利落的抓出囊中物。凭一瞬间的指尖接触,他已经知道那是银指们的开锁工具,尖针一般的金属制品,在指间稍作翻转,就死死握在手里。
开锁器除了开锁还能干什么?
翁德塔拉一拳向库拉尔打去,对方正以惊人的灵活性收回刀锋再次向自己袭来。然而在交错的一瞬,库拉尔发现翁德的拳头不对劲。
皮肉的拳头为什么会有一丝反光?来不及了!
翁德的拳头擦着库拉尔的颧骨错过的时候,他灵活的挪了一下手指,夹在指缝中的开锁器露出了尖锐的一角。
短刀刺中翁德之前,开锁器猛地从库拉尔眼睛上划了过去。库拉尔本能的一闭眼,短刀在千钧一发间刺空了。
“妈的翁德!我杀了你这叛徒!”
库拉尔眼角喷涌着鲜血,怒吼着举起短刀。翁德塔拉的再次被人按住,只能引颈待戮。
“翁德!闭上眼睛!”
薇-艾米!是艾米的声音!
如同在小巷子里那次一样,翁德面对着刀锋,闭上了眼睛。
艰难地支撑着符文,婉转的咒语启唇而出。
翁德头顶的空气似乎变得浓厚起来,如同水浪一般的空气在空中凝聚着,肉眼可见的波动起来。随着薇-艾米指尖一翻,空气团在空中剧烈的翻滚,如同一片巨大的棱镜,明亮的阳光透过空气团后立刻被汇聚到一起,如矛一般炽热刺眼的光柱毫不留情的射到那群银指身上。
“翁德!我没力气了!”薇-艾米嘶哑的喊了一声。可是已经足够了,一瞬间的犹豫已经足够翁德逃走了。
只有一只手可用!
浑身是淤青!
嘴角还带着偷来的食物残渣,他狼狈的像只老鼠!
但是他成功了!他从简萨拉手上逃走,叫简萨拉照顾艾米。因为他清楚,如果他们之中有谁能给简萨拉造成一点麻烦,这个人只能是薇-艾米。
可是如果艾米被简萨拉杀掉了怎么办?如果艾米没有因为文菲尔和自己而生气怎么办?如果大家都被抓住了怎么办?
他在马车上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想了。
“我以为你死了!翁德塔拉你这家伙!”
欧格尼多么希望可以重来一次,他相信这一切不是因为蠢,而是因为运气不好。当然,有可能是没能好好分析就下了决断,如果再仔细一点,是不会出任何问题的!
都是简萨拉太蠢了!
简萨拉也是这么想的,欧格尼太蠢了!
两人争执不下之时,士兵们猛的冲进宅子,打了两人一个措手不及。而同时更多士兵开始向着窗口冲锋。简萨拉不能去控制哈柯,那样会把后背留给敌人,但仅凭他一把长剑又如何顶得住5、6名灰狗的围攻?欧格尼想要去帮忙,却又忌惮窗口爬进来的敌人,情急之下他抄起一把火钳拼死挥舞起来。
无数双手向哈柯伸来,哈柯甚至分不清他们的脸。
突然不远处的街道骚动起来,接着一竖光柱闪过,几个人影从房檐上滚落下来。
“有银指!”翁德塔拉拉起薇-艾米就跑,同时在人群里疯狂大喊:“银指进上城区了!匪徒们造反啦!大家快跑啊!”
维持秩序的安民官还有看热闹的人群不知高低,纷纷回过头来驻足观看。翁德拉着艾米往马道上乱闯,因为封路而被安民官拦住的马车刚停在那里。而好不容易爬起来的库拉尔手里还捏着短刀,望着翁德塔拉的后背用尽全力扔了出去。然而她状态太差了,十拿九稳的一刀居然歪了几寸,刀刃不偏不倚的刺中了马匹的脖子。马匹吃痛之下发起狂来,将车夫从车上甩了下去。贵族们尖叫起来,街上瞬间失去了秩序。
“杀人啦!杀人啦!劫匪和银指是一伙的!他们后面还有人!他们要屠城啦!”
翁德在人群里左嚷右叫,人们见了血,又听见翁德乱喊,纷纷后退。包围别墅的军警开始运动,很快一批警卫冲过来阻拦乱跑的人群。库拉尔一看势头不对,急忙吹了个口哨,所有银指一瞬间消失在人群里,仿佛从没出现过一般。
听到外面的骚动,简萨拉猛地一挥剑逼退敌人,冲欧格尼大吼一声:“杀出去!跟紧我!”
欧格尼也顾不上哈柯,调头靠到简萨拉背后。两个人大吼着从房间里冲了出来,疯狂的挥舞着手里的兵器,试图逼退围攻的军警。
然而,帝国最优秀的精灵射手可以在黑夜中射中麻雀的眼睛,简萨拉应该知道这一点,他还应该知道,军团里的杉木长弓射程早已经超过200大步了。
就在两人且战且退的时候,欧格尼身体猛地震颤了一下,简萨拉回过头去,却看到他肩头插着一直修长的白羽箭。他飞快的意识到着代表着什么,刹那间他扭过身体,一条黑色的残影已经奔着他射来。简萨拉咬紧牙关猛地一挥长剑,剑锋与箭矢相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那支箭改变了方向,在他的剑上擦出了一串火花,贴着他耳根飞了过去。
妈的!我今天长得很像靶子是不是!
欧格尼中了一箭,撕心裂肺的叫着,单手挥舞着火钳,速度下降了不少。
“扔下我自己跑吧!”欧格尼粗喘着喊道:“你一直这么做,这会就别客气了!”
“够了!我承认我是个白痴还不行吗!”简萨拉挡开刺向自己的剑,回答道。
“不行!你给老子大点声道歉!”欧格尼留意到射手的位置,这才堪堪躲过箭矢:“你道歉,老子陪着你死在这!”
“我的人生和世界!对不起!!”
简萨拉发出最后一声大吼,等待着最后一击的到来。
“够了!都给我住手!我是将军!这是命令!住手!”
本都且萨尔将军身披着盔甲,骑着银色的战马,身后跟着全副武装的牧精灵肃清兵,毫不客气的闯进军警的包围圈。所有警卫立刻收起武器退出战斗圈,灰狗们也本能的停止了攻击,但还是围着简萨拉和欧格尼。
麦蒂伊诺苦笑了一声,拨过马头向将军跑来,在马背上行了个简礼:
“大人!灰狗稽查大队向您报道!”
本都且萨尔瞥了他一眼,没有跟他搭话。他在马背上挥了挥手,士兵们让开了道路。在简萨拉和欧格尼惊讶的眼神下,歌女和科玛留斯互相搀扶着走了过来。科玛留斯还是一脸微笑,可是脸上却多了几道缝合装的伤疤,看起来像个打了补丁的布娃娃。
“简萨拉!”科玛留斯说道:“带着大家跟将军走,我们麻烦大了!”
“我现在麻烦还小吗?”简萨拉喘着粗气答道。
“不!”科玛留斯吞了口口水:“现在这点事,已经不算是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