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那道身影不紧不慢,带着一股无可阻挡的道韵缓缓行进。
静默之中,他慢,陈秀快,堪堪速度齐平。
一路追来,陈秀心神当中已经传来一阵疲惫。
但是大道妙景当前,就凭刚刚那一步万界的神通,相信接下来遇见的会更为玄妙,即使满身疲惫也不胜快慰。
终于,前方那道身影停了下来。
到得这时,陈秀才有时间打量周边情况,却是猛然惊觉自己之异状。
已身无形无影,只有一小股既虚无又真实的意识,四面八方是无比深沉漆黑的虚空,一颗颗或大或小的星辰远远地漂浮着,一股股如绸缎般的巨大七彩流光荡起,游龙般在虚空和星辰间穿梭。
这是怎么一处所在?
不等陈秀继续考量。
“呱!”
天地间响起一声浑厚的蛙鸣。
仿佛虚空都被震荡,前方那道巨大的身影从足到头再度拉长,化为一只傲立苍穹的上古瑞兽朱蟾,周身朱赤,犹如星辰般的双眼在额上凸起,绽放着闪闪光辉,四只狰狞巨足踏在虚空,和通天身躯盘踞天地之中。
这就是上古瑞兽朱蟾吗?
陈秀心神大震,功法改善的契机出现,他下意识地观想起来。
蟾光塔第九层,浑身沐浴在月柱下的陈秀尚保持着仰头大笑的静止表情,一股股月华透过身体融入丹田,和早前吞食的月华一起慢慢凝练,凸眼、兽足,形成一道朱蟾影子。
呼!
蟾光塔上有风自起,天地灵气汇聚,奔腾着注入蟾光塔中,然后灌进陈秀体内,《大道浮生经》疯狂运转。
那片意识虚空中,就在观想朱蟾后,仿佛得到了承认,陈秀的心神在瞬间被拉大,咻的一下融入到朱蟾身上,看到它的真实视角。
虚空依然深沉漆黑而无边无际,只是那些沉寂漂浮的星辰和巨大的七彩流光在眼里缩小变得触手可及,头上垂着两颗有别于诸星的日月,一者烘烘,一者幽幽,仿佛恒古永存,并行长照天地。
遥远之处一道道身影对峙,朱蟾前方也有一道庞大的朦胧人影,带着破灭万物的气息。
日月当空,大道之争,这是一片虚空战场!
一种肃穆悲怆的感觉在心底油然而生,为天地有灵众生之生死,也为大道阻断之惘然。
大道有缺,轮转不前;
天道无情,不许有仙!
陈秀刚入蟾体,便被这股情绪感染,虽身怀神通盖世,手可摘星拿月,但大道之行,亦有不得已之处。
蟾手一挥,身侧一颗星球飞起,流光般向对面轰去。
对面那道身影也是挥手,星辰对撞爆炸,发出响彻虚空的震荡。
不!吾非朱蟾,这也不是我要走的道!
陈秀从天地震荡中摆脱了那股情绪的影响,瞬间从蟾体中被弹出,从朱蟾短暂的睥睨天地视角之中跌落尘埃,并且越离越远。
让人难以想象的大战连连,一片片虚空在一道道身影的神通伟力之下崩塌泯灭,又在大道之力下恢复如常。
轰轰轰!
星辰如棋子般在这方天地纷飞,然后对撞,其中偶有渺小的人影冲起,在有灵众生悲泣中,终是逃不掉爆为虚无。
天地为棋盘,星辰作子,万物皆是子中子,这就是大道之争吗?
如果此刻有着形体,陈秀当是面无表情,心如磐石,在不可控制缓缓远离这方天地的过程中冷眼观看这些大神通修行者乱斗。
在脱离这片天地之前,最后残留在意识中的画面是朱蟾鲸吸一口气,吞下几抹虚空中游龙般的七彩流光,肚子大大鼓起,随即嘴巴一张,发出巨大的一声“呱”。
虚空震荡更甚,日月遥遥欲坠。
呱--呱!
三声蛙鸣,它口中吸力吞天,扯下头上圆月一道影子,衔在嘴上,腹中有大道之机上涌,两者合一后朝对面吐去。
月影穿过阻挡上来的数颗星辰,无声地把它们化为齑粉,没入对面人影胸膛,在其惊吼连连中,身上不可阻挡地被洞开一个大洞,久久无法自动愈合,随即一股股气机溢出,那庞大的身影缩水一般塌了下去。
意识回归,彷如雕塑一般的陈秀眨了一下眼睛。
这天地灵气为何如此浓郁?
《大道浮生经》为何运转得如此之快?
感受到体内气血奔腾,陈秀惊喜地发现自己居然晋级到了通幽六转,修为停滞一年,如今居然一连跨越三级,到了通幽六转。
用内视之法查看了一下,丹田中一只由月华观想而成的小小朱蟾仰头朝天,一股股天地灵气自蟾口落入,然后随着功法的运转化为更为精粹的灵气储存在丹田中,体内灵力沛生。
《大道浮生经》运转无碍,速度更快了不知多少倍。
功法问题终于解决了!陈秀心中大喜。
惊喜的念头尚未转完,一道吸力传来,陈秀的身影消失在蟾光塔第九层。
蟾光塔外,夜色最暗的寅时,一个人顶着露水默默练剑的徐剑突然感到天地灵气汇聚,比之往昔更胜百倍,心中惊讶的同时不由得收剑盘地而坐。
就在徐剑藉机修炼的朦胧过程之中,时间似乎过了很久,天地元气逐渐恢复到常态,他睁开双眼,目光所致,心中不禁剧震。
却见蟾光塔光芒暴涨。
呱!
一声巨大的蛙鸣在耳边响起,传遍整个天光岛。
随即,塔身上暴涨的的朱赤之色闪了三闪,犹如朝霞初升般辉映整座朱蟾峰。
蟾声当空,塔光三闪!
这......
难道他真的闯过了第九层?
一次通关?
造化?
妖孽?
......
一连串相关的词语划过徐剑脑海,他清冷的脸上满是震撼之后的迷茫神色。
万年以来,未有一人一次便通关的蟾光塔今天终于迎来了另外一个传奇。
也难怪徐剑会一脸懵逼,即使他也觉得陈秀颇有点不凡,但这也未免太超乎他想象了。
“喂!在想什么呢?”
透过脸前微微摆动的手掌,徐剑眼角看到几抹飘飞的布条。
却见说不清一脸疲惫还是振奋神色的陈秀出现在面前,腰挎长剑,披头散发,神色衣衫破破烂烂。
稍微回过神来,徐剑脸上尚有点置疑。
“你......闯过了第九层?”
咽了口唾液,他张了张有点干涸的嘴巴,有点结结巴巴地开口问道。
“你猜!”
陈秀微微一笑,亲昵地揽过徐剑肩膀,说:“虽然不困,但为什么这么想睡呢?现下是黄昏还是晨晓?”
顿了一下,接着道:“走了走了,边走边说!”
扯着徐剑,两道年轻的身影往山下走去。
与此同时,原本平静的天光岛喧哗大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