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几岁时母亲离开的?”
录音笔往桌子上一放,丰越就不再废话,而是直接提问。
“三四岁吧,我记得小时候所有的事情,我甚至记得她抱着我喂奶的样子。”既然决定不再隐瞒,史文珊也就不再兜圈子,有问必答。
“你真名叫什么?现在高科技如此发达,用假身份证迟早有一天会被识别,你是用什么方法躲过了一次次使用身份证的地方?”
“真名叫邱慧珊,身份证是真的,只是我这个人是假的罢了。”史文珊倒是什么都敢说。
“你杀了这个叫史文珊的女孩?用了她的身份?还是史文珊本身就是心理医生,你利用她为你治病时间取得她的信任,然后杀了她?又或者,为了适应她的身份,苦心学习,潜心研究,最后变成了小有名气的精神科医生?其实,你只能算是一个心理咨询师,对吗?”
丰越哒哒哒说了那么多字,出乎乔楚的意料,他往后坐,后背完全与沙发靠背贴合,找了一个舒适的姿势,慢慢看他俩一问一答。
“严格来说,她曾经是我的闺蜜,如果你来之前做对我足够了解,应该知道史文珊的资料中,有一个形影不离的好友,叫邱慧珊,因为名字中都有一个珊,加上我们性格接近,又都对心理学非常敏感,常常能捕捉到旁人捕捉不到的信息,我们心心相惜,我们喜欢彼此,但是也洗化给对方出难题,谁能先解开题目,谁赢。”
“一直以来,谁赢?”丰越插了一个问题。
“一直以来,我们都打了平手,我们其实都没有用全力,我们都知道,直到我重新遇见我的母亲,当我哭着求她回到我身边时,她却住着身边的一个男人说,那是她现在最爱的人,对我?哼,那么多年不见,她都快忘了世上还有我的存在。”
“这个人就是杜宇。”
史文珊咬牙切齿地说:“为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她居然说快把我忘了,好啊!那我就让她记得我。”
“杜宇不是白芹亲生的?”丰越又问。
“我查过了,这个杜宇是一对年轻人偷食生下的孩子,孩子生下后他们不知道如何办,他们自己还是孩子,于是他们把杜宇放在了杜家大门口,他们也做了调查,知道杜家有钱但是没有孩子,所以抱着试试看想法把他放过去,谁知道这家人一眼相中,认为这是上天的恩赐。”
“别这样看我,白芹就是这样的女人,她抛弃了远在老家的我,和杜家的二公子结婚,然后老天一直不让她有孩子,谁知道却送给他们一个弃儿,有些血液里的东西可能一直存在,杜宇的生母后来查出精神不好,杜宇长大后也变得神经兮兮,这也给我接近他们找到了借口,因为他们是主动来找我的。”
“好,回到刚才的问题,史文珊的尸体在哪里?”丰越打断了她的回忆。
“史文珊就是我,我就是史文珊。”邱慧珊故意说道。
“哦没事,史文珊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一个亲人,我已经在国外找到,如果你以为她在这个世上无牵无挂,那就大错特错了。”丰越故意轻松地说。
“你骗我!”史文珊当然不信丰越的话。
“呵呵,你既然是她最好的朋友,你就该知道她也有一个在幼年时就离开她的母亲,不同的是,她的父亲是出车祸而死,伤心的母亲被公婆怪罪,一气之下远走他国,后来她的爷爷奶奶带着她到了另外一个城市生活,也就是g城这个不算大的地方,她母亲后来想找回自己的女儿,只可惜已经人去楼空。”
丰越的话让史文珊完全愣住了,她没想到史文珊那么隐秘的过去都被扒出来了,看来这位母亲确实已经被寻回,否则警察也不会上来就问她真名叫什么,唉u!确实是技不如人,算了!
“史文珊的尸体,我烧了。”邱慧珊软绵绵地说,“最后一次我们赌命,她没输,但我却无法忍受这个结果,因为我需要在不断证明自己强大的游戏中变得真强大,因为那时候我已经遇到了白芹,天啊!二十年了,我心心念念地想着她,渴望再次得到她的拥抱,她却挎着一个年轻男人的胳膊,跟我介绍说这是他的儿子,她的最爱。”
“哈哈哈哈……哈哈哈……”邱慧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一直流进嘴里,可能又涩又苦,所以她吐了几口。
“赌命她为何还愿意跟你赌?”
“因为我们从来没有真的介意过输赢,只有最后一次我说的时候是认真的,她还笑话我,说我认真的样子很吓人。”
“好!再回到刚才问题,愿赌服输,你是如何说服自己杀了闺蜜的?”丰越开始无意识地在茶几上轻轻敲击指尖。
节奏时快时缓,时高时低,有时候好几秒才落下一指,你分不出他的节奏在哪里,你很用心地在找这些节奏中的规律,不小心就陷进去。
邱慧珊好赖也是在g城仅有的几家心理诊所中有名气的人,居然毫不费力就被指尖的节奏而吸引,努力辨别节奏时,还在猜测和期待下一个节奏是否如自己所想。
听这个没有节奏的节奏,看修长的指尖在茶几上的律动,邱慧珊想都没想就回答了丰越的问题:“不用说服,只要告诉自己不,不允许她比我厉害,下手就不会有迟疑与难过。”
丰越和乔楚都没有说话,丰越的指尖舞还在意义无意地律动,邱慧珊语速调快一些说:“干嘛这样看我?我说的都是自己的真实感受,没错!我们是相互有爱,相处融洽,因为我们有相同的过去,有无法融入正常人群的孤独感,有被人长期忽略的伤感,所以我们有深厚的情谊。”
“但是,这一切不是她非要比我厉害的理由,她爷爷奶奶去世后,我们一直住在一起,所以下手确实也方便,长期不被人关注,这也是我改换身份成功的一个关键,她爷爷奶奶去世后,留给她一座大宅子和一大笔钱,我们出国游学前,辞退了家里所有的工人,出去三年。”
“回来后的第一次赌,也是最后一次赌,就是赌命,我费尽心思去破解难题,我却输了,我怎么能咽下这口气?当她抱着我脑袋笑着对我说,‘傻瓜!我怎么会要你的命!’这句话时,我就生出了一个念头,既生瑜何生亮?”
“好像也没费多大力,我只想了一个晚上,就想通了这个问题,我只要干掉她,她的一切就都是我的,我又何须在意别的?”
“所以!她的尸体你是如何处理的?”丰越问题的点就没出圈。
“你总是关心她的尸体,你有关心我国我内心埋葬的我自己吗?”邱慧珊忽然爆炸式地喊了一句,最后哭得几欲晕厥。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座坟,埋葬的是自己那些无法示人的灵魂,还有一些不能告人的秘密,但不是每个人都会像你一样残忍,杀了一个给衣食住行的好闺蜜,还利用她的身份苟活于世,最后利用这个身份,将精神病患者杜宇,变成了冷血杀人狂,你好意思跟我提埋藏自己?”
丰越的盯着她的眼睛说:“你把史文珊的尸体如何处理了?”
“我真的烧了,分开烧的,每天烧一点,一个月才烧完,而且她家的宅子很大,又在郊区,加上木柴加上部分尸体,也没啥不好的味道,我一个人,在那座大宅子里,整整烧了一个月才烧完,骨头?焚烧过后的骨头,用斧头捶打成碎屑,混在泥土里,然后拌匀了就在花园里就近埋了,烧出来也没多少,一个小姑娘一共不到一百斤,你懂的。”
乔楚的手握成拳头,极力控制自己不要上去揍她,说到杀人,她居然说的云淡风轻,好像在讲一个风景迷人的地方,难怪她能将杜宇变成一个杀戮机器、
“你知道杜宇现在在哪里?”丰越换个话题问。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的心要是没有了方向,便会来找我,最近十天他都没有来,我猜他最近的心里十分充盈,无需寻求心理上的慰藉,所以我想,你们很快还会发现尸体的,哈哈哈哈……”邱慧珊笑得十分诡异,脸上爬满了黑色蜘蛛网,蛛网中间,是她那猩红的双唇。
乔楚看得打了一个寒颤。
“走吧!跟我们回去好好聊聊你的行医生涯。”丰越起身,拿出别在腰间的手铐。
“乐意至极,我就喜欢看你们一筹莫展的样子,哈哈哈哈……”邱慧珊伸出双手。
丰越一步一步往办公桌前走去,走到跟前一边给她戴上手铐,一边问:“最后,我想说的是,你的心理诊所其实是你自己出钱的对吧?博人眼球,反正也不是花自己的钱。”
“你?”
邱慧珊要紧下嘴唇,没有说出后面的话,丰越的嘴角也挂着一个蛛网,诡异地蔓延,这一次,邱慧珊打了一个寒颤,一言未发,任由丰越将她推给乔楚,一前一后走出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