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狗!你听见了？”丰越对着腕表喊了一句，然后对着盛凯说，“你继续交代。”

“没问题！等我。”郭敬听了一会儿，说完就没了声音。

十分钟后柯守望被郭敬像拎着一条死狗一样提进了天海阁，往地上一扔，柯守望就像只偷油吃的老鼠，被猫逮住吓得魂不附体一般，顺便就瘫软在地上。

一看这阵势，刚才愤怒的陶泉瞬间收起暴躁，脸上的红也开始回落，只有双目还透着丰越从未见过的凶寒之光，他老婆严敏君一直冷漠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脑子飞速运转，要想从丰越手中逃脱不太容易，眼下根本无法联系到任何人。

如果实在无法逃脱，要权衡利弊说一些丰越想知道的，还有抛出一些比较劲爆的，但是自己都没有直接参与的事情。

“柯老板！你好！”丰越这次换了一个自带杀气的语调。

柯守望被郭敬提小鸡一样，提到椅子上，三下五除二捆得结结实实。

绳子有点想要挤进肉的想法，全反应在柯守望的脸上，既恨又疼。

整得他脸上青筋爆出，眼珠子倒是比盛凯来得气势汹汹，嘶着破锣音冲大家吼道：“你们想干什么？我可是清河最有身份的人，清河镇的人都指望我养活，你们找死吗？”

“对啊！我们就是活得不耐烦了。”丰越一边挑衅地说，一边露出迷人的微笑，“你看，你的老友都在等着你出丑。”

听到这话，柯守望的目光才绕屋扫了一圈。

为了让他看清楚，丰越和乔楚特地往边上闪了一下。

陶泉和严敏君夫妻俩以同样姿势分别被捆在椅子上，自己的贴身保镖盛凯也已经被人撕开伪装的面皮，一脸惶恐地看着自己。

与保镖对视一会儿，刚才还愤怒的情绪瞬间得到缓解，楞了足有一分钟，他才慢慢说：“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人在犯法的时候，都知道迟早会有被抓的一天，但是心中的恶魔无法被遏制，于是他们一边干丧尽天良的事，一边祈祷被抓的那一天晚点到来。

更有人到了一定年纪开始洗白自己，开始投资并在地方上打造自己的正面形象，一边把资金往镇府官员的口袋中送，借此为自己搭建帝国打开一扇方便之门。

柯守望，就是利用自己雄厚的资金肆意碾压清河柳河那些贫困的人，他用金钱告诉他们自尊被人践踏，那是因为手中没有钱，一个生活都成问题的人谈什么自尊？

他从外省回来后，就开始树立自己在清河的形象，并用公路和商铺收买了大量人心，他给当地老百姓的出行带去了各种便利，且没有收任何费用，这样的人就算干点坏事大家也能够原谅。

有些人明知道他干的那些事却甘心沦为他的帮凶，说到底都是穷，山里人穷怕了，一听说可以改变现状，谁不愿意一试？又不要自己花钱。

柯守望的帝国就是这样逐步有了自己的根基，很快他通过汪海山认识了海京来的人，陶泉和严敏君。

并且跟这个人达成了长期的合作关系，这个一向正能量爆棚的人此刻正可怜兮兮地被捆在自己对面，这算不算是一种讽刺？他暗暗叹息，忽然有种想笑的冲动，部署一切，没想到被人不动声色地俘获，简直是可笑至极。

曾经，柯守望以为，不管干了啥，只要有陶泉这把大伞的存在，他就有了坚不可摧的后盾，因为透过陶泉，他这偏门生意的所有营运，都由陶泉搭线，他只管生产只管收钱就好，真没想到，钱还没赚够，债主就上门了。

有些事干过头了，面对警方的调查，他有的是能够被抛出去的马仔给点钱，这些无知的人就会自动顶罪，进去几年，再出来，他依旧收回自己的门下，这些年过得太顺当，以至于有些麻痹大意了。

柯守望，看看一脸冷峻的丰越，他想问问，是怎么看出那个假柯守望的，余光停在盛凯身上，又没有开口，可能这盛凯戏演得不行吧，毕竟不是专业的。

唉……他默默地移开目光。

丰越给足了时间，给柯守望思考的时间，给他仔细分出轻重的时间，给他想清楚自己和陶泉夫妻区别在哪里的时间。

其实，黄岷也是通过汪海山认识，而汪海山当年在清缴柳河行动中没有被查出任何问题，主要得益于陶泉这个贵人在背后做了高强度的手脚，刚才还处于狂暴阶段的柯守望在看见陶泉那张脸的同时，他垂下眼帘选择了冷静。

冷静下来的柯守望收回在陶总脸上的目光，问丰越：“三十一呢？”

“邵刚！”丰越喊了一声，丰越手机收到一张图片，他把手机递到柯守望眼前。

“哎！”柯守望绷直的身体慢慢软了下去，“好吧。”

其实柯守望这一刻还有点小心思，那就山上的工厂不说出来，应该就不会出大事。

从屋内这一群人的反应来看，他们应该不知道工厂的存在，否则这种砍头的事情为何无人提及？

小心思还没想完，对面的人又开口了。

“柯守望！你的制毒工厂在哪里？”丰越招呼人把四个人围在中间，便于分析他们的微表情。

听见制毒工厂四个字，四个人都是一愣，本不该反应巨大的陶泉却首先作出了身体一震、接着疯狂冒汗的反应。

丰越立刻接收到信号，果然这个组织并非他们一直查的那样，只是杀人和贩卖女性，看来他们的主要经济来源还是毒品，这条线跟得太对了！

柯守望并未回答丰越的提问，老实说山上的工厂他只去过一次，要不是罗娟被送到柳河，又被转移到自己这边，也不会有那么多麻烦，他且气着，想了想他装作漫不经心看了一眼陶泉，丰越会心一笑。

“陶总！”丰越轻轻吐出这两个字，脸上风轻云淡，心里却早已痛得开裂，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这个叱咤风云的人，表面上做了无数的好事，此刻却如一只过街老鼠，瑟瑟发着抖。

他本不想面对，本只是为了验证自己的推测有错漏，本着不放过一切一点才去查，没想到结果比自己推测的还要疯狂，谁能体会到自己的心痛？

陶泉没说话，从被捆上的那一刻他还在想，可能是柯守望手下人不满严敏君的态度想要私自惩罚他们。

但进入天海阁看见丰越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内心早已荒草遍野，陶总？叫谁呢？又在刺激谁呢？

丰越当然读懂他的内心，想要读心随时可以，只是他不屑让自己纯净灵魂进入对面那个看似高洁的内心。

丰越忽然长叹一声：“冯不！你出来吧。”

一直冷静的严敏君忽然浑身颤了一下，目光在屋内扫视一圈，疑惑地看了看丰越，眼前这个年轻人在海京的公检法谁不认识？

呵呵，居然是他带人把自己捆成了粽子，不能不说是个讽刺，曾经自己还非常不屑地跟手下说过：“只是个小屁孩，让他蹦去。”

丰越的脸上是什么表情也没有，冷冰冰的质地，象是一尊雕塑，在这屋子里的其他人都鲜活，只有他冰凉到甚至都捕捉不到一丝气息。

严敏君忽然感觉，这个曾经被自己看不起的所谓天才其实是很可怕的。

他眼睛里有一股能够摄取灵魂的东西，看久了，深感自己的无力。

“你居然？”严敏君决定先开口。

“怎么？你们那么清楚海京的一切，怎么不知道冯不这位大少爷跟我们一起出差来了广平？来了广平你就该想到，会有碰面的那一天。”丰越轻蔑地撇撇嘴，“你和李清敏的故事，还要我说吗？我可是查出，你不仅和李清敏关系好，我还查出你和冯不的母亲关系也非常好，不同的是，李清敏和你联手骗了她老公樊成林。”

“而冯不的母亲只是你的一个可以聊得来的朋友，也许只有在她面前，你才能完全放松，你利用人家母子的感情不说，还以婚配的方式，骗取冯不对你的信任，若不是你的女儿对冯不没有兴趣，这一切你要伤害他到什么时候？”

严敏君气得直哆嗦，她是真的喜欢冯不，想要他做自己的女婿，怎奈女儿对他不感冒，对冯不的喜爱，一直在她内心世界最高傲的地方，她最不想看见的，就是身为特巡人员的冯不亲手抓了自己，她不想看见冯不伤心失望的表情，她咬着牙挤出三个字：“你混蛋！”

“呵呵！”丰越轻描淡写咧咧嘴，没再说话，天海阁的门轻轻被打开一条缝，听见声音的大家都转过脸去。

原本为了躲避麻烦，乔装成大胡子的冯不，一步一步走到严敏君跟前，毕恭毕敬喊了一声：“阿姨！”

“好孩子！”不可一世的严敏君居然柔和地应了一句。

有些人活着，在外千好万好对谁都好，唯独看见家人黑脸阴沉各种不好，有些人活着，生性凶残办事果决老辣，与对手交手毫不留情，唯独在家人面前温柔入水。

你不能从这些方面来衡量一个人的好坏，世间事很多时候也无法说得明白，人性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