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最后一抹温度略过河面,滑过马志的脸,因为专注而显得微光的脸颊,给年轻的他加分不少。
贺江急如热蚁来回转,围着马志转了五十圈还不止,他越来越暴躁的脚步,严重影响到马志的思绪,他气得一个越身跳起来:“所长,你别转了,我头晕。”
“你小子发癔症啊?”
“我没有!”马志梗住脖子翻着白眼。
“你小子没有发癔症你跟我吼什么?”贺江也急,按照他自己经常说的话,他就是一个专门和当地居民拉家常的人,对于什么案子,确实也不太懂,这地方,乡里乡亲的,没事谁犯案啊?都沾亲带故的,跟谁斗啊?
“谁让你在我这里晃来晃去的?烦死了……”
“哎呀!我说你小子还犯浑是吧?你急,我不急啊?”贺江居然像个孩子一样,和马志斗嘴,忽然发现自己很幼稚,马志撇撇嘴蹲下去继续研究尸体,对于熟识字本地人的他来说,这孩子从没见过,也就是说,她不是本地人,小小年纪,发生什么事儿了呢?
贺江被马志一闹,脑子反而顺了,掏出手机打电话汇报情况。
离柳河最近的分局在八十公里外的县里,那里其实也没有像样的法医和解剖室,由于本地的传统思想,有事都喜欢找村里、镇上有威望的人来处理,警察也没什么大事要做。
基本上这几年没有什么突发状况发生,就算有流氓们自己就解决了,更别说所死人了。派出所的同志们处理的倒是邻里纷争鸡毛蒜皮的小事,久而久之大家都变得业务不熟四肢不勤脑子生锈。
县里分局值班领导黄波接到汇报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问了一遍:“什么?你再说一次。”
“黄头儿,柳河街心公园发现一具小女孩的尸体,我们所里多年未见这样的情况,咋整?”
“咋整?你一个所长居然来问我咋整?你不是警察啊?”黄波听见有尸体这几个字估计也是一下子懵了,愤怒地骂了一通,整得贺江一肚子委屈没地儿说,只能不停赔不是:“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工作没做到位!我马上着手调查。”
“你能查个屁!”
“黄头,不带骂人的。”贺江一脸哀怨,语气却不敢生硬。
黄波发完脾气也就没事,给了贺江一颗定心糖:“放心,特殊部门派发的调查组应该很快到镇上,一小时前我通过电话说是快到了,你赶紧派人到门口等着。”
“是!”贺江挂上电话,心情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这些人来得刚好,交给他们处理就行,但是还要跑四公里外的所里迎接,麻蛋!这帮爷来之前也不跟我们联系,光跟上面联系有球用啊?
愤愤骂完心里好受多了,贺江一把抓住还在发呆的马志:“马志,我回去所里迎接上面派来的特巡小组,你看着尸体不要让人再过来破坏现场,不行不行!我不放心,叫他们几个全部回来,保护好现场,谁也不准进来,听见没?”
“是!”
现场终于被长长的隔离带围好,贺江也迈着大步往所里跑,同时也后悔,应该在值班室留一个人守着电话,万一出点啥事还能有个联系的人,现在好了,还要往回跑。心里把自己的祖上都拿出来骂了一顿才算舒坦,骂完了派出所也到了。
果然,刚走到院子门口,就看见一辆黑色房车把不大的院子占去一半,不用想这也是特巡组的人到了,连忙生挤出一点残存的笑意,迎上前去。
“笃笃!”贺江轻轻敲了几下黑奔,等了一会儿里面没有动静,又敲了两下,还是没有动静,他绕到车前往里看,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只好往所里走。
还没走到接待处,一群人从里面跑了出来,一个大嗓门往贺江肩花瞥了一眼粗喳喳地说:“哎哟!有人来了,看样子这是个官儿。”
“冯不,别闹!”一个温和的声音沐风一般吹入耳廓,贺江烦躁的心忽然被抚平一大半,循声望去,一个细高个子的年轻人正对自己微笑,从旁人瞬间肃静的表现来看,这应该是个头儿,不管是不是反正贺江伸出手去抓住对方的手:“你好!我是柳河镇派出所所长贺江,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你们这儿出事了?”为首的年轻男子似乎想要挣脱自己被握住的手,稍用力后就任由贺江握着了,“我是特巡丰越。”
“乔楚!”乔楚看出丰越的别扭,强行伸出手抢过贺江的手,用力握了握。
“刘冬青!”
“冯不!”
“刘叶!”
几个人一一报上自己的名字,司机小王从卫生间里跑出来笑哈哈地说:“我就不握手了,我是司机。”
“哎哎!好几年没有出事了,我们派出所都淡出鸟来了,这不晚饭时间接到报案说是街心公园发现尸体,我们刚才倾巢而出去了现场。”提到尸体,贺江的脸顿时暗了好几个度,“所以所里也没人。”
“尸体在哪?”丰越不禁皱眉,刚到就有尸体,难道是有人提前给他们小组送礼?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个柳河镇还真不简单。
“尸体就在四公里处的街心公园,从这里只能走过去,你们那么大的车根本无法通过晚上的街道过,我们当地的特色,一到晚上都是摆摊的,当地的原住民们也不可能让你们过去。”贺江给马志打电话,“马志!情况证明样?那边有没人闹事?”
“没有。”
听见那边的回话,贺江放下心来为难地看着丰越:“丰…组长!刚才分局领导跟我说了,给你们安排在镇招待所住,离所里能有五分钟的路程,咱顺着就到,我们这里小地方,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丰越的剑眉已经拧成一个小疙瘩,声音也没有刚才友好,冷冰冰地说:“叫我丰越就好,招待所就很好,不用感觉过意不去。”
“是是是!”贺江虽然从丰越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感情,但是只要不在意住的吃的自己也就心安不少,最怕上面来人,安排上到与不到的很难说得清楚,缓和情绪后他换上一副笑脸,“走吧,你们把车放这里步行过去,车放在所里安全,放在外面夜里恐生事端。”
“走!”丰越没问为什么,扭头就往外走,“王,你就别去了,到招待所登记一下,我们先去现场,回头再联系。”
一行6人浩浩荡荡往街心公园走去,刘冬青因为好奇一路上看来看去,被丰越批一顿心情有点不爽,抱着微型电脑死死贴在丰越身边,不多时就一身汗,丰越对他又好气又好笑,听他在耳边呼哧呼哧喘粗气,只好败下阵来:“楚,你带着冬青走慢点,我们几个人快点走,时间不早了。”
街心公园,已经被黄色灯光笼罩,大部分老年人也都收拾好被吓坏的心情回家去了,看热闹的年轻人还三三两两在一起研究,胡乱猜测尸体的来源,也有人因为没有看见尸体的样子而深感惋惜:“哎哎来晚了!有人看见死的是谁吗?”
“没有,我来的时候警察已经来了。”
“阿奇,你不是去看了吗?死的是谁?”
“我只看了一眼就跑了,半边脑袋在水里,头发飘啊飘的我害怕啊。”阿奇骚着脑袋上的一撮奶奶灰,“不过你们一问我想起来了,看身形应该个子不大,很瘦很瘦,我估计是个小孩子。”
“小孩子?男的女的?”听说是小孩子吃瓜群众情绪有点激动,推推搡搡想要上前看看是不是自己认识的孩子,镇里不少孩子都在外面上学,只要上初中都在县里的中学住校,失去掌控能力的家长们立刻有点拢不住,纷纷要去看看。
一看情况有点失控,马志拼命喊:“往后往后,再往前就是破坏现场,抓回去就不好了!”
听见抓回去几个字,群众又安静下来,转而纷纷拿出电话给学校打电话询问自家孩子的情况,一时间学校里的老师也精神紧张,赶往各个宿舍查看自己的学生人数是否完整。
“等等吧,学校说都去宿舍点名了。”
“希望不是我们这儿的……”
因为担心是自己认识的孩子,大家都不再议论,而是死死盯着隔离带那边看,其实啥也看不见,就是想看看。
“都让开!让开!”贺江带着调查组赶到街心公园,已经是晚上七点五十。
“贺所,听说死的是个孩子啊?”一看见贺江带着几个人又来了,大家又拢不住情绪,急切地往上冲。
“死的还是个孩子,能确立是谁吗,贺所?”
“贺所!跟我们说说吧。”一些年纪稍长的人,还在视图往前挤。
“别吵!现场需要安静,想围观就别说话,不想围观就回去休息,凶手喜欢回到案发现场欣赏自己的杰作,你们先自己检查一下彼此有无可疑之人。”一直默不作声的丰越忽然站上高台大声说道。
见到突如其来的强大气场,围观群众立刻安静下来,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检查彼此的可疑程度,望着突然缄口的围观者,丰越满意地进入绝对无音的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