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八，云梦山各家各户已开始团聚，偶有零星放鞭炮的行为，让云梦山多了许多年味儿。

田擎和付品江聊了半夜天，这天清早，付品江给田擎以及马雁飞和吴国章炒了个鸡蛋饭，四人草草吃过。

马雁飞今日要返回施南，田擎要回乡里上班，马雁飞便搭乘田擎的车离去。

按照吴玉田和付品商量的意见，吴国章在村委会的服务大厅摆开场子，写起了春联，然后免费送给几个特困户以及留守老人。

云峰回发来微信，说让付品江带着柯雪到处转转。付品江心里纳闷儿，咋还让云峰回在中间传起话来了?搞得像高中谈恋爱传纸条一般。

不过，他还是去了云峰回家。已经腊月二十八了，明天就过年了，村里还真没傻业务要给老百姓办的。

看到付品江来了，柯雪的脸上是荡漾起了开心的微笑。付品江也不嗦，直接带上柯雪，就沿着白雪皑皑的公路朝刘家台走去。

循环路修通以后，从吴家湾到刘家台其实很近，三里多路就到了马头岩。

付品江指着被白雪覆盖的烈士纪念碑，心怀崇敬地说:“云峰回爹的外公和舅舅，就是马头岩三十二烈士中的成员。”

“我爸给我说过。”柯雪答应着，转移话题道，“付品江，你有没有这么一种感觉，那就是，感情就像是跷跷板，你一使劲，对方就翘到了天上，你一松劲，对方就跌入了谷底。一旦上了这个板儿，就总有上天的时候，也有入地的时候。感情，是个公平的东西。”

“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哲学家啊！”付品江答非所问地说。他感觉柯雪的话中有话，但又不想过多揣测，以免误会。

“我们好好谈一场吧，你愿意吗？”柯雪突然莫名其妙地说。

显然，柯雪所指的谈一场，是指谈恋爱。付品江愣了一下神，不知道说什么。良久，他才低声道:“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我不知道你做出这样的决定，到底图什么?”

“那你当初选择和我在一起，而且容忍我五年，又是图什么?”柯雪有些急了。

“柯雪，爱情不是怜悯，也不是施舍！”付品江有些激动，“如果你仅仅是因为觉得对我有愧，就像用这种方式来弥补我，难道你不觉得很荒诞吗?你觉得这样我会开心吗?”

“付品江！”柯雪狠狠绞着手指，大声道，“过去的事情，我知道我是怎么也说不清楚的！那我们就从现在开始重新认识，好不好?”

“你好，我叫付品江，付出的付，品德的品，长江的江。很高兴认识你！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付品江一本正经地向柯雪伸出手。

柯雪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伸出了手，假装很认真地和付品江握了握，也学着付品江的语气道：“我叫柯雪，柯是柯永伦的柯，雪的雪花啤酒勇闯天涯的雪。我想你是记错了，我并不认识你。”

“我只想问你一句，你和丁一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不去挽回？”付品江很严肃的说。

“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但求求你不要问了行不行？”柯雪又激动了，“你这人真是没劲，像个迂夫子！”

“我已经纵容过你一次，陪你度过了对你来说最为黑暗的五年时光，我不能再这样稀里糊涂上了贼船，最终害人害己！”付品江有板有眼地说，“我们现在搞扶贫工作，脱贫要精准，不能稀里糊涂就摘了帽。谈恋爱也这样，不能不明不白就坠入了爱河，开始了一段感情。你此行总让我觉得怪怪的，我心里很不踏实！”

柯雪沉默了。

付品江接着说：“你也说过，你把我当知心朋友，但你就是这般，对你嘴里的知心朋友遮遮掩掩，所以叫我看，我这个所谓的知心朋友，其实狗屁都不是。”

“我真的把你当知心朋友！真的！”柯雪焦急地解释道。

“人性就是这样，当你说真的，真的是这样，那一定就是假的。当你说，说真的，那就一定是要撒谎了。”付品江毫不留情地回怼道，“你曾经那样对我，如今又这般，换做任何一个人，也会有戒备之心。不是吗？”

“付品江，我给你讲个故事。有个女孩，从小就衣食无忧，从小就被众星捧月一般对待。但她的生活中，只有无穷无尽的写作业，唱歌跳舞，弹钢琴，练书法……她对社会的认知为零！她就像笼子里的一只鸟，温室里的一株花。”

“有一天，她挣脱了笼子，她自由地飞翔着，展示着她洁白的羽毛。作为一个乖乖女，她迷恋上了那种浑身透着坏的男子。她尝试着主动去接近他，去走入他的世界。直到有一天，她发现，他的背后是一个深不可测的黑洞！而她，却无路可退，被那黑洞的引力席卷着，越陷越深。”

“直到有一天，她遇到了一个人，这个人给了她新的生命。”

……

柯雪毫无条理地讲述着，眼角有泪水缓缓滴落。

付品江为其动容，缓缓问：“你所说的这个给你新生的人，是我？”

“不是你。”柯雪恢复了冷静，坦然道，“等到一切都过去了，我一定告诉你这个人是谁。我相信，一切很快就会过去的！”

“你是不是患上了妄想症?”付品江很关切地说，“你说得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相信我！”柯雪目不转睛地盯着付品江，付品江感觉她的眼睛那么清澈。

“柯雪，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付品江依然无法释怀，追问道。

“什么都不用说了，谢谢你陪我看这么漂亮的雪景！”柯雪说着，缓缓往前走。却因为地上有冰凌，一不小心滑倒在雪地里。

这周边到处是高坎，付品江心里一急，猛然矮身去拉柯雪，不料自己也滑倒了，二人便在雪地里滚做一团。

近距离感受着柯雪那熟悉又陌生的鼻息，感受着羽绒服下那滚烫的身躯，真切地看着柯雪脸上细密的汗毛，付品江终于忍不住，将柯雪揽在怀中，猛地吻了上去。

此情此景，除了狠狠的吻上去，他别无选择。

柯雪丝毫没有挣扎，便疯狂地回吻起来，二人忘情地纠缠在一起。

半晌，二人终于依依不舍地松开彼此，柯雪枕着付品江的胳膊，天空细密的雪花飘落到二人脸上，二人嘴里呼出的热气在空中交织在一起。

这一个长长的吻，让付品江确信，自己根本无法自拔。那么，就不问过往，不问原委，纵情一跃，坠向深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