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各位同学,请安静一下,听我说两句……”
闫寻径直从教室门口大步走上讲台。神采奕奕的,一扫几分钟前出门时的晦气。他意气风发地拍拍讲台,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才开口说话。
“咱们有位来自韩国的新同学加入,同学们鼓掌欢迎!”他故意把“韩国”这两个字的语调加了重音。
讲台下边应声响起嘈杂的掌声、欢呼声以及一阵交头接耳的议论声。班上那几个看似很健谈,实则呆板无趣的直男,戴小迪、丁一超、黄德伟绝对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喂喂,韩国的哎,交换生么?”
“好像是哎!”
“呵,少见多怪。韩国对我来说,没稀奇的,我爸爸经常去韩国出差。2002年世界杯,他就在汉城,还在现场观看了中国队对阵土耳其的比赛。”
“wow,世界杯哎!”
“谁赢了?中国队吗?”
“鬼知道。我只记得我爸说他都哭了好几回。但我也不知道是赢了开心的,还是输了伤心的。”
他们一向就不是为了说话而说话,一开口就离不开炫耀,诸如父辈的经历,诸如一些与金钱挂钩的东西。可笑的是,居然有另一方快活地配合这种炫耀。
陈牧坐在下面,没有参与任何讨论,脸上挂着单纯而灿烂的笑容。他斜斜地靠在座位上,看着闫寻在讲台上的得瑟。
闫寻摆摆手,示意大家把声音压下。他郑重其事的样子,还真像那么回事儿,挺适合当班级干部的。
“下面,有请新同学来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吧!”
又一片热情的掌声过后,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讲台一侧的朴同学。她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的皓齿,显得自信又大方:“各位同学你们好,我叫朴和平。我来自韩国仁川中学,希望在以后的日子里,能够和大家相处得愉快,并且成为好朋友。”
果然微笑是世界上最共通的语言,她这一下就拉进了距离,增进了感情。连女同学都把持不住了。
“哇塞,她的牙齿好白啊!她的中文这么怎么可以好啊!”
“她肯定又是个学霸,关键长得还这么好看,哇,我好喜欢她!”
只有丁一超翻个大白眼,又嘀嘀咕咕地凑过来暴露直男属性
“别看了别看了,我爸说韩国女人都是整容脸,没有我妈真实。”
闫寻眉头一皱,朝他脑门儿上丢了个粉笔头:“我说丁二代,你丫嘀咕个啥?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赶紧鼓掌啊!找打我看你。”
他又带头要来一片轰轰烈烈的掌声。
“那个……有没有哪位同学愿意主动给国际……”闫寻话说了半截,又急忙改口道:“有没有哪位愿意主动给这位美丽的新同学让个座位的。”
腾地一阵桌椅响动,讲台下面齐刷刷地站起来二十多个男生。
好家伙!闫寻正当指点江山,激情澎湃的档口,并没发现姜玄此刻站就在门外。姜玄也没吱声,只是插着手抱在胸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乖乖,虽然有些夸张,不过,很好!不愧是大国风范,礼仪之邦。涨脸!”闫寻佯装退后一步,拍拍胸口,然后手往下一指。
“那个,对,就你。陈牧同学,请把你的东西收拾一下。坐到后面去。”
“切”底下嘘声一片,大家全都甩甩手,坐下来。这个闫寻竟然真的恬不知耻地把自己的同桌弄走,给他自己安排上了。这是分分钟想安排个野蛮同桌体验韩剧的节奏吗?
当然,也有人悻悻地等着看笑话,心想待会看姜道长怎么治你。
陈牧的表情复杂,既有些无奈,又有些忍俊不禁。他摇摇头,就像在抗议你大爷的,感觉好无辜啊,我又没站起来。
不过他收拾东西倒挺快的,麻溜让出了座位。一看就是学术型的专业僚机。
朴和平走到他跟前,说了声谢谢。陈牧一如既往地笑着摆摆手,示意不客气。
刚好他比较喜欢最后一排靠窗户的座位,一个人坐轻松自在,不受打扰,倒也符合他的心境。
整个过程,姜玄都没有进行任何形式的干预。可能是第一天,他并不想表现得太过苛刻。陈牧让给朴和平的那个座位在第三排中间的位置,他觉得也比较合适。
“座位就先这样,后续我们根据学习成绩排座位,分数高的先选,很公平。”
闫寻被这突然之间的话外音吓了一惊。一看,妈呀,这位不好惹的主是什么时候来的?他想悄悄溜回座位,却不成想,却当场被翻了牌子。
“另外,闫寻,给你派个差事,从今天起,你暂代班……副班长吧。收作业,上课喊起立,都是你的活儿了!给我精神着点!”
道长前脚走了,后脚上课铃就响起,依然是一段动人的旋律。这可比起闫寻他们从前在城北中学那干燥焦虑的打铃,听上去要美妙得太多了。
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想不到这一晚上大起大落的,竟然因祸得福,摇身一变被提干了!他顾盼自雄地招招手,“喂!怎么没人喊班长好?给个面子,日后万事好商量?”
“呵呵,副……班长好!”零星有几个人陆续给他“面子”,不过拖着长长的尾音,更像是调侃。
饶是如此,闫寻仍然觉得很满意。
“虽然是个暂代……虽然……是个副职,可是现在也没有正主啊!那我还不就等于是一手遮天,哈哈哈!”闫寻心里边美滋滋地构想着。“最重要的是,这在他的韩国同桌面前,显得他倍儿有面子!”
他太需要这种感觉了,太需要了。在语文老师走进来之前,闫寻又偷偷看了她一眼。
她的皮肤很白皙,有一张精致小巧的瓜子脸,嘴唇又薄又俏,挺直的柳叶眉下边,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真是我见犹怜。虽然也不算顶级美女,不过也足以把长时间占据他内心的陈若稍稍挤到一边去了。
“你还没领教材吧?下课我带你去图书馆领去。你先看我的!”闫寻热情的把语文课本分享给她。
朴和平很有礼貌的小声道:“谢谢你!”
闫寻心里一阵窃喜。自己怎么就这么幸运能考上了芜湖一中,怎么就这么幸运分到了高一(1)班,怎么就这么幸运刚好遇见了你呢!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一阵老师、同学之间短暂熟悉的过程。
由于他们有早晚自习课,早七晚九,时间安排是非常充实而紧张。所以住得远的,没人接送的,都得住进学校的宿舍,只有每个周末可以回家一次。闫寻和陈牧虽然没能住到一起,不过也各自认识了一些新朋友。
但有一点是他们万万没想到的,就是他们曾信誓旦旦想让陈牧用成绩征服这座学校,成了一个尴尬的笑话。
第一次月考,陈牧居然连年级前五十都没有进,而闫寻更在三百名开外。而且他们有一个非常麻烦的问题,就是他们的英语发音很成问题,英语老师每堂课都要点他们的名起来念课文,每堂课都气得要说一句:“我真不知道你们以前的老师是怎么教你们的,我叫个小学生来都比你们强。”
约莫又一个多星期后,学校临时接到上级通知,高一部的教学楼需要进行抗震加固改造,并且增设消防通道。于是,整个高一部化整为零,安插到学校各个空余的地方。
副班长闫寻带领着高一(1)班浩浩荡荡地搬到了圣雅阁旁边的阶梯教室楼上,也就是圣雅阁旁边的辅楼。
陈牧发现对面那栋楼里也是人影攒动,据说是安排了两个高一年级的艺术类的班级,一个是音乐班,一个美术班。
闫寻和陈牧,就此开启了一波三折的高中生涯,命运也悄无声息地扭转着轨道。
那些好的坏的,难以分明的,都在无名之地暗自酝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