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有时就像是一种被撕裂的模糊。如果不是疼痛,如果不是惋惜,那玩意儿会飘忽得完全不像是属于你的。
但我们又永远无法否认自己与之存在的关联。因为总归是过去的经历一步一步铺垫造就了现在的自己。
好也罢,不好也罢。我们似乎总能把对错归结到某个时间节点上,或是某个特定的选择上面。复盘的时候,觉得处理得睿智也好,傻气也罢,又只能接受。
过去深刻地影响着未来,未来也投射着过去。人生若不经历一个分水岭,可能就无法获得菩提花开,一夜顿悟的成长。
人生如果没有目标,找不到那件必须要去完成的事情,寻不见那个必须要在一起的人,就失去了属于自己的羁绊和意义那大部分时间我们都只不过是在命运的大海中漂泊度过,如同一叶扁舟,经受着海浪沉闷地打击,然后背离航向,或是崩溃沉没。
冥冥中,仿佛应和着“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的箴言。
但如果有了目标,人们就总是能够奋进,就像迷失黑暗的海面上浮现了灯塔的身影,不管多么遥远,终归是一种信仰和希望。
每当雨后彩虹,我们仰起头来,心中那些历历难忘,那些追逐不见的身影,它们有时令人感到伤怀,有时却又催人奋进。它不断地给我们注入力量,乃至蜕变重生。
“你相信生命里遇见的每一个过客都有他出现的理由吗?”
“他们为你而来。”
“哦?我不确定。”
“至少今晚如此。”
“那么你呢?”
“我们都是为你而来,生日快乐,朴和平同学!”
当阿朴拉开她家那扇贵气十足的大门时,闫寻身后黑压压的一群人令她惊喜地捂住了嘴巴。
“suprise!”
“生日快乐!”他们齐喊。
十几个班上的同学齐齐站在门外,他们都来了,这对阿朴来说,真是满满的幸福。还好她家的房子足够大,不然可真装不下。
不过,话又说回来,年轻人哪有不爱热闹的呢!难得有机会,今晚他们可以尽兴,权当是考前的放松吧!学习氛围压抑太久了,当真是个坏事儿!他们早就期盼着有一个像这样可以放飞自我的环境。现在好啦!这儿有一个party,是多么完美的答案。
几个高个子的男生,手里拎着瓶瓶罐罐,陈牧就是苦力之一。还有人提着花花绿绿的零食袋,里面有巧克力、薯片、辣条……一切年轻人爱吃的东西。
“嗨!阿朴,生日快乐啊!”黄大少把墨镜摘下来半截,露出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怎么样,这些物资都是我买的!够诚心吧!你该不会不欢迎我这个后勤保障大队长吧!”
“不会啊,快进来吧。”
“啧啧,看看人家阿朴,一点也不记仇,不像闫寻那个死扑街仔……”
闫寻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
阿朴指着陈牧手里的便利袋说:“咦,你拎那么沉的东西,都是什么?”
“哈哈!当然是……酒啦!”丁一超抢着说。
其实好学生们会觉得喝酒是挺不好意思的一件事儿,尤其是女生。但又很想尝试,故而眼睛里都透着兴奋。
“今夜我们不醉不归!”
“好啊!”
“怎么可能不归……不过我们11点之前回去就好啦!”
“那我们一定要踩着10点59分的尾巴钻进宿舍,那才刺激!哈哈!”
王欣蕊摇摇头,“疯了,你们一定是都疯了!”
一群人脱了鞋子,有说有笑地穿过门廊,鱼贯而入。整间屋子都有地暖,当洁白的灯光映在他们脸上,温暖的中央空调吹出来的热风抵消了身上的寒冷,他们惊叫着,也感叹这屋子的华丽!
其实早在进小区的时候,就看得出来朴和平住的小区很高档。但身在豪华当中,又是另一番体会了。
“天呐!阿朴!你爸妈到底是做什么的?”
“我真的错了,”黄德伟咂咂嘴,“阿朴,我以后再也不敢在你面前装大佬了。”
也难怪他有这样的想法。纵观这座三线城市,有几户人家能有这番气象?这华丽的复式江景房,楼层都是挑高的,明明只有两层却仿佛比外面的三层楼还要高。象牙般洁白梦幻的楼梯自客厅旋转而上,像钢琴键一样优美柔和,令人不忍僭越。左手边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幅神秘、高贵的名画,长长的法式琉璃吊灯自天花板上垂下,散发着光明而又浪漫的优雅。客厅里陈设着整套的黄花梨木家具,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他们争相躺倒在柔软的真皮沙发上,那松软的沙发可真够夸张的!可以同时弹起两个人!干净而整理的酒吧台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红酒杯,擦得银光雪亮的西餐刀具。脚底下是舒服得如同踩在沙滩上的地毯,甚至还有些闫寻说不上来是什么的物件。更令人惊叹的是,在客厅西南面,足足有一整排约莫三米多高的落地大窗,虽然此时被华美曳地的真丝窗帘遮住,但只需要轻轻拉开来,就能鸟瞰整片长江的夜色。
他们像众星拱月一样簇拥着阿朴,问这问那的,仿佛是第一天认识她。
陈牧来来回回打量着墙壁的画,又被客厅一角的施坦威钢琴吸引,他没有伸手去碰,生怕印上一个指纹都是对主人的一种亵渎。
闫寻望着人群中央的阿朴,忽然觉得她和自己之间的距离,一下子变得万丈远。
“算了吧,穷小子,你配不上她的。”
“别再妄想了,你们之间的差距,不只是一代人的努力!是三代人的努力,哈哈哈!”
“不!不要放弃!”
“是啊,别放弃!你还有机会!成功的方法有很多种,双色球、大乐透都是很好的选择,哈哈!”
“看看她用得是什么手机,昂贵精致的lg透明滑盖!你呢?两年前的破山寨,跟板砖一样大!你早该明白的!”
所有的一切在刹那之间变得索然无味。闫寻忽然感觉头晕目眩,耳边的这些话到底是谁说的?
不!不!
是黄德伟吗?是丁一超吗!?不!不是他们,他们都在阿朴身边。
那么是谁说的,是……我自己吗?
天,是我自己。
我怎么了……我究竟怎么了……
“班长,班长!别愣着了,快来帮帮忙啊!”
不知是哪个女生在叫他。
她们甚至带来了五颜六色的拉花,将整个客厅布置地像过节一样。
闫寻突然又笑嘻嘻地跑过去帮着铺陈酒水,切果盘。
这究竟是怎样一种心态?
没有人知道,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阿朴打开了大屏彩电和vcd机,黄大少和几个男生争相炫耀自己的歌喉。年轻的身体在放大的音乐声里情不自禁地扭动。
女生们各自坐在一起聊着私房话,悄悄地比对哪个男生唱得更好,谁又对谁心动了之类的八卦。
“喂!陈牧,我想听你唱歌!”
梁慧眨着机灵的眼睛,大声说。
“吼吼吼”
“陈牧,怎么说?”
大家立马哄作一团,看热闹的永远不嫌事儿大。
梁慧可是文艺委员,人长的好看,声音也甜。还是校广播站的新生代主力。班级的人都知道梁慧喜欢陈牧。陈牧个子高,为人温润如水,有双眼皮下边好看的眼睛,还爱穿白色的衣服。虽说话不多,但一开口,又足以引经据典,令人信服。像梁慧这样的文艺女生最爱这一款了。
这两个人身高气质看起来倒也蛮般配的。
陈牧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笑,重新又把头埋进书里。
“陈牧,你可真是个木头,书拿反啦!”
陈牧里外瞅瞅,瞪了她一眼,“胡说,我没拿反!”
“哈哈……”同学们拍手叫好,起哄的笑着,这一打趣儿又令室内增加了不少欢乐的气氛。
梁慧壮着胆子,走到陈牧跟前。陈牧原本靠在沙发上,见她靠近,猛地一个激灵,后背紧贴在沙发上。
梁慧一甩头发,弯下身子把脸贴近陈牧,用沙甜而温柔的嗓音说:“你干嘛呀?我能吃了你呀?”
这会儿也能看出来,平时那都是压抑着天性的。这要是在学校里,哪个女生敢这样做?
黄德伟像看过瘾了似的,在话筒里嗷嗷叫着:“从了吧,从了吧!”
“慧慧,别吃我,我不好吃!”
“啊!!!!”餐桌旁的吴优忽然尖叫起来,所有人扭过头去看她。因为,她不是一个爱大惊小怪的女生。
“血!!!!!”
血,殷红的血顺着闫寻的手指流出来,他自己还没反应过来,竟是方才切苹果的时候没注意,切到了无名指。
他连忙当下刀子,去水龙头边冲洗,伤口有点深。池子里的水很快被染红了些。
“怎么了?”
陈牧抓住机会赶紧抽身跑过去问,离开梁慧身边。
梁慧嘟了嘟嘴巴,有些哀怨的看着他的背影,一跺脚。
阿朴这时候也凑到闫寻身边,慌慌张张地扯出一把餐巾纸,给他包上。
“怎么这么不小心……”阿朴低着头,对着他的手指头吹气。
“对啦!我记得楼上有医药箱的,你跟我来……我……我找找……”
阿朴拉着闫寻的手上楼的时候,没有人跟着去。也是出于对主人的尊重,他们都自发的把活动区域设限在楼下的客厅和阳台,没有人真正踩上那洁白而优美的旋转楼梯。
大家没有在意这个小插曲,时间还尚早,他们找到一副巨型大富翁飞行棋,又在客厅玩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