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魏青像是毫无知觉一样，佟言走过去强行将他手掰开后，他才不再跟衣服较劲，只是双眼呆滞看着窗外，面无表情。

他的眼里一片漆黑，似乎没有任何人类的情绪，有的只是深不见底的、令人心悸的寒冷。

突然，魏青使劲捂住了脑袋，身子蹲到地上，像感受到巨大痛苦一般，“好疼啊……”

佟言立即双手结印，嘴里念叨起来：“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这是系统练气篇的《正气歌》，每一字每一句都充满了浩然正气，专门震慑邪祟妖魔。

两遍过后，痛苦不堪的魏青逐渐放松下来，喘息也没那么粗重了。

佟言让他躺到床上，伸出两根手指在他眼前晃悠：“这是几？”

魏青眼睛眯了眯，没有理他。

佟言又问：“肚子饿不饿？”

魏青仍然没理，眼底一片冷漠，直勾勾瞪着天花板。

佟言上大学时主修的就是心理学，他知道魏青现在这副情形是在遭受了巨大心理波动后，大脑皮层潜意识想要将这段不好的记忆埋藏。

如果通过催眠手段将这部分记忆唤醒，让魏青把情绪发泄出来，那么他的意识将有可能恢复正常。

佟言让魏青调整好呼吸，从脖子摘下那枚压岁铜钱，在魏青眼前来回地晃。

“现在开始，放轻松……不要想任何事情，放轻松就好。”

此时，魏青的眼神很平静，与常人无异。

大概十分钟后，佟言将压岁铜钱收起，轻声问他：“现在感觉如何，能听得见我说话吗？”

魏青有些迟缓地点了点头。

“那好，你现在继续放轻松，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就当这是一场游戏，”佟言轻声安抚他，“先慢慢吸气，再呼气……再吸气、呼气……”

魏青照着他说的话做了，佟言点点头，继续鼓励道：“对，就是这样，放轻松点。”

一分钟后，佟言轻轻合上魏青的眼皮，语气轻快地说：“那么从现在，游戏就开始了。你想象自己正在一处海边，周围有沙滩、有海浪、有温暖舒适的海风，海水正一下一下击打着礁石，哗啦、哗啦，一下接一下。感受到了吗？”

魏青轻轻点头。

“做得很好，那么现在，你要用心去感受自己的身体，感受每一个部位的变化。当你感受到脑袋的时候，你的头脑就放松了……当感受到脖子和胸脯的时候，脖子和胸脯就放轻松了……

当感受到两条胳膊、肚子的时候，它们也随着放松了……你的呼吸越来越顺畅，你的屁股也开始跟着放松，大腿开始放松、脚趾开始放松，全身都放轻松了……”

佟言继续说话：“魏青你听着，现在我们要进入下一个游戏环节了。我会慢慢从一数到十，当数到十的时候，你的记忆会把你带回到过去你最不愿回忆的一段时光，你会看到一个对你来说有巨大冲击力的事件。当我数到十的时候，无论你看到什么、听见什么，都把它说出来，好吗？”

魏青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

“那好，我们现在开始数数……1、2、3、4、5、6、7、8、9……10！”

魏青身体轻晃，仿佛坠入一处深渊。

“这里是，学生二号公寓，天很冷，风好大，楼顶黑漆漆一片，一个人都没有。”

“……啊，不对，天台有个人，是它！它在看着我！”

“然后呢？”佟言问道。

“它……它又不见了。我来到学生公寓一楼，想要推门离开，可是门好像太重了，怎么也推不动，怎么办？”

“试试看有没有别的出口。”佟言轻声说。

“走廊尽头有动静，好像有只流浪猫在叫……它叫得很可怜，我过去看了一眼……啊，那里怎么还有个小孩，小孩抱着黑猫，它们在走廊尽头一起注视着我……”

“要打个招呼吗？”佟言问。

“我过去了，可它们不见了。不对，我好像又听到了，它们在楼上，它们在叫我过去……哎，我来了。”

佟言看着魏青的表情，好像真有什么东西在叫他的名字一样。

“你的朋友们呢，你不是还有三个朋友也在楼里吗，他们去哪儿了？”佟言说。

“是啊，我的朋友们呢，他们去哪儿了？这条楼梯真的好长啊，我爬了好久，为什么还没有到上面，它们会不会等着急啊……”

魏青发出一阵哼哧哼哧喘气的声音，好像真的在爬楼一样。

“楼上有动静……它是什么，啊不要过来，它不是人，它的脸好恐怖，像个小丑……好多血，到处都是血，小丑还在后面追我……有人在楼里唱歌，耳朵里全是歌声，吵死了，好恐怖……”

魏青的呼吸猛然变得急促起来，身体也跟着痉挛。

“小丑还在追你吗，你有没有看清它的脸？”佟言问道。

“没有，它在追我，它想杀了我！公寓里所有门都打开了，走出来好多个小丑，它们浑身都是血，它们朝我扑来了……”

“有没有办法逃走？”佟言耐心指导他。

“逃不掉了……呜呜，走开，你们都走开，不要过来……我好害怕，它们会杀了我的，我还不想死……救命。”

“好了好了，现在听我的话，我们结束这场游戏好不好，让你重新回到海边，可以做到吗？”佟言问。

“快带我走……”

“那么现在，海边的阳光逐渐褪去，海水逐渐消失，你的身体和意识也慢慢恢复，当我从十数回一的时候，你将会彻底醒来，明白吗？”

佟言开始倒数。

倒数到一时，魏青倏的睁开双眼，满头大汗，宛如做了一场噩梦。

……

从医院回来，佟言看着季姜发自己的资料，暗暗揣测实力。

佟言不敢掉以轻心。

连西游记里一只偷喝佛祖座下灯油的老鼠精都能搅得孙悟空七窍生烟，

如果不做好充分的准备，佟言暂时是不敢硬碰硬的，否则肯定还要重蹈小汤山公寓那晚的覆辙。

查看资料的时候，小雪狐像往常一样蹲坐在他肩头。

尽管佟言日常观察这小东西还是挺能吃的，但不知为何，兴许是魔法的缘故，当它蹲在自己肩头或是趴在身上睡觉时，并没有沉重的压迫感。

电脑桌面的飞信图标突然抖了抖，有人发信息过来。

佟言点开，是个美少女战士的萌妹头像。

卖姜的小女孩：“等会儿请你出来吃大餐，好不好呀佟言小哥哥？”

佟言陷入深深的沉思。

蹲在肩头的小雪狐也歪起了头，抵触情绪明显。

他敲字回复：“不用了，我不饿。”

他回我了！！他真的回我了！

饶大女寝某宿舍里，穿着维尼熊粉红睡衣的季姜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开心地绕着宿舍跑了好几圈，舍友们纷纷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咱孩子没发烧吧，怎么兴奋成这个样子？”有人出声。

“没病没病，”季姜捂着脸，小脸红扑扑，高兴得在地上走出太空步来。

她赶紧打字追问：“那明天呢，明天我请你吃蟹黄煲，那家店可好吃了，需要提前一周预约才能有座呢，我刚好一周前约过，嘻嘻。”

过了三秒，对面回复：“明天我也不饿，而且很忙，没时间。”

“忙什么呀？”

“呼吸。”

小雪狐暗暗给佟言的机智点了个赞。

佟言继续浏览资料，没想到季姜是个不死心的，继续骚扰他：“那出来走走啊，我们一起散步。”

“不好意思，我截肢了。”

屏幕那头，季姜估计也看出来佟言的想法了，她也气呼呼，倔犟道：“你截肢了我也要推你出来散步！”

“我截得上半身。”

“……”

飞信终于消停下来，佟言打着呵欠，从椅子起来伸了个懒腰，摸了摸肚皮，打算出去觅点食。

“小东西想吃什么？”他把小雪狐放在沙发上，回卧室换鞋。

小雪狐抖了抖毛，也舒服地伸个懒腰，唧唧叫了两声。

没有它不吃的东西。

十分钟后，佟言穿好衣服，带上小雪狐，刚打开门的瞬间，他脚步一顿，腿差点就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