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水城中贩卖杂货的店铺,哪怕将那几个地摊都算上,也是五六家。而在这几家店铺中,良品铺绝对称得上了奇葩中的奇葩。
倒不是因为良品铺的店家性格古怪,或者什么别的原因,青水城的居住之所以不愿意在良品铺中购买生活所需的物件,完全是因为良品铺所出售的每一件东西,小到锅碗瓢盆,大到橱柜桌椅,都起不到任何作用。
拿青水城居户家家常备的暖炉来说,良品铺中同样有售,并且价格低廉,比起其他几家要便宜上不只一点点。但是,一但有贪小便宜的人将良品铺的暖炉买回家中,就会发现,那暖炉不但不能取火,甚至不知为何,将烧红的木炭放入炉中后,房间里的温度竟会直线下降,甚至比那极寒深渊还要冷!
在青水城的居户心中,良品铺根本对不起它的‘良品’二字,而每每有人路过良品铺前,瞧着那‘良品铺’的招牌,心中都会不由自主将‘良’字变成‘劣’字,因为劣品铺,才是对这家店铺最正确的描述。
游修北原本和青水城的其他居户一样,因为贪小便宜,在良品铺开店营业之初,买了不少店中的物件,像是家私、农具、甚至锅碗瓢盆之类,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
和其他人一样,他也因此吃过不少亏,像是盛粥的瓷器,前一刻还好端端的,下一瞬间却忽然变成漏网一般,但只是将米粒全部过滤漏除,只剩下干干净净的清米汤……
因为类似的情况非常普遍,良品铺所售卖的物件,没有一件能起到相应的功用,于是在开门没多久后,青水城所有居户,都十分讨厌家里的碗或者是菜刀上,印有‘良品铺’三字,凡是发现有类似记号的,当场发现,都会第一时间销毁。
不过后来,游修北终于是弄明白了良品铺中器物的妙用,比如滤米却不漏水的瓷碗,可以用来滤清脏水,并且效果非常显著,如此一来,他就不用再每天去城外十多公里远的官家水井打水,不像其他青水城的居户,因为自家打不起井,生活用水都需要到城外去挑,当真是费时费力。
不过虽然好处颇多,良品铺的各式物件,给游修北的生活带来了不少便利,但也导致了一些出乎意料的困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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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甄儿提着两个烤好的地瓜,踩着一双同样喜庆而又保暖的大红棉鞋,直接消失在了良品铺的后院,而那两个形似地瓜,但又有着某种神奇的东西,梁甄儿始终也没有分哪怕一丁半点给洛怀良。
不过洛怀良跟着游修北进入良品铺后,看着店铺中的几个大木架子上摆放着的各式物件,脸上也并没有丝毫的芥蒂,只是饶有兴致打量起来。
铺中一张腾木躺椅上,还坐着一个容貌普通的中年人,只是他聚精会神间,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店中有人关顾生意。在这雪后的初寒中,中年人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衣,丝毫没有因为不时吹入店中的寒风,而显出哪怕任何一丝的冷意。而他手中,握着一本泛黄却没有书名的薄薄书册。
似乎是终于察觉到了动静,中年人抬起头,看了一眼游修北,点了点头表示打过招呼,随即他却是放下手中书册,看向洛怀良,笑道:“今天这场雪,我就说下得太过古怪了些,也不知道是哪个山头的老不死的家伙,干的这些个好事儿!”
游修北并没有急于去挑选任何物件,只是好奇看着洛怀良,看着他手中正握着的一个玉雕小碗,而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这看似普通材质的玉碗,所散发出的温润白光上。
这个小碗,游修北曾经无数次把玩过,但就像良品铺中的大部分物件,他始终没能弄明白它们的真正用处。
将那小碗放回到木架上,洛怀良也没有回头,笑着道:“谁干的好事,总之和我洛怀良扯不上关系,和你这位梁店家,还有您这间良品铺也不相干。只是几日前,我收到了家里来的一封信,信中说这几天会下一场雪,告诫我说一但雪下完之后,我一定要在良品铺中躲上一时半会,不然可能就要没了性命。所以嘛,我就躲藏到这来了,还望梁博店家您多照顾了!”
被称为梁博的中年人没有立即回话,脸上流露出思索神色,半晌才说道:“先不说别的,你敢进我的良品铺,就不怕我家甄儿那丫头疯起来,直接把你绑到床上,生米煮成熟饭么?要知道,这事儿在青水城传了几年,大家都认为我家那疯丫头,快忍不住要对你动手了!”
游修北听着洛怀良和梁博二人的古怪对话,虽然心中十分疑惑好奇,但并不敢深究其中含义。他知道,现在的青水城,早已经不是五年前的青水城了。或许青水城中的居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并没有意识到其中的变化,但是他知道,青水城东南偏角的这条石板街附近,从五年前开始,渐渐隐藏有许多秘密和不为人知的东西。
心中清楚,这并不是他一个小小的落魄户可以去探究的,不然很可能会因此丢了性命。
猛地缩了缩脖子,洛怀良回想起梁甄儿三年前干的一件‘好事’,忽然觉得自己这次借良品铺,以暂且躲避危险,似乎并不是十分明智的选择。
毕竟对于他来说,眼下青水的风雪,虽然有些急躁,但并不是他不能应对的。原本想着少一事是一事,现在想来,似乎并不怎么妥当。
而果不其然,就在洛怀良心中正犹豫是要不要离开,用手中剑刃去应对良品铺外肆虐的腥风血雨时,忽然,伴随着一阵轻风,一个清秀身影已经跃入铺中,并且直接砸向了洛怀良。
游修北惊呼一声,慌乱中急忙躲避同时出现在半空中的几条粗麻绳,紧接着,他就见到那清秀身影饶着洛怀良旋转腾飞,只片刻功夫,洛怀良就已经被绑了个结结实实。
“梁甄儿,你疯了么?从来只见过男子强抢女子的,你这姑娘家家,用粗绳子绑男人,我还真是第一次见!”也不见洛怀良有所躲闪,还是说他根本无力躲闪,只是被绑住之后,他也并不作丝毫的挣扎,只是吹鼻子瞪眼,十分恼怒地看着换了一身衣衫的梁甄儿。
此时此刻的梁甄儿,脱下了厚实喜庆的大红棉袄,换上了一身淡蓝的长裙,漆黑的长发如瀑布一般,垂至纤细紧致的腰肢。而她脸上,抹着极淡的胭脂。
正如梁甄儿此前所说的那样,简单打扮之后,虽然容貌依旧普通,但那种清秀的少女气息,让她看上去非常具有吸引力。
“我绑你是为你了好,那两个地瓜我辛苦弄来全部吃下,虽说要放上几天臭屁,我一个姑娘家家,肯定不喜欢的。但这么做,也还是为了你好,你总归要感谢我的好意!”梁甄儿手中拴着绳子的一头,看了一眼铺外白雪覆盖的街道,还有游修北和洛怀良留下两条脚印,脸上轻描淡写着几分温柔,看着洛怀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