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回忆着那往事种种,叶华幸忽然回到神来,身上欲渐强烈的杀机如快速退去的浪潮,一散而空。她再又看向身前的南佳,感受着从这小小躯体中弥散而出的恐慌,终于还是情难自禁,将小郡主一把拉入怀中,轻声安抚起来。
陆时生前一刻还是安然饮茶的模样,这会儿见了叶华幸的举动,反而忽然显得有些局促不安起来。
虽然有着‘剑仙’的名号,但陆时生的这一称呼,并不是对他高强修为的肯定,而是因为他早年在当任陆家重天炉‘炉守’一职时,在制剑、炼剑上的造诣非常之高超,被无数修者赞誉,久而久之,才获得了这一称呼。论实力,虽然他和叶华幸从来没有正面交战过,但平心而论,陆时生知道如果仅仅凭借修为,他绝非叶华幸的对手。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没有一战之力。两个修者之间的战斗,修为深浅只是决定胜负的其中一个关键;而更多的,涉及到天时、地利,乃至于当时的心境、状态,以及修者对剑刃、兵器,以及其他一些东西的仰仗。
修者除了用使用兵刃伤敌,还有其他千万种方法可取人性命。禁制、符篆等自不用提,苍下大地的修者在经历百亿年,这漫长近乎永恒的岁月后,凭借的智慧和辛劳,研制出了数不甚数的物件,统一称之为‘修器’。修者可以凭借一身修行作基础,控制指挥它们,以达到杀人,或者其他各种各样的目的。
陆时生在叶华幸面前的大胆猖狂,有着更深层次的目的。而至于他敢于如此放肆的原因,首先是因为他清楚,叶华幸对自己动手的概率微乎其微,更不会关心自己这趟上出云山的真正目的。不是她叶华幸有恃无恐,而是出云山中,流澜峰是出了名的不管闲事,大概只有到了真正的危机出现,叶华幸才会从流澜峰的那口苍澜井中,祭出她的那柄‘颜云剑’。
而至于说到真正的仰仗,陆时生的腰间,别着一袋外形平常无奇、粗麻布所制的一个小小剑袋,这才是他这趟深入出云山,敢于肆无忌惮的原因。
但是,因为南佳小郡主的出现,让陆时生意识到,人心这种东西,总归还是太过难以揣测。
他忽然笑了笑,感觉自己有些太过于废话,于是干脆装傻,不再去说有关南山郡的内容。感受着屋中的紧张氛围再次恢复平静,陆时生坐了片刻,又直接放下了手中茶杯,起身告辞。叶华幸并不理会,只是放开了怀中的小郡主,又在她耳旁悄声说了几句。
**********
游修北四人站在院中柳树下,由宁子训详述,将他发现的异兽攻击一事进行介绍。不多久,他们见陆时生和南佳先后出了屋子,这才停止了讨论。
仿佛院中的几人只是空气,陆时生大步前行,朝着院外走去,似乎有要事需要处理。南佳小郡主走到游修北几人身旁,就直接停了脚步,她看了他们几人一眼,便又低下了头去。
“所以,陆时生,你究竟有什么打算?”洛怀良忽然出声,喊住半个身子已经探出了院子的陆时生。
回头看了一眼,陆时生脸上忽然现出笑意,干脆又返身回到院中,后道:“我能有什么打算?不过就是你害了我陆家两个幼孙,我打伤了你就便是两清,而后救你一命,就是这么简单。”
洛怀良忽然笑了笑,嘴角挂着不加任何掩饰的嘲讽:“你怕不怕端木绰我不知道,但是可以想象,端木山庄的怒火,有天若是真的降临到陆家剑盅,你的那些徒子徒孙,只怕没有一个能逃的了。”
虽然洛怀良通过更改自己的姓氏,以证明他断绝与端木山庄的关系,但人所共知的是,端木绰曾无数次公开说过,只要洛怀良回到端木山庄,就可以直接继承庄主之位,继承那让无数人羡慕的金山银山,过上再奢华不过的生活。
洛怀良虽然厌恶端木山庄和端木绰,但端木绰反而因为洛怀良改姓而赞扬过他,这一对父子的关系,确不是外人可以理解的。
并没有因此而生气,陆时生反而笑得更加开心,仿佛吃到了蜜糖的孩童一般高兴。忽然他指着院中那颗柳树,笑道:“陆家剑盅也有一颗这样的柳树,不过种下有好几百年了。而这么些年下来,虽然有很多人想要砍掉那颗柳树,但是结果只是自己的头被砍掉,尸体腐烂在那柳树下,最后变成了肥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