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头尸人死亡，危机解除，罗霄浑身一松，勉力靠在墙上大口呼吸，面容苍白的毫无血色可言。

战斗难度比预想的要高一些，几乎耗光了所有体力。

罗霄累的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胸中传来阵阵恶心犯吐，强烈的眩晕感让他看东西都有了重影。

打斗声消失了，外面一片肃静，谭伊与秋从更衣室出来时，店铺内只剩下一道身影还站着。

满地狼藉，散乱的货架中尸体不下二十来头，全都栽在了一个人手里。

满目苍夷，秋看的心惊肉跳，望向罗霄的眼神敬畏有加，只有与尸人交过手后，才懂得独战二十多头尸人是多么不可战胜的艰难。

“罗霄哥……”

饶是有了心理准备，谭伊也被深深震撼到了。

全程观战的她看着罗霄是如何将技巧与谋略发挥到毫巅，如何把握时机创造破绽，如何几次从危险中脱身，她望尘莫及。

没有任何玄幻色彩，从头到尾，罗霄都是以凡人之躯，靠着一把普通长剑与尸人周旋，直到击杀殆尽。

她也有武器啊，可连杀掉一头尸人都是鼓起半天勇气才做到的，为此到现在背后还火辣辣的疼。

谭伊默默从随身包里掏出一瓶饮用水递来，罗霄接过看了眼谭伊，淡淡道：“去把衣服换掉，身上有血腥味很容易招来尸人。”

“嗯。”

谭伊轻轻点头，在满地杂乱中挑挑拣拣，找到合适衣物拿在手上，却没有即刻离去更衣。

瞅了眼一旁休息的罗霄，谭伊犹豫了一会儿，突然眼角一红，伸手拨开扣子，竟是想要原地脱掉衣服。

“小伊！”

秋本蹲在地上用钢管挑拨尸人尸体磨砺胆气，见此情景目呲欲裂，冲过来紧紧抱住谭伊，朝罗霄恨恨道：“你跟她说什么了，我还以为你是个……”

心口直快的秋说着说着便是一停，蓦然意识到现在已经不是从前了，社会一夜颠覆，秩序瓦解了，法律还有约束力吗？

尸人害死了那么多人，到现在也没有受到严惩，结果已然明了，失去了法律的保护，她们在罗霄面前只是待宰的羔羊。

秋还想说些什么，却发不出任何音节，她黑暗的发现，她早就失去了指责罗霄的资格。

一个能够支配自己生死的人，不是自己可以胡乱得罪的。

“你干什么？”

罗霄喝了口水，脸色渐渐红润起来，大概猜到了谭伊的想法，耸了耸肩，平静道：“很抱歉，我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解决生理需求？对罗霄来说花时间搞这玩意，远没有休息十分钟来的实在。

谭伊身体一僵，小脸涨红起来，这种事被人直面拒绝，她感到十分难堪，“我只有这个能作为报酬……”

“我不需要，所以你的报酬一文不值。”

罗霄毫不客气的打断了谭伊话语，“比起这样麻烦的带你出来，直接囚禁你们不是更容易得到肉体么？”

谭伊垂下脑袋，罗霄说的没错，她无从反驳。

可罗霄能救下她们，也可以随时抛弃她们，她害怕罗霄丢下她，怕的要命。

一切都回不去了，噩梦会一直延续，像她这样的弱者，某些优点反而会成为索命的上吊绳。

以后类似的情况只会不断发生，并从主动转为被动，与其屈辱的被玷污掉第一次，倒还不如交给她能接受的人，并以此换取庇护！

这就是谭伊的想法，功利而纯粹，归根究底，她只是不想被罗霄抛弃，仅此而已。

“什么什么报酬？”

秋听得一头雾水，在她的观念里，男生帮助女生天经地义。

尽管环境变了，这个说法有点道德绑架，但她认为像罗霄这样的强者，施以援手帮帮她们并不难，要报酬可以，但肉体偿还……不觉得过分了吗？

对秋来说，大灭绝顶多就像一场地震，在猛烈的地震也会慢慢过去。

八方救援迟早到来，自己会远离这场灾难，然后回归法律管辖下的和平社会继续念书，安稳的等待毕业。

如果大灭绝只是灾难而不是一个时代的话，秋的小小心愿不难实现。

但假设就是假设，秋的愿望从一开始就注定落空。

“你的想法不赖，但支付不起我要的报酬。”罗

霄简洁明了道，“无论再哪里，无法带来实质性价值的人，往往会被第一个放弃，你最好理解这一点。”

“我不需要不知进取的蛀虫。”

幸存者基地不是避难所，而是一个生态圈，一个体系，一个用利益换取资源的冰冷交易所。

每个人在里面都要体现出自己的能力，拼命创造出有用的价值，并按照价值的大小以此换取在基地中的地位。

蛀虫在里面，只会活得猪狗不如。

谭伊很聪明，一天不到就理解了如今的生存法则，并敢于利益交换，这样的人懂得取舍，很难死。

“嗯……”

算盘落空，谭伊抱着衣物走向更衣室思量不语，罗霄的话中有着更深层含义，带着警告意味。

用身体作为创造价值的工具，这样自甘堕落的女人前世罗霄见过无数，大多都处于基地的最底层，过着朝夕不保的日子。

自己都把自己当成了工具，那么其他人就更加不会把你当人看。

更衣室内，谭伊低头看着自己羊脂般白嫩嫩的身体，脸色微红。

她觉得自己的身材不错啊，在学校总能吸引到众多垂涎，然而她看不见罗霄眼里有一丝情欲。

罗霄是她与秋的救命恩人，又是她名正言顺的男朋友，凭借这两点，以偿还报酬为理由向她索要一些特殊要求，也是理所应当的。

可罗霄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意思，谭伊心中安定下来。

正是因此，她才害怕被抛弃，不是人人都像罗霄一样对她苛刻而又干净，更不是人人都能在失去法律束缚后，还能压抑住内心的邪恶。

歇息了一阵子，体力恢复些许后，罗霄动身寻找起合适的背包来，这家专卖店主打旅行用品，除了背包外，其他一些同样必需的物品赫然在列。

运动护膝，运动头盔，这些防具能防止许多意外伤害，罗霄在各式各样的商品中挑选，他不懂行情，但往贵的拿就对了。

更衣室那边也换装完成，谭伊与秋身上拖沓繁琐的裙装没了，取之而代的是便携的运动套装，将两女修长的身材勾勒出来，青春气息洋溢。

“年轻真好。”

默默丢下一句话，罗霄身上更脏更乱，随意拿了几件衣裳进了更衣室。

脱掉着装，失去了衣物遮掩，全身上下尽是密集的溃烂伤口暴露出来，看上去骇心动目。

伤口已经结痂，也没有特别的感觉，罗霄解下头巾，通过镜子凝视自己。

恐怖的大量溃烂，红光妖异的变异纹，罗霄对此耿耿于怀，眼中失落浮现。

因为这两个特征，幸存者憎恨着自己，幸存者基地容不下他这样的怪人。

唯有阴影领主不离不弃的跟随他，这才使孤苦的单调生活增多了几分色彩。

“还有两个星期。”

头顶灯光炫目，罗霄向身后望去，自从影子被阴影领主寄宿后，要比别人的浓郁许多，像滩化开的黑墨，深邃无比。

有点磨叽了……想起外面还有人在等他，伤感的情绪收回，罗霄心如古井，快速穿好衣裳，绑上头巾，推门走出。

谭伊与秋都是聪颖之人，自觉装上了被整理出来的护膝头盔。

安上护膝，拣起头盔掂了掂，罗霄换了个更轻的休闲头盔戴上，只挡住额头往上的小半个区域，也不怎么影响灵活。

“穿这么多干嘛……”

夏季炎热，又是长衣长裤，又是护膝头盔的，秋显得很不习惯，嘟囔一声。

尸人又不会玩偷袭，而且以尸人的力气攻击头部，即便隔着头盔也能把脑袋拍的开花。

罗霄挎上背包，长剑熟练的划开尸人小腹，挑出一颗黄豆大小的红色碎晶收进口袋，淡漠道：“有威胁的可不止尸人。”

“什么意……”

秋没听懂，刚欲追问却见谭伊摇头，示意不要多嘴。

“不只尸人？难不成还是……”

秋愣了半天，脑中蓦地灵光一闪，一股毛骨悚然从天灵盖炸开，整个人如坠冰窖，寒毛倒竖。

伤残同类，这样的恐怖分子她只在新闻报导和监狱看过，任何一起类似事件发生，都能在生活中掀起一场不小的风波。

但换做现在……

秋的脸色晦暗下来，头一次感觉到法律的约束是何等重要。

传染病？地震？秋不觉得这场灾难短时间内会平息。

灾难爆发仅仅第二天，城市就几乎变成死城，活下来的人都躲起来了，毫无反抗能力，尸人数量泛滥成灾，如果全世界都是这个情况，又拿什么去剿灭？

秋越想越害怕。

需要的东西搞到手，已经没有继续停留的意义了，罗霄招呼一声，刚刚走出店门，心头便是一动。

有人在看自己，还不止一道视线。

尸人只对动物的叫声敏感，先前店铺弄出的动静很大，没有引起尸人的注意，反而将躲藏在附近的幸存者惊动了。

视线中有善有恶，却都不敢暴露自己，罗霄特意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人出现。

倏然间，几道视线齐刷刷移开，投向身后更加吸引眼球的两个漂亮女孩。

“走了，找地方去吃午饭。”

罗霄暗自冷笑一声，径直离去，现在的幸存者尚未蜕变，大部分仍然活在和平社会中不愿醒来。

谭伊与秋已经够烦人的了，他可不想在添几个拖油瓶碍事。

罗霄感知力增强才能有所察觉，谭伊两人并没有发觉到有人潜望。

来到外面后，死寂幽深的空旷感四面八方包围过来，远处晃荡的尸人让两人握紧了武器，脸色虽有变化却不再那么失态。

“成长的还挺快。”

谭伊与秋虽然杀掉过一头尸人，发挥却有运气成分在内，形成的战斗力着实有限，罗霄静静想着，为两人打上评分。

两人目前表现尚可，也没添什么乱子，维持这个前提的话，带着她们未尝不可……

罗霄冷酷，但不冷血，若是有人因他而死，多多少少还是会有那么一点点的内疚感，如果死者与他又有身份联系的话，那么这份内疚则会再提高一点。

前世游历大灭绝四年，关于希江大学的路貌记忆早以模糊，有地图通的谭伊在一旁指路，的确省掉了不少麻烦，罗霄耸了耸肩，并不否认。

那些大超市小商城资源固然丰裕，就是尸人数量比起专卖店来肯定只多不少，罗霄没有精力再去清场，那些客源稀少好处理的小铺子才是首选目的地。

距离大灭绝爆发才过去十几个小时，幸存者们还可以忍耐住饥饿，无主的商铺暂时无人问津，保存完好，任凭罗霄四处索取，背包很快鼓鼓囊囊。

现在看似食物取之不尽，但要不了多久，饿疯了的幸存者会不顾一切的战胜恐惧，蝗虫过境般快速消耗掉现存的所有资源。

明天，不，或许下午就会有幸存者忍受不住出来寻食，然后连锁反应一样引来更多的幸存者冒险，但是工业链断了，食物变成了不可再生资源。

好景不长，食物只会逐渐变得稀有，为了活命，人们争相抢夺，大打出手，进而升级为团体火拼，这种事情在前世并不罕见。

罗霄需要尽快尽可能带走多的资源，拥有充足资源的幸存者基地，才能吸引到人，才会有幸存者肯卖命。

谭伊与秋虽说用处不大，但好歹也是个百十斤的成年人，多两个运输资源的帮手，可要比独自一人效率高多了。

尸人余威犹在，敢在街道上搜刮资源的只有罗霄三人，后山不适合存放资源，罗霄寻了处无人公寓作为储存点，从上午直至黄昏，连续几趟下来，房中食物堆积如山。

除此之外，罗霄还拿了些如香烟、红酒等消遣品，这些用来缓解精神压力的东西，在前世一直处于供应不求的状态，他不需要，但某些人求之若渴。

今晚罗霄不打算继续在后山睡了，他一个人倒是无所谓，但谭伊生了病，野睡只会加重病情，成为麻烦的负担，加上阴影领主的寄宿完成，达到主要目的罗霄也没有了必须留在后山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