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过誉了!”
“妈妈”立刻警惕了起来,不知为何,这个男人让她心里毛毛的。
“我不是来消费的,‘妈妈’,不如我和你做笔生意!”
“妈妈”扫视着陆小风穿着,脸上的笑容一收,变脸极快,警惕的看着陆小风。
“原来是同行啊!不知道公子想和我做什么生意?”
“我有家店铺即将开业,希望邀请师师姑娘来做一场商演。”
陆小风也不在意,笑着说道。
“何为商演?”
“妈妈”问道。
“就是在我的店铺里面,在众多顾客面前,唱首词,或者弹个琴,不想抛头露面,甚至面纱遮脸也行。”
陆小风解释道。
“妈妈”面色一变,就要拒绝,毕竟像李师师这种名妓,就是上流社会的交际花,若是出席这些平民化的活动,瞬间就会降低格调,身家骤降。
她们要的就是神秘感和高冷范。
你这活动明显就是亲民的,这与李师师的路线明显不符合。
“先不忙着拒绝,你可以先问一下李姑娘的意思,我看她装病也装的很辛苦的样子,我也不是那些仕子,表面看才艺实则贪图肉体,我才是真的为了她的才艺而来。”
陆小风笑着打断她的话。
“妈妈”瞪了他一眼,这人的话一下子击中了她的软肋,李师师的地位上升,她已经不能独断专行,决定她的意见了。
过了片刻,阁楼打开,陆小风被迎了进去。
李师师坐在主位之上,容光亮丽,小翠候在一边,“妈妈”带着陆小风走了进来。
陆小风直接在李师师对面坐了下来。
李师师面容清冷,此时丝毫没有病态,就是僵硬着脸像是前世某个没有表情的演员一般。
让人看不出心中所想,其实就是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的情况下,就面瘫应对。
其实她对自己能得到花魁的名头也是意外的很,本来她以为自己面容冷漠,不近人情,会毫无例外的落选。
哪里料得到男人都是贱皮子,你越对他爱答不理,他们却越对你趋之若鹜,最后竟然让她得了这个花魁的位置。
京城盛传她“门第尤峻”。
她心底产生的第一想法就是彷徨无措,她一个没后台的小女子被推到了风浪尖上,不知道多少觊觎的目光投了过来。
姐妹们可以为自己赎身,讨个喜欢的男子,也可以嫁入豪门做妾,而她似乎什么选择都是错的。
一切都是空中楼阁,飘忽忽的没有实地感,午夜梦醒,她总能梦见那些男子爱好忽然变了,自己从高空坠落,极为凄惨的景象。
“师师姑娘觉得如何?报酬我们可以好商量。”
李师师打断了他的话,目光炯炯的望着他。
“商演我可以参加,但是请先生教我,我如何从这花魁的空中楼阁平稳着地,才能不落个凄凉下场。”
“妈妈”想说些什么,最后化作一声叹息,坐在旁边不再言语。
陆小风眼睛一眯,笑了。
“你怎么知道我能帮你?”
李师师紧紧地握着苍白的手,上面每一丝青筋都清晰可见。
“我~我只是觉得先生不一般,你~你看我的眼神和寻常男子看我的眼神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你看我不像是看女人,不~是不太像是看人的眼神!”
说到这里,她打了寒颤,自嘲一声。
“先生当我胡言乱语吧,我也只是病急乱投医了。”
拿起了桌上的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一股淡淡的酒香传来。
这女子一口闷,满是豪迈。
陆小风这才明白怎么回事,自己看人的眼神不就是和看肉块的眼神差不多吗?一切血肉,细菌,污垢都混杂在一起,曾经的微观视野带来的后遗症,李师师的感觉倒是挺敏锐的。
“你运气倒是不错,这个医算是投对了!”
李师师心神一松,死死地握着手中的酒杯。
“不过这个价码就不是区区一个商演能够替换的了!”
“先生请开条件吧,我看先生也不是锤炼师师处子之身的人。”
陆小风抬头,看到李师师的头顶文气萦绕,竟然花团锦簇,少有的大气象。
果然能以才艺坐到花魁位置,名垂青史的女子绝不同凡响。
“你的琴意不错,先看看你的琴艺吧!”
陆小风顿了下,思考了一下。
“琴声太古之音,能引人入虚入静,但是我要求的琴音完全相反,喜怒哀乐悲惊恐七情,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人生八苦,你的琴声只要能引动出来,越是极致纯粹的情绪,越是成功。”
“我不要求律调!可以有伴奏的乐器,开始吧!”
陆小风期待的说道。
然后闭上了眼睛,抬手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李师师抿抿唇角,蹙眉凝思,不知道陆小风到底何意思?
不要求音律,无论难听还是好听,只要能引动情绪?
思考了片刻。
李师师拿出了一把珍藏的焦尾琴。
琴音浮动,随着手指的波动,舒缓静心的琴音像是溪流一般洗涤人心,包裹了整个房间。
“妈妈”和小翠露出了恬静的表情。
就在此时,声音戛然而止。
就像是溪流前进遇到断崖,一切坠入了黑暗。
到此为止了吗?
陆小风疑惑。
就在此时,蓦地一股刺耳的声音划破耳膜,像是指甲抓挠黑板,琴弦锯过木头,令人极度抓狂。
这声音在集聚,频率在向上昂扬,像是黑暗中魔鬼的步伐,像深夜走廊的摩擦声,从你的背后一点点的接近你,靠拢你。
无从名状的恐慌从心底蔓延。
黑暗中步伐的人数在增多,脚步声越来越密集,他们在奔跑了,你茫然无措,他们越来越靠拢了,他们就站在你的背后。
突然~
声音戛然而止。
四面陷入了绝对的宁静,黑暗将你包裹。
“噔~”
什么东西在跳动,这声音如此的突兀。
“噔~”
像是玻璃珠在地面上弹跳,清脆的声音,很缓慢的弹跳,像是跳的很高,然后在缓缓地落下。
中间间隔很长,接着间奏在减短,声音逐渐变得迅猛而有力。
像是你的脚步在践踏,向上,不断地向上,你在踏着阶梯不断地向上,而且越来越快。
停不下来。
声音越来越急促,尖锐,你攀到了高峰,四面八方,山呼海啸的声音此起彼伏。
狂乱地,刺耳的,疯狂的摩擦声再次降临,刺入你的大脑,搅动你的脑浆,像是蔓延的藤蔓,纠缠你的四肢。
你蓦然回首。
“轰~”
一声巨响,一张病态的笑容紧紧贴着你的脑门。
你扫视周围,你四面八方早已站满了人影,密密麻麻,不见缝隙的人影仅仅包裹着你,纠缠着你。
“嗤~”
划破玻璃的刺耳声音,像是破碎的声音。
声音一瞬间都消散了。
你从最高处坠落,向着无底深渊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