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吹过连绵青山,青山脚下便是青河。
两个少年走到河边,陈明清把手放进水里,这个季节的河水已经很凉,冻的他打了个哆嗦,甩了甩手,从怀里掏出一盏崭新干净的河灯。
孔凌佳陪着他蹲下身子,拿过河灯观摩了一翻,“赵姨手艺又有精进,这小物件做的真好看”,他用手托住下巴,“可惜我只会动脑子的事,这种手艺活消受不来”。
“你这是又想去祠堂面壁了”,陈明清咧嘴笑。
“那你明年可要一个人来了”。
“十几年你每年都这么说”。
“...快把这灯放了,还要上山去看太公”。
“嗯。我知道”。
河面上明亮起来,把两个人的瞳孔也映得清澈见底,风带起一阵阵微波,把那一盏小小的河灯越推越远,直到视线的尽头,唯一的光源也就此熄灭。
今天是他的生辰,第十六个生辰。
从他记事以来就是个孤儿,也是个小乞丐,无父无母的人,靠吃百家饭长大,镇里的乡亲都很好说话,对他也照顾,所以他也不曾真的饿着,稍长大后也能靠些力气活赚取些钱财,在镇口还有一屋自己的破茅庐,赵姨是赵家的大祖母,很喜欢这个孩子,每到生日都要给他亲手做一盏河灯。
七岁那年他第一次遇见孔凌佳,这个孔氏的嫡长子,是方圆十里都小有名气的神童,他们相逢在闹市的街头,搅动天下风云的剑与盾第一次的碰撞,却并没有发出震天的轰鸣,就像此后他们相伴的一生,宏伟而沉寂。
“你叫什么名字啊,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不去玩吗”?
“我喜欢一个人待着”。
“镇子外面还大着呢,你不想出去看看吗,书里都说今日长缨在手,何时缚住苍龙呢,我也很喜欢”,七岁的孩子得意起来,小小年纪便神色昂扬,“要不你以后跟我玩吧,那总有一天你也能跟我出青河去,做一番大事业”。
小乞丐面无表情地从墙角站起来,看着他的眼睛,转身走向街口,“走吧...”
“兄弟”。
前山的半山腰是一片很大的坟茔,赵家的祖地坐落在正中。赵安故于四年前的冬夜,享八十九岁高龄。小镇里的居民对陈明清的身世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所知道的也只是太公在自己被父母抛下后把他带回小镇,看着他长大,太公于他而言,无缘胜血亲,不过少年并不记恨遗弃他的父母,他只想找到他们,看一看自己的故乡。
两人跪在赵安墓前,严谨地作了三叩首,仍旧是跪着没有起身,孔凌佳用力拍了拍身边好友的背,“怎么,舍不得啊,不过明清,大丈夫生于天地间,该当胸中有抱负。阿公年轻时可比你现在有出息的多,他对你很好,不能教他失望。”
陈明清没有说话,他抬起头,看着老太公的石碑,“阿公,明清要走了,在外面有了出息再回来看您”,他轻声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