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半,涂飞准时起床,这是在部队多年养成的习惯,想多睡一分钟都不成,时间一到,立马自动醒过来。
简单洗漱一番,涂飞出门沿着街道跑了起来,这也是多年养成的习惯,此时街道上人流不多,赶集的还没那么早过来,游客们不到七八点没人起床,街道两旁只有些正准备早餐的小贩们。
来回五公里,这只是基本操作,太阳渐渐升起,温度也增高,涂飞跑回来出了一身汗。
冲了个冷水澡,涂飞出门吃早餐了。
边疆早餐别具特色,馕,奶茶,烤包子,油塔子,还有各种羊肉面,粉。
点了一碗羊肉面,老板是个实诚人,见涂飞长的虎背熊腰,显然饭量不小,给他整了满满一碗,羊肉放的也特足。
“呼呼……”
面条特别够劲,涂飞吃的很过瘾。
“土匪?”
声音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
土匪的外号是他上学时就有的,能叫的出来的肯定曾经认识了。
叫他的人是一看起来三四十的维族汉子,包着头巾,一身维族特色服装,身材矮小,不超过一米七,满脸胡须,看起来特显老。
看着这人,涂飞有点尴尬,感觉特眼熟,应该是曾经认识的,就去记不起名字。
应该是见涂飞认不出自己了。
“土匪,你是土匪是不是,我是阿扎提,不认识我了?”
维族人讲普通话多带着点口音,中年汉子蹩脚的普通话让涂飞大感亲切。
“阿扎提?哈哈哈,好久不见。”
碰到十多年前的朋友,涂飞很高兴,一把搂过阿扎提,使劲拍了拍。
这阿扎提是涂飞从小学到高中的同学,在这百分之九十都是维族人的地方。汉族小孩受欺负是正常的,刚上学的时候,不少维族小孩也想欺负涂飞来着,可他从小就比同龄小孩长的高大,力气也大,反而被他揍了几次后,敢欺负他的就少了。
阿扎提从小就长的又瘦又小,上学的时候经常被人欺负的哭鼻子,涂飞看不过眼帮了几次,这小子就跟着他混了。
从小学到高中,从来就是涂飞的跟班小弟,只是后来涂飞参军走了,这么多年也就断了联系了。
阿扎提也很高兴,看着涂飞一直乐呵呵,也不说话。
这小子从小就这样,胆小,不爱说话,被人欺负了也不说,就默默的流眼泪。
……
本来涂飞的打算是吃完早餐,就出门找装修公司的,碰到老朋友了,也就顾不上了,拉着阿扎提就往宾馆房间里走。
……
“来,抽烟。”
一人点上根香烟,舒服的抽上一口,涂飞才顾得上仔细打量阿扎提。
这位儿时的伙伴,日子过得显然不怎么好,一身***长袍脏兮兮的,甚至还有几个破洞,脸上胡子拉碴。
这副模样,涂飞刚才真没认出来,离开的时候,阿扎提还是一维族帅小伙,虽然人长得瘦小点,但是脸还是一标准帅哥。
“土匪哥……”
“嗯?”
阿扎提刚到嘴边的话又缩回去了。
涂飞理解阿扎提的表现,毕竟多年没见,久别重逢的兴奋后,就是陌生感了。十多年,俩人变化都挺大的,涂飞离开的时候,还是一一米七几的稚嫩少年,要不是非常熟悉的人还真认不出来。
“阿扎提,我回来了。”
“土匪哥,这次回来待多久?”
阿扎提盯着涂飞的眼睛,在期待着什么。
“呵呵,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真的?”
阿扎提兴奋极了,从小就跟着土匪哥混,啥事有他拿主意,被人欺负了,有他罩着。后来土匪哥走了,他就感觉丢了魂一样,以前被涂飞揍过的那些混蛋又变本加厉的欺负他。
“真的。”
涂飞的这俩字,让这个年满三十的维族汉子热泪盈眶,他感觉主心骨又回来了。
“哥回来了,以后跟着哥混。”
涂飞揽过阿扎提的肩膀,使劲拍了拍,他理解阿扎提的心情。
这孩子从小没父亲,据说是私生子,母亲将他一手拉扯大。未婚生子在***里那绝对是一大禁忌,要是放旧社会里得被处死,现代社会也是被百般歧视。
上了学,一帮维族小孩老是揍他,不敢还手,挨了揍只能偷偷的抹眼泪,后来跟着涂飞混,日子才好过了些。
……
好一阵安慰,才让心情激动的阿扎提平复下来。
“阿扎提,你认识一些搞装修的人么?我家的房子需要维修。”
“你的房子?你说的是死亡之海里的房子?安拉在上,你为什么还要回到那里去,住在县城不好么?”
阿扎提显然理解不了,那栋破房子,地处沙漠深处,周围无遮无掩,孤零零的,出门说个话的人都没有。
“阿扎提,那是我父亲的心血,我不能让它就这么荒废。”
“好吧,我认识一些做装修的人,我以前也经常跟着他们出去打零工。等下我给他们打个电话就可以了。”
“那行,怎么装修我不太懂,我们现在去看看房子,看看需要买些什么。”
涂飞说做就做,拉着阿拉提往车里一塞,开车就准备走。
“那个,我可以先回趟家么?我的羊还栓在那里,先送回家再去好么。”
阿扎提小心翼翼的道,他生怕惹得涂飞不高兴。
“额,好……”
涂飞尴尬的点点头,差点忘了,农村人谁没事上县城来溜达,来了肯定有事要办,现在七点不到,肯定刚来。
……
边疆省气候干旱,农村地区除了种植一些葡萄,耐旱的农作物,家家户户都养羊,羊也是边疆人的主要肉食。
县里有一规模很大的牲畜交易市场,附近的牧民们会将自家羊赶来这里交易。
“咩咩咩……”
一进市场,乱七八糟的羊叫声,讨价还价的声音,吵的涂飞脑壳疼。
“阿扎提,你的羊呢?趁着时间还早,快点卖了。”
“要不,今天先忙你的事?”
“少废话,先卖了羊再说。”
涂飞哪好意思让人家丢下自己手里的事来给自己帮忙。
……
阿扎提今天来县里就是来卖羊的,家里快揭不开锅了,两个小孩上学耗光了他所有打零工挣的钱,前段时间小孩生病,欠了人家两千块,只能卖了家里剩下的羊来还债。
涂飞对卖羊这些不懂,也不参合,阿扎提自己卖,涂飞就在一旁看着。
阿扎提的羊一共三只,显然照顾的不好,几只羊跟别人家的比起来,瘦多了,自然也卖不了高价。
好一段时间无人问津,最后阿扎提只能低价才卖给一烧烤摊老板,一只羊1500,三只卖了4500。
涂飞心里已经大概清楚,这位老朋友的近况可能不太好,这几只羊要是仔细照顾十天半个月,增点肥,卖的价格肯定更好,不是急缺钱用,一般牧民是舍不得卖的。
……
阿扎提家涂飞以前经常去,离县城十公里远的一小村庄,叫阿布拉村。说是村子,其实也就二十来户,村子里吃水靠几口水井,种地显然养活不了自己,村里大部分人靠养羊来养家糊口。
跟十多年前相比,村子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二十来栋房子,只是更显得破旧。村里这些年,有钱的搬到条件更好的地方盖新房子去了,年轻的也去城里打工,村里留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
车子停在阿布提家门口,一排泥砖盖的平房,跟十多年前一样,正面是三间住人的屋子,左边是一排羊圈,右边是杂物间,厨房。
羊圈里空空如也,显然今天卖的三只羊是最后几只了。
……
听见汽车声,正屋门帘那里伸出俩小脑袋,偷偷打量屋子外面的汽车,看着虎背熊腰的涂飞,吓了俩孩子一大跳,阿扎提跟着下车才让俩小孩稍微放心了点。
“达达……”
“阿布都,阿娜尔,这是阿爸的朋友,快叫叔叔。”
俩小孩显然还是对突然初现的叔叔有点害怕,小声叫了声叔叔,就一左一右躲在阿布提后面,时不时偷偷看一眼涂飞。
涂飞这才想起来没给孩子买礼物,只能将车上剩下的一些零食掏出来。
“小朋友,想要么?”
小女孩胆子小,见涂飞过来了,立马躲的严严实实的不敢看涂飞。小男孩胆子大点,看着涂飞手里的零食有点意动,只是有点害怕,只是盯着自己的父亲,当阿扎提点头了才迅速接过零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