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侃反应过来，认识到自己还是小瞧了司北，在狂妄和拍马之外，司北还有一面，老练和城府。

一餐饭，不知不觉间就握住了谈话的主动权。江侃先说和司北先问是不同的，江侃先说条件，那是一种施舍和命令的姿态；司北先发问，这是一种平等和合作的姿态，甚至会直接影响到最终的条件。

江侃决定抓回主动权，试探道：“减刑。比赛正常的奖励就是减刑，你情况特殊刑期只有一年，你只要拿下前三，赛后立即释放出狱。”

江侃打的主意是笃定司北来迦百农另有目的，不可能来了就走，司北如果拒绝减刑的条件，那主动权就回到江侃手里了。当然江侃不可能真答应减刑，把司北拉入车队参加比赛只是第一步，利兆开是想把司北收为己用。

“好啊！”司北吹了个口哨，满脸欢喜，“没有比这更好的条件了，当然你们要是再支付点劳务费就更好了。”

江侃卡壳了。

他答应了？他答应了！他怎么可能答应？！他真的是犯了事送到迦百农的？一心一意盼着早点出去？我们对他的猜测都是错的？

江侃在心里一连问了自己几个问题，然而没有答案，江侃感觉自己好不容易抓回的那点主动权又要飞走了，艰涩地说道：“这个……哦，我疏忽了，你的刑期太短，按照规定来说无法再进行减免，换一个吧。”

司北手上用力把饮料罐捏扁，笑了一下，把捏成一团的饮料罐放在桌上，说道：“我只上了两年学，不过教导别欺负我读书少，惩教署的所有条例法规我全背下了，其中共有34条是关于减刑的，没有规定我这种情况不可以减刑，需要我背诵一下吗，教导？”

江侃又不想讲道理了……

江侃放弃抵抗了：“什么条件，你说吧。”

“死亡之夜是吧？我虽然刚来迦百农，但对死亡之夜是大名久仰。”司北严肃起来。

如果说机动球是受众最广的娱乐项目，十校联赛是官方最重视的人才选拔机制，死亡之夜就是最疯狂、最黑暗的生死赌局。这项绝大多数普通人根本没听说过的比赛由惩教署主办，甄选出的12名异能者囚徒和48名普通人囚徒将以迦百农城区为赛场，在一整夜12小时内进行一场生死的角逐，胜者获得自由，败者失去生命。

赛场不是重点，重点是背后的赌局。白玉京的浮岛豪门、沙陀的土王和酋长、远空商业联盟的财阀们都会参与这场一年一度的狂欢盛宴，投注超过一百万的玩家，迦百农方面会提供专线信号实时转播比赛；投注超过一千万的玩家，迦百农现场将会有专人为其服务，随时满足大玩家的各项需要。

死亡之夜的具体情况一直很神秘，司北不了解，但是司北听说过，哪怕是那12名异能者车手每次比赛死亡率同样超过50%，遑论普通人了，48名普通人参赛者听说有时会出现全灭的局面。司北内心不想参加这么危险的比赛，但是利兆开没有给他拒绝的选项；反过来说，司北只要拿下比赛，除了谈好的条件，仅仅收获利兆开的赏识和善意，对司北在迦百农的行动助益都是不可估量的。

司北在吃饭时已经想好了条件，掰着手指头给江侃数道：“第一，我在迦百农范围内要求行动自由，我想去哪就去哪；第二，我要求享有等同监察级别的待遇，放心，我不会太过分，具体来说，我要在监察那桌吃饭、单独的专用浴室、能够使用训练场健身房等设施等等；第三，我和帮派冲突时，我要求你们能秉公处理，如果你认为‘秉公’无法确定一个准确的标准，那么可以这样理解，如果我受到处罚，所有参与者和指使者处罚只能比我重；第四，我要求随时能和外界通讯；第五……”

江侃快忍不住了：“喂！你不要得寸进尺！”

司北憋着笑：“快了快了，最后一条。我要求你们配合我的参赛计划，包括但不限于，完全自主的赛车设计改装权力、允许我匿名参赛等等。第六……”

江侃真忍不住了：“谁刚才说最后一条！你有完没完！”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这次真是最后一条了。我要一百万，买命嘛，总得付点安家费吧。”

江侃正待反驳，司北补了一句：“所有条件基于我拿冠军，拿不了冠军，全部作废，只有第五条是需要你们提前兑现的。”

说着司北对江侃挤挤眼睛，江侃立刻会意，斟酌一下回道：“你提的要求原则上都可以答应，只有第一条，不可能给你那么大的自由，最多是监狱范围内，不能离开外墙。”

司北这个条件本来就留了还价的口子，他对现在的条件很满意，伸出右手：“合作愉快。”

江侃犹豫一下，还是伸出了手，握住司北的右手：“活着回来。”

“哈哈，这个您就甭操心了。”司北一笑，“哦，对了，有电话没？”

江侃递过电话，问道：“干嘛？”

司北一边给尤利平拨号，一边笑道：“我这么有冠军相，怎么也得押自己一点啊！”

司北内心美滋滋，传说中的主角押自己的桥段终于让自己遇上了，咱也好好感受一下黑哨的感觉！

“我是司北。我成为死亡之夜的参赛选手了，死亡之夜是什么自己去打听，买一千我拿冠军。我的参赛号码以后会通知你。”

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司北只是想感受一下主角的待遇，对于赌局没什么兴趣，而且司北的处事原则从来都是做最好的准备，最坏的打算，以司北的自我认知，他活下来是没问题的，拿前三应该问题不大，能不能拿冠军不好说，这东西有时是看运气的，而司北一向脸黑。

那边尤利平迟疑了一下，他知道死亡之夜，七城之中最疯狂的生死豪赌，一万一手，司北开口就是一千手，这就是一千万的资金，一时哪里拿得出来？尤利平心算了一下，把魔纹店的资产材料全部抵押，联系阿宾那边抵押一部分资产，再周借一些，应该能勉强凑出来。死亡之夜还有一个月，时间紧张了一点，但还来得及。再说了，如果事情都是顺理成章的，那怎么体现他的办事能力？至于司北会输？这不是尤利平考虑的问题。司北一路走来，身边的人对他都有一种盲目的信心。

尤利平一时间充满动力，坚定地回道：“明白。”

司北挂掉电话，把电话还给江侃，还是美滋滋的，江侃一捂额头：“一千？我特么从来没听说过有押一千的。死亡之夜下注是按手算的，一手一万，一千算什么？十分之一手？”

“反正我就押这么多。给开个后门呗，当作条件七了。”司北笑嘻嘻地起身走人。

俱乐部的角落，一尊肉山一般的胖子埋头苦吃，面前堆满肉食，哪管什么营养不营养，如何让他和司北交流一下，一定很有共同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