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海严格来说并不是海。

末日之灾后，天空就成了这副鬼样子，永不停歇的雷暴，大部分的普通云层都转变成了胶态云。

胶态云虽然看起来很像是浮于天空的海洋，也确实有的胶态云面积大得惊人，不亚于一片内海的大小，但在胶态云中航行和在地表的海域中航行是完全不同的，因为胶态云其实是没有海面这个概念的，天空中的胶态云并不全都处于同一高度，它们层叠交错，还会时常移动，这也导致天上海的航线不仅是立体的，而且需要时常修订，甚至有时一条航线会突然完全无法使用，彻底废弃掉。

在天上海活动的航船们，更类似地表的潜艇，在胶态云的缝隙中穿行，偶尔还需要强行穿越胶态云，危险性比地表的航海强上无数倍。

司北曾经有两个月的捕雷船航海经历，不过捕雷船的目标是捕捉雷电，只在天上海的外围活动，那里靠近七城，胶态云被清理得差不多，还会有专门的清云船和救援船活动，不是那么危险。

这次跟猎兽船出海是截然不同的经历。

舱室中的广播中传来航海长的通知：“左舵5，抬升高度310米，仰角47，航速22节！小伙子们加把劲，第一个休息点马上就要到了！”

司北提振了一下精神，他已经在船上待了七天了，闲得浑身不得劲，他的目标流岛就在猎兽船第一个休息点附近，等船在休息点靠了港，他就可以奔赴目标了。

舷窗外，猎兽船挣脱右侧一团胶态云的束缚，斜向着左上方冲去，赶在两团胶态云交汇之前，从缝隙间冲过！

司北有了一点航海经验，知道最危险的航程基本过去，走出了自己的舱室，上了甲板。

甲板上，臂膀健壮的船长大声呼喝指挥着，水手们忙乱地跑来跑去，不过大家也都清楚，休息点之前基本没什么危险了，脸上的表情都非常轻松。

司北凑到船长身边，递过一根烟，帮船长大叔点上。

前世做过公务员，司北其实说得上是人情练达，他在学院只是懒得操持一些无用的人际交往，并不是不会，上船七天，司北从普通水手到船长都混得很熟，现在说话已经很随意了：“大叔，还有多久到休息点？”

“三四个小时吧。”船长惬意地吞云吐雾，“小北，你要注意喽，我们只会在休息点停留不到一天，明早八点准时开船，你要回不来，我们可不等你。”

司北点头：“明白。大叔，你们知道我要去哪里吧？”

“不知道，不想知道，不敢知道。”船长年纪不小了，再加上海上的风霜，皱纹里都刻满了人生经验，“在天上海讨生活，好奇心最要不得，到了休息点，我们给你一条小船，你办自己的事去，明早回来跟我们一起走，继续剩下的航程，其他的与我们无关。”

司北点点头，三两口抽完烟，回了舱房。

老实说，如果目标流岛不是距离猎兽船的休息点只有不到五海里，如果不是这片海域零星分布着十几座流岛，周围的胶态云都被清理了，司北真不敢一个人驾着小船就出海，毕竟他只是粗浅地学过航海，并没有相关的技能支撑。

猎兽船在身后越变越小，但还能隐约看到，司北安下心，望向眼前，眼前是一座荒弃的小岛，残留着零碎的人类活动过的踪迹，不过司北不会去靠近，无论是那些倒塌的房屋还是水源地，通常都被强大的异兽占据着，司北不想多事，他的目标只是找到一头二阶【火焰】属性的异兽，杀掉，转化成戒律之影，收工返航，以后这座小岛大概永远不会再和他产生交集。

金城羽办事非常周到，不仅给司北安排了航船，指点了目标流岛，甚至给了司北一份流岛的简要地图，简单地标注了流岛的地形和几种异兽的可能活动区域，但是临行前金城羽也提醒司北，千万不要全信地图，这世界变化太快，太相信任何人或者任何东西，都有可能让你付出生命的代价。

司北的目标是二阶异兽【马革】，这是一种形似猿猴，能够喷吐火球的异兽，实力在二阶异兽中还是比较强的。

马革的巢穴在流岛的一处地穴中，司北一路谨慎地向地穴接近。

作为正经警院出身的学员，作为大一学了足足十四门必修课，二十六门选修课的勤奋学霸，野外生存和野外侦查这类技能司北自然是具备的，只是不舍得投入熟练度提升，自然升级到了精通级的程度。

一路走来，司北的脑中，无数的信息碎片被收集、组合、分析，他的一颗心也渐渐下沉，他的技能和知识告诉他：

这处已经荒弃多年的流岛，最近有人类活动的痕迹！

打定主意，去马革地穴看一眼，马革要是在，立刻办完事走人；马革要是没了，那也立刻离开，不继续找了。

异兽有很多，命只有一条。

摸索到马革地穴的洞口，司北摸摸洞口的岩石，带着一点温暖的余温，应该是这里没错了。

司北不敢用手电火把照明，摸着黑小心地向地**探索着。

地穴深入山腹，里面几乎是漆黑一片，司北很快确定，马革不在这里。

马革身上时刻燃烧着熊熊火焰，如果在地穴，进来不可能看不到。

司北不欲多事，准备立刻离开地穴，他目标不止一个，这个不行，还有下一个。

司北转过身，原路返回，如果他拥有黑暗视觉的话，他就会看到，在他行进的路线上，一截晦暗的刀锋正好停在他咽喉的高度，而司北毫无所觉，两手前伸摸索着向那截刀锋撞去。

司北的咽喉和刀锋的距离一点点拉近，地穴中的空气仿佛都凝滞起来，静静等待着刀锋吻上咽喉的刹那。

就在司北的咽喉堪堪要触及刀锋的时候，司北顿了一下，只是极微小的一瞬间，黑暗中一直屏住的呼吸却有刹那的松懈。

一直缓慢行动，似乎在黑暗中完全是个盲人的司北骤然暴起，右手向着身侧的黑暗中抓去！

唔……好软……

坏了坏了，【动态视觉】带的这点黑暗视力果然太微弱，抓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