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头的火光凝滞在空中,夜风拂过,缱绻的灰烬伴着点点火星纷舞。
随着烟气吸入肺腑,火光更明亮了一点,那本该躺着一具尸体的地方,空空如也。
一丝甜香的气息飘来,枪手无暇多想,右手用最快的速度摸向腰间的枪袋。
直到这时,僵到了骨子里的麻痹感涌来,枪手愕然发现,自己一动也动不了。
“不好意思,最近两天烤鸟吃多了,口气有点重,不过老实说,这味道还挺好闻的。”充满磁性的男低音戏谑地说着,如同他呼出的气息,裹在甜蜜中的死亡。
擦燃的火柴点燃另一支烟,一只年轻而稳定的手伸来,在枪手的余光中,解开他枪袋的搭扣,掏出了那把他最信赖的塞洛改装型,抵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我只问一次,谁!谁派你来的!”司北从枪手身侧探出半张脸,枪口在枪手的侧脸游移着,滚烫的汗珠被冰冷的枪口拭去,死亡的硝烟含苞待放。
铭刻在人类基因中的本能,枪口永远比拳头更让人恐惧,当然更加让人恐惧的是那向着骨髓中蔓延的麻木感,像是整个人逐渐浸入绝望的海水。
“我……我不知道……”枪手艰难地开口,声带都有了麻木感,尝试了几次才吐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蓝心蜂鸟,以毒蛇为食,它特有的蓝毒会慢慢使人体完全麻痹,再从肌肉开始消融,直至人体成为一个皮质水袋,它再慢慢吸吮里面的汁液。”司北拉动枪机上膛,食指在扳机上缓缓地加力,“我觉得,比起这种缓慢的死亡,还是挨上一枪比较痛快,你说呢?想说就快点,一会儿就张不开嘴了。嗯……多说一句,蓝心蜂鸟烤了还是挺好吃的,我终于发现了异能者的一点好处。”
“明……”枪手只吐出一个字,脑袋就像被踹了一脚的西瓜,在司北的眼前爆碎开来!
烟灰黯然跌落。
司北眯眯眼,在弹头尚未钻出枪手头颅的刹那,转动枪口,向着黑暗中一闪而逝的火光回以愤怒的子弹。
还有狙击手!
作出战术规避动作的同时,司北使用【塞翁之马】给【防弹项链】完成了充能,并取下了枪手后背的普罗旺斯玫瑰,伺机反击。刚才要不是有防弹项链,司北也得玩完,普罗旺斯玫瑰那一枪整整打掉了64点护盾,随后的补枪几乎把项链的护盾清空。
普罗旺斯玫瑰重威力轻射程,这次的狙击手距离超过500米,司北一时无法锁定对方。
风雨忽骤。
笼罩在穹顶的阴影之下,下城难得见到几滴雨水,但在下城的边缘,暴雨并不是稀罕的天气。
风卷着雨帘似抖开的幕布,浸润了黑暗,摩擦出令人窒息的声响。如注的雨流中,有凌乱的脚步声响起,更多的枪手正在围拢过来。司北寻找着每一个对方射界的死角,在雨声和脚步声中,寻觅着踩踏铁皮的微弱响动。
可能是计划失误,脱离了掩体的司北比他想象中慢了一拍进入隐蔽,300米外的货柜顶部再次有火光喷出。
这个距离差不多可以了,希望【单兵热武器专精】不要辜负我的期待。
那一刻,司北生生顿住脚步,拧动身体,正面迎向了子弹,同时他的枪口也锁定了黑暗中匍匐在货柜顶部的狙击手。
司北用近乎冷酷的意志力克制自己想避开子弹的本能反应,淡漠地瞄准、锁定、扣动扳机。
风雨之中,雷声滚滚。
退后几步卸掉子弹的冲力,啐掉嘴里打湿的烟卷,司北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想要看得更清晰一点。
远处的货柜顶部,血色的玫瑰在暴雨中怒放,刹那芳华,更加骤烈的暴雨又瞬间洗去了一切。
“真美啊!这才是被这个大宝贝命中该有景象吧。”司北感叹一句,拉动枪栓,为普罗旺斯玫瑰重新上好子弹。
最后一颗了,普罗旺斯玫瑰的弹匣只有三发容量,很遗憾司北并没有时间从枪手的身上搜寻其他的弹匣。
有些亲昵地拍拍枪身,司北只开了一枪就爱上了这人间凶器的另类美感,可惜没有防水涂装,回去得好好给她保养一下。
扣出嵌在肌肉表层的弹头,扔进雨水肆流的巷道,雨水顷刻间冲刷了血污,掩藏了罪恶。
再一次抬起枪口,似乎是前一波雷声刚刚止歇,紧随而来的新雷就遽然补上。
一枪之威,两朵玫瑰。
“隐蔽!”风雨中传来破碎的呼喝,凌乱的脚步迅速散开,接着,磁动步枪特有的咻咻声响成一片。
普罗旺斯玫瑰扔进背包,掏出塞洛改装型,拉开弹夹验看一下剩余的子弹数目,再次为手枪上膛,切换成标准的警部单手射击姿态。
一切都在0.4秒以内完成,战术课,司北一向满分。
趁着雨势,借着夜幕,规避、反击、抵近,子弹钻入人体撕裂肌肉和骨骼的声音伴奏着压抑的呼喊,雨点的噼啪中渗入了死亡的鸣奏。司北闻出了不一样的味道,那是制式战术小队配合的味道,那是经过血与火洗礼的战士身上无法洗去的硝烟,那是熟悉的、压抑在冷漠之下的疯狂。
对面是正规军。
不需要求证,司北坚信自己的判断。
六颗子弹打完,司北确定自己命中了五个目标,已经足够好了,不管对方是死是活,被塞洛命中的人都不可能再保有战斗力。
有些心疼地看了一眼防弹项链的护盾,被狙击手一枪打掉了8点,零星挨了几枪又掉了6点,刚刚充好的护盾又只剩下86点了。
喂,省点用啊!一年充一次呢!
收起塞洛,拎出水管,最后在脑海中确定一次计划的路线,看一眼右手背正在逐渐绽放的枯荣花,司北合身撞入雨幕!
锈迹斑斑的水管,粗糙中裹着狰狞的凌厉,钝器砸入肉体,带着些让人反胃的黏腻。
沉默地踏碎雨幕,沉默地宣告死亡,司北无声地重复着一句句呐喊:
不管是谁,惹我,请你做好准备迎接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