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图鉴倒计时到只剩一个小时的时候,厉律和厉豆豆已经整装完毕。
兄妹二人各背了一只包,厉豆豆那边是地狱图鉴和吃喝,厉律这边主要是急救物品。
为了以最好的状态迎接第一次“不规则晋升日”,他们还特地买了轻便贴身的衣服,都是黑色的,看上去跟平时的风格都很不同,务求在战斗中不出现影响发挥的情况。
剩下的时间两人就坐在客厅的地上,盘膝凝神。
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两人都快不知道手往哪儿放了。
厉律用手机定了同步的倒计时,看着上面只剩十分钟的时间,再一次深呼吸,让自己尽力放松下来。
“老哥,你说咱们会以什么方式去到那个所谓的‘地狱战场’?是嗖的一声飞上去?还是嗖的一声掉下去?”厉豆豆竖起一个指头,随着说话的内容,指指上面,又指指下面。
厉律吸了口气,说:“既然是叫‘地狱战场’,那应该是在地狱,所以大概是往下掉吧?”
“哦~”厉豆豆点点头,然后问:“那我们要不要给屁股地下放个软垫什么的?免得掉下去会摔疼?”
“别傻,你有攻击加持,是个女侠,你就算高空坠落,也应该潇洒站稳,不会摔到屁股的,至于我,有防御加持,摔到也跟没摔到一样。”
“哦~我太紧张了,差点忘了这事。”厉豆豆又点点头,然后没再说话。
隔了一小会,她又一次开口,说:“老哥,马上上战场了,你有没有什么平时不敢公开的小秘密,现在一去也不知道回不回得来,借着这个机会,现在都可以坦白了。”
一般没人会在上战场前说回不来这种话,但是这话从厉豆豆嘴里说出来,一点难过的感觉都没有,反而很逗。
厉律苦笑一声,回答说:“你当我傻?现在告诉你,等从战场回来,让你笑话我一辈子?”
“别呀,我保证不笑话你。”厉豆豆举起三个指头发誓,举的是中指、无名指和小拇指,一点诚意都没有。
厉律不为所动,拒绝道:“没有,有也不告诉你。”
厉豆豆破天荒地没纠缠,只是撇撇嘴,然后说:“我有个秘密,我觉得我得告诉你。”
“是吗?那你说,我尽力不笑话你。”
厉律做好了准备,等着奇葩妹妹说点奇葩事迹。
厉豆豆:“我在学校谈恋爱了,还是三角恋。”
厉律:“?!!!”
自家傻缺妹妹谈恋爱了,还是三角恋,这信息量有点大,身为兄长兼家长的厉律震惊了,半晌没回过神来。
然后在厉律僵硬的注视中,厉豆豆转过头来,第一次用一种认真的,不带半点玩笑意味的眼神看着厉律,沉声说出了更令厉律震惊的话:
“那女孩自杀了,没救回来,我不是故意的……哥,假如你是那个女孩的哥哥,你能原谅我吗?”
厉律:“……”
谈恋爱也好,三角恋也好,这些都是可以消化的事情,但是涉及一个无辜女孩儿的死亡,这就不是可以轻易消化的内容了。
厉律几次想开口说点什么,但是半晌没能吐出一个字。
其实厉律最开始的反应,还是感觉妹妹在开玩笑,毕竟她就是那么一个从来没正行的人。
但是每次她开玩笑,厉律总是能从她脸上找出那种她就是在开玩笑的破绽。
然而这次没有,丝毫都没有。
无论厉律怎么看,厉豆豆的表情都是那样认真且沉重,以至于在他心中维持多年的傻缺妹妹形象瞬间崩溃,令他怀疑自己从来没真正了解过自己的妹妹。
“豆豆,这件事……”
厉律终于开口了,想给此刻明显带着迷茫的豆豆说点什么。
但在这时,倒计时结束的滴滴声忽然响起,如同一道惊雷炸进厉律脑海。
“没事,有哥在!”
那一瞬间厉律放弃了所有蜂拥的念头,只剩下最本能的一句袒护的话。
黑色的光晕从厉豆豆背包地狱图鉴里涌出,一下子覆盖了两人的视线。
并没有想象中上升或者坠落的感觉,只有耳边汹涌着一种轰鸣的声音,短暂令人听觉失常。
等这种轰鸣的声音散去,听觉逐渐恢复正常,双眼也终于适应了黑光,开始能够视物。
这是一片荒原,一片被夜幕笼罩的荒原,头顶没有月亮,但是天光依然存在。
脚下的触感很真实,没有虚浮缥缈的感觉,脚步踩过草叶,轻微的沙沙声也很真实正常。
如果不是一开始就知道这里是“地狱战场”,厉律大概会以为自己还在人间。
厉律站在草地上朝四下张望,并没有看到其他人,似乎这片茫茫的荒原上,只有他一个人存在。
等等,一个人?!
厉律猛然一惊,感觉整个人快窒息了。
厉豆豆不在,厉豆豆居然不在,他们被分开了!
[欢迎来到地狱战场,你还有五分钟晕菜的时间,五分钟后,大批鬼怪将抵达战场。]
一行白字出现在厉律头顶,一如当初刚复活时一样,字体的颜色和大小都没有任何变化。
“我妹妹呢?她在哪儿?”厉律抬起头,对着白字大声问。
白字倒是没有装作不会回答,而是很痛快地给出回复:
[地狱战场不允许事先组队,所有地狱刑者都已等距离分割开,能不能再遇到,听天由命吧。]
回答完这段话,白字便消退下去,变成了一行五分钟的倒计时。
厉律无言以对,同时也知道纠缠白字没意义,现在已经分开了,当务之急是找回来。
今晚对厉律来说真是个糟糕的夜晚,刚刚得知厉豆豆在学校闯了那么大的祸,他除了一句有哥在,什么话也没来得及说,现在就直接被分开了,总感觉要出事。
夜幕下的荒原无比寂静,看上去甚至有些安宁祥和的意境,要不是头顶白字提示还有五分钟会有大批鬼怪抵达战场,这其实是个适合野炊露营的好地方。
厉律没有慌不择路地,随便挑个方向就冲了出去,而是站在原地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然后他对着茫茫无边的荒野,让自己的注意力尽力集中起来。
他是有预言技能的,尽管至今发挥的作用不多,但是他是真的有的,只要能再开启一次,一定就能确定厉豆豆所在的方向。
原地站了足足有三分钟,厉律勉强确定了一个方向。
说实话荒野里其实哪个方向都差不多,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厉律所选择的方向有个相对高一些的山丘,除此之外,根本没有能区分辨认的坐标。
昏暗中已顾不得其他,厉律只能听信直觉,朝着那个方向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