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寒收拾了下东西，径直回了家，今天晚上还要去守最后一天花店，有机会的话就把考试考了，他还要回家看最后一部分的题，再不抓紧时间就看不完了。
虽然说看了不一定能记住，但是总比什么都不看真实裸考好吧。
柳寒靠在公交车的椅背上回忆着了下书上的内容，觉得梦现世的大多数规则都和现实世界差不多，只有一些是根据梦境来调整的，事实上只要记住有差异的部分就行了。
给自己打完气之后，柳寒又想到了这次期末的葡语考试，那些不规则动词的陈述式变化他也以为找到规律了，信心满满的去考试，却发现一坐到考场什么都忘了。
一看就会，一做就废。
人生真实写照。
回到家，阿池趴在水池边上泡着，见柳寒进来一脸愧疚的咕噜了半天。
柳寒想也知道是因为之前不小心被严聆撞见的事，还得安慰一下阿池受伤的心灵。
涂洛芙在树枝上挂着，呈自闭状，脖子上的系带也换了一根，是那天柳寒付款的另一根血贵的系带。
“你在树上……荡秋千？”柳寒仰着头问。
“我……今天早上……”涂洛芙的一张脸被勒得青紫，连舌头也有要伸出来的趋势。
“你还是下来吧，太丑了也。”柳寒招呼她。
涂洛芙坚定的摇了摇头道：“不行，我在自罚。”
“……”柳寒沉默地看了她半晌，心知他们其实是因为有人来了得躲着心里不舒服，也不想再劝了，自己背着包上楼看书了。
柳寒刚坐到书桌前，窗台边就出现了一张嘴歪眼斜的脸。
“喂，你都不劝劝我的吗？”涂洛芙双手扒在窗框上，嘴角流出了透明的液体。
“口水流出来了。”柳寒扶住了额头，实在是太惨不忍睹了，这比上次涂洛芙暴走时还要丑。
涂洛芙赶紧擦擦，想恢复刚才那副幽怨的神情却是不行了。
“你们是不太愿意他来，对么？”柳寒认真地问到。
“也不是不愿意……就是……”涂洛芙扭扭捏捏，不装怪了脸色也在逐渐恢复。
“就是有些不自在对么？”柳寒低头看了一眼书，决定暂时把它合上，先解决家里这几个闹别扭的孩子，“你们没事儿就多去梦里找他玩儿玩儿么。”
“啊？”涂洛芙歪着头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本来他们今天跑去找严聆就是想吓吓他，让他少来的。
“他不可能不来的。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柳寒认真地看着她，用非常郑重的语气说到，“其实如果没有他，你根本就恢复不到现在这个样子，画室的故事是他告诉我的，那幅画也是他帮我联系到他表哥拿到的。所以……你为什么要带着他们闹呢？”
涂洛芙别过头去，模糊不清的说出了几个字：“那常跟我们一起不好么。”
柳寒倒是听清楚了，心下一惊：“有什么不好，会凉吗？”
“你当然不会凉了，普通人会不舒服的。”涂洛芙扫了一眼他的桌子，嘟囔道，“你自己先看书吧，其他事情我们之后再说。”
说完她就又从窗台上飘了下去。
“如何让梦现世带出来的朋友和现实的朋友相处，这还真是一个需要解决的问题。”柳寒想了想便决定到，“这次的事情完了之后一定要在家里开个会了，大家集思广益商量一下对策，后院的厢房还有这么多间，以后肯定是会有更多的新朋友住进来的。”
快到九点，柳寒终于看完了整本规则书，又花了一个小时快速翻阅了一遍巩固。
“人事已经尽了，再背我也背不了了，剩下的只有听天命看考题了，希望多出一些和现实世界差不多的规则。”柳寒虽然是如此希望，但他心里清楚，这次考试的重点肯定是放在那些不一样的规则上，不然这本规则书的意义将会大大减少。
十点半，柳寒洗漱完毕早早地躺上床，开始回忆起自己今天记下的内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又一次出现在了厕所里，今天厕所的人很多，柳寒的突然出现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乱。
柳寒迅速拉开厕所门冲了出去，再按着往常的路线抵达花店。
那个小鬼还在窗台上挂着，柳寒的到来也没引起她的注意。她始终死死的盯着窗口，手中捏着那张纸条，像是准备一开门就把它掷进去。
柳寒敲门，店员今天还把门拉开了，他把脸挤在门缝里，一直努力的看着柳寒的身后。
“没跟着，我进去之后再把阿咪给你放出来。”柳寒推着门示意店员让他先进去，他在门口磨蹭太久，小孩已经在往这边看了。
店员点点头往后撤一步，让柳寒先进去了。
柳寒在进门后才忽然意识到他和阿咪并不是通过鬼契书连接的，他今天也没提前告诉涂洛芙要抱着阿咪……
他低头看看店员希冀的眼神，觉得自己现在要是说放不出猫来，可能会被打出去。
柳寒思量了一下，决定委婉的告诉店员今晚的流程：“是这样的，我先把昨天那个女鬼叫出来，让她去给你抱阿咪来好吗？”
店员眯了眯眼睛，像是看穿了柳寒的计划，但想着香香软软的阿咪，他还是点头同意了。
柳寒没想到召唤出涂洛芙的时候她正抱着阿咪。
“想不到吧。”涂洛芙架着阿咪递给店员，满意地看着店员眼中迸发出来的光芒。
“店长……也有……一只猫。”店员接过阿咪说了这句话。
“那它可以和阿咪交朋友么？”涂洛芙问到。
“不可以。”店员顿了一顿，“它不在了。”
“什么？那只小猫咪是没了吗？”柳寒追问道。
店员点点头，珍惜的拢着阿咪的脸说：“阿咪，不会没。”
柳寒看着他的神情有些动容：“以后有机会我多带阿咪来找你玩儿好不好？”
“不好。”店员摇头拒绝，“在窗口，让我看看它，就好。”
“为什么？”涂洛芙问。
“常跟我一起，不好。”
柳寒觉得这个话分外耳熟，正想跟店员解释一下阿咪是一只特殊的猫，却被皱着眉的涂洛芙阻止了。
她仔细观察了下店员的气色道：“那我们以后就抱着阿咪在窗口和你见面，好吗？”
“嗯。”店员点点头坐下，继续摸着阿咪的后背，阿咪也在他身上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趴着亲昵地蹭了蹭。
“怎么了？”柳寒看像涂洛芙。
涂洛芙摇摇头，用口型对他说：“回去说。”
快到十一点，柳寒手握着那块暂停接单的牌子，在店员推开窗的一瞬间就挂了出去。
小孩也是准备好的，但柳寒没戴店长胸牌，她无法控制他，便被柳寒抢占了先机。
小孩的本就暴凸的眼睛睁得更大，几乎要从眼眶中掉出来，两行血泪缓缓落下，显得凄楚可怜又万分可怖。
她张了张嘴，过长的舌头就掉了出来，本来就说不清楚的话更是含混，连涂洛芙都听不太清她在说些什么。
“大致是说她的身世什么的，好像是个女孩儿。”涂洛芙趴在窗口向下看她的着装，发现她穿了一身破破旧旧的衣服，看不出是男是女。
涂洛芙摸着下巴判断道：“她说自己是妹妹，应该是妹妹吧……大致是说……为了弟弟？”
“为了……弟弟？”柳寒脑海中闪过好多他看到过的社会新闻，想说的话梗在喉头也说不出。
他转头看向店员，问到：“你能帮帮她吗？她……挺……”柳寒一时之间竟找不到一个形容词来描述她的处境，只觉心疼。
窗外的小女孩费力地抬起手，上面全是青青紫紫的痕迹，涂洛芙还看到一处反光闪亮的地方。
她心下就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
伸出的手，微微颤抖。
涂洛芙从小女孩手臂上取出了一根针，缝衣针。她拈着这根针在指尖反复的捻着，想说的话全梗在喉头。她望向板凳上的店员，小声地请求到：“能不能……能不能……”
“不能的。”店员放下阿咪站了起来走向工作台，又从涂洛芙手中接过了那根针，转动着看着。
“店长不在……我……控制不了我自己的能力的。”
他又爬上工作台，对着窗外的小女孩说：“你等一等吧，再等等店长就回来了，她去找猫了，会找到的……马上就要找到了……”
小女孩发不出声音，只得动了动嘴，捏着纸条扬了扬。
“我不能收的，店长不在，不能收的……”店员伸出手把她的手合好，稳稳的捏住那张纸条，“你，拿好，别掉了。”
他想了想，又撑着身子左右看看，爬下来打开了花店的门，把小女孩拉了进来。
“你……先别给我。在店里，呆一会儿。店长来了，给她。”店员把小板凳让给了她，自己坐在地上继续撸猫。
小女孩进店之后安静了很多，涂洛芙蹲在她的旁边教她怎么把舌头收回去，把自己收拾得漂亮点。
“按理说她的怨气会很重，这样她的能力也会更强……但是……”涂洛芙教了半天发现不行，转而检测起了小女孩的阴气值，发现有些不对，“她除了疼痛产生的委屈之外，没有其他更多的情绪……就像是……接受了这一切。”
柳寒突然很想骂人。
涂洛芙的脸色也不是很好，她一点点的用自己的阴气去捋顺小女孩体内紊乱却微薄的力量，尽量让小女孩恢复成她正常的样子。
这样以后，小女孩的脸色也在逐步好转，暴凸的眼球、过长的舌头缓缓回收。不一会儿，一张清丽可爱的小脸便出现在他们面前。
“她要是能长大，一定也很可爱。”柳寒轻叹道。
地上坐着的店员回过头瞟了一眼小女孩：“可以的，她可以长大，只要让店长把她种下来，再找到合适的领养人就可以。”
“喵～”阿咪抖抖尾巴站起来，围着小女孩走着绕着看了几圈，又跳到了她的怀里。
“呀，小猫咪。”
柳寒第一次听见小女孩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喵～”阿咪回头对着柳寒又叫了一声，再用头顶黏糊糊地蹭蹭小女孩。
“阿咪想和她一起玩对吗？”店员蹲到了板凳旁边温和的问。
阿咪点点头，又转过头去蹭他撒娇：“喵～”
“那过几天阿咪让柳寒来接她回家吧。她可以和阿咪一起生活的。”店员温柔地拍拍阿咪的头，脸上浮现出了一种可以称之为“宠溺”的表情。
他转过头看着柳寒，表情一秒切换到冷漠：“怎么样？”
“好啊，可以的。我家还有个住在枫树上的小孩……一起玩儿么。都可以的。”柳寒默认了阿咪的请求，觉得给小枫带个妹妹回去也好。
“那你愿意吗？”店员转头看向小女孩。
“我……我想找妈妈。”她委委屈屈地抱着小猫咪，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妈妈对我最好了，可是奶奶不喜欢我……奶奶喜欢弟弟，妈妈要生弟弟……”
“你多大了。”柳寒问道。
小女孩扳着指头，数着比了个4：“四岁了，糖糖四岁了。”
“你叫糖糖吗？”涂洛芙上前拉起她的手。
小女孩点点头，又摇摇头：“妈妈叫我糖糖，奶奶叫我招弟……我不知道我是糖糖还是招弟。”
在场的所有人和鬼都陷入了沉默。
“还是叫糖糖好。糖糖是妈妈甜到心里的一颗糖。”柳寒决定道，“那糖糖以后跟着哥哥姐姐一起长大，我们再慢慢找妈妈，可以吗？”
听到可以找妈妈，糖糖的眼前一亮便疯狂的点头：“好！好！长大了！找妈妈！”
店员站起来摸了摸糖糖的头，对柳寒说：“这还是第一次没种下去就找到领养人了。”
“哈？”柳寒心想这还不好么。
“你都不知道这棵苗苗种下去会怎样，是好是坏，就要答应了吗？”店员歪着头，“一个人一生只有一次机会在这里领养一盆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