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万秋坐在石板之上,静静地等待中。
过了片刻,李思梦消无声息来到他身后不远处的围墙拐角下,目光正往大榕树下搜寻着伊万秋的身影。
此时的伊万秋寻思着,今晚,嗯!然后满是笑意的双眸,望着天边一轮,不明不暗的月色。
得意的哼着“故乡的云”的调的时候。
李思梦听到了,也看到了,在黑暗的大榕树下的确有这么一个人,这个人的声音“咦”好熟悉,再听片刻,终于确认是伊万秋。
小快步的往伊万秋坐着的石块走去,手里捧着某样东西,在微弱的星辉下,昏暗的月色下,完全看不清是何物,只是依稀看到白黄相间的物状。
在夜里,游走在附近的人也没几个,四周除了蛙声之外就属虫鸣声。
人的踩踏声,打破这和谐的氛围,所过之处蟋蟀立马闭上嘴,咬紧牙关、屏气凝神,做些准备逃跑的动作,生怕一不小心被某猎手发现时,自己好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隐藏起来。
保命,是动物天生本能的自我防患,如果缺乏了这些,那么就不可能在这弱肉强食的法则下求以长远生存。
草丛里发现了异动,美妙的声音停了,伊万秋还闭着的眼睛,哼着歌正听着周围蟋蟀弹奏的独响曲呢,忽然断了,只听到踩踏的“沙沙”声,迅速睁开双眼警惕的回过身。
寻着脚步声踏致而来的方向,借着微弱的月色望见一位身穿白色连衣裙的人,也不知是大妈还是少女。
那道人影,不断地往这边靠过来,还看不清眉目的手头足的时候,伊万秋暗暗吸了口冷气,因为那道人影并没有开口说话。
相比很多故事里的传说,夜黑风高杀人夜,夜黑风高遇,遇鬼蛇神,这些个奇怪的东西并不会对着你开口说话,更不会嬉皮笑脸的对着你和蔼的说“来来,小子,遇上我算你倒霉了,呵呵!”。
伊万秋压紧牙关,暗暗拽紧拳头,准备随时,凭着自己一身刚阳之气压制对方的及阴之气。
但当那道人影似乎并没有停顿的意思,相是早已心有成竹。
当那道身影越来越近的时候,视线也越来越清晰。
伊万秋,松了一口气,舒缓全身紧绷的肌肉,变而激动的从石块上站起身,这变化实在令人难以所思,太快了,只听见他和声说道:“你……来了。”
三个字里的中间还略微停顿了片刻,伊万秋是想说着别的话,但见来人是李思梦手里还拿着自己没见过,白黄分明的东西。
在旁边还有一个叉子,想到是吃的东西,他的舌头快速的由曲变平转移了话题。
“给你的,快把它吃了。”
伊万秋双手接过李思梦递过来的,不知何物而且还说是吃的。
胃里的胃酸不断地分泌着,肚子也在咕噜噜的翻滚一遍,胃里的食虫早就等待已久,看那奇特的食物,想必一定很美味,伊万秋有些急不可耐的吃上一口。
那东西,入口即化,软而甜淡中带腻,味与舌尖来回碰撞中,无尽无味的刺激着味蕾的神经。
伊万秋眯着眼,啧啧这嘴,好奇问道:“这是什么东西?好甜好吃。”
李思梦扬起快乐的小脸,浅浅的酒窝仿佛雕刻一般迷人,和声说道:“是蛋糕,我爸去市里拿货订的。”
伊万秋三两口,就把蛋糕给吃了下去。
有些不尽兴,但凡好吃的东西不能吃太多,也不能吃太饱,这样才能保持它在你心目中独一无二的位置?这是什么cao蛋的说法?
在前文我们也说曾过,每当李思梦生日之时,李建国都会回家一趟,期中也包括姐姐妈妈在内,可谓是好老公好父亲的楷模。
伊万秋抓起李思梦的手,就往拱桥方向走。
这是有史以来第二次拉着李思梦的小手,要说主动的、那得算头一回牵着李思梦的小手。
李思梦没有躲闪,而是任由伊万秋牵着她的手,在两手触及之时,伊万秋感到来自李思梦微微紧握的小手。
他的内心呀很是激动,在山上那时是担心李思梦会摔到火堆里,才贸然伸出手去勾住她的手。
与那时相比,伊万秋感到和现在的感觉完全不一样,这能一样嘛?
李思梦没有像上次那样躲开或者挣开他的双手,而是配合的紧紧的握住那双又暖又结实的大猪蹄,额,大手掌。
伊万秋本来还有千言万语来着,但就那一瞬间他的大脑竟也空白一片断了片。
想了很久的暧昧温情细语,在牵着李思梦的那瞬间,没了。
两人,都一致沉默一同往拱桥方向走去。
少女欣喜就要若狂,并没有就地爆发,少男满怀惬意,却不敢再进一步探索。
最后还是,伊万秋打破了这种有些尴尬的氛围,说道“跟你说个事。”
“嗯?”
“过几天我就要去打工了,可能这一去,又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伊万秋想起了爷爷对他说的话,语气平静道:“最迟也要等到春节。”
因为他知道,那位见钱眼开的工头每次承包一栋房子,少说也要半年才能建好,当前是七月。
距离春节还有半年的时间,到时候工作会持续不断地忙个不停。
为了早日攒足了钱,建房子,为了能早日和她结婚,区区半年时间又算得了什么。
只不过是生命旅途中、沧海一时!
李思梦停下脚步转身,抿着嘴看向伊万秋,说道:“我也是要出去打工的,我爸的一个好朋友,在深圳工作,这次他回来,就是要带我跟姐姐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哩。”
李思梦放开伊万秋的手,都囔着嘴低着头,双手交叉着。
“那明天就走?……还是过些时日?”
“明天就走了。”
两人都安安静静的沉默了好久,仿佛就像两尊雕像般定在原地。
女的沉默,男的也沉默。
伊万秋蹙眉望了李思梦许久后,开口说道:“对了,到时候你一定记得写信给我。”说着手在口袋里掏着,等到抽出手时掌心里瞬时多了一张纸。
伊万秋把叠好的纸片交到李思梦的手里低声道:“这是我去工作的地方,你要是去了那边安顿下来后就给我写信。”
在今晚伊万江来家里,告诉伊万秋说有人来找他时,见到李思燕后在回家的路上,有偶然巧遇伊万江。
伊万江正好好奇的问伊万秋,那女子是谁家的?
伊嘉华正好挑着粪便要到地里,刚好见到他们二人在那里攀谈着。
就告诉他们,大后天有可能就出去工作了。
伊万秋就问好要去的地方的地址,回到家里就寻思着,要不给李思梦留个地址,到时候好联系的想法。
李思梦接过伊万秋手里的纸片“我也有东西送给你。”
说着李思梦像变戏法般从手里,拿出一条红绳。
“这是我去求签时拿到的,你带着它。”说着就往伊万秋的手腕上套。
“还有,我这里也有地址给你,这是我去工作的地方。”
也是在饭桌上,父亲李建国亲口告诉她,工作都已经找好了,就等着姐妹俩过去。
在前几个月,李思梦没认识伊万秋时,就跟讲过父亲,自己也要出去工作得想法。
至于高考就不参加了,看着同村里,那些同龄人、有的已经出去做了保姆,有的独自到异乡工作,个个回来都是粉黛异装,说着外面的世界是如何精彩纷呈。
李思梦常常做梦,自己脚下踏进了羡慕已久的他乡繁城,见到很多别致的精美的服装,好多好吃的食物,和夜幕降临时色彩斑斓的霓虹灯。
终于有一天鼓起勇气,对着父亲说,自己也不想高考了,要出去工作见见这个世间最美好的角落。
而父母方呢,当然期望无论是大女儿还是小女儿早日出去工作。
高考,她们考了几年丝毫没什么变化,父母呢,早已经没了耐性。
最主要是看着别家的女儿,有的结婚有的生娃,内心里早就不乐意女儿们继续学习下去,认为年龄一过,这婚就难结了。
再这么考下去,这何时是个头哟,倒不如让她们出去工作,早些结婚才是当前该做的事。
为人父母那能就此误人子弟,何况又是自己的小心肝小宝贝,索性就随了她们的愿。
李建国和李微经过再三考虑下,最终忍痛决定就此让大小女儿一同出去见见世面。
得知自己即将出去工作后,李思梦直接问起父亲,那里的地址啊邮政编码之类的。
起初这位父亲还是很好奇的问,你要这些干嘛?
李微在桌底下暗示的踩了他一脚,在经过四目相对不知所以然,所以不知所以后。
听到小女儿李思梦解释道“我和朋友通信需要用。”
这位走过千山万水,唱着多变化的中年男子,似乎明白了一些来头。
眼眸一亮,很是负责任的站起身把地址写到纸上,交给李思梦。
两人在同一问题上好似达成了,某种默契意识,这种意识里有对、对方的关怀与爱慕。
两人在桥头上默默的相y,然后又默默的注视着彼此,像是七七牛郎与织女不舍的情节般,双目含情脉脉的互送着对方的远去。
脚下没有麻雀,只有冰冷泥泞肮脏与小石嶙峋的路面。
伊万秋还是很不舍的回头往怀化村方向注视了许久,心理默念感慨一番“时间真tm二,过得太快了。”
待到第二天清晨,鸟儿在枝头欢快的歌唱,树叶在风中招摇,阳光在树底下不断移动着位置。
李思梦简单的收拾之后,拖着皮箱跟着父亲往扶拖拉机走去。
在昨天傍晚,李建回到家中借着回家给女儿过生日之时,叫来二东哥俩一起喝喝酒,顺便询问着,明天是否上街,你要是不上街呢,我就雇你拉着我和女儿直接到县城里,钱是不会少你的。
往日里,二东醒来的第一眼,都会问大哥,今天去哪里,拉多少车,那家还需要不。
但明天,他并不忙,因为刚过七月,农忙过后一段时间里,人们都不会选这段日子建房子,就算做其他比较大的改造,这都要尽可能的推过八月以后。
李建国平日里也喜欢跟二东哥俩走得特近,哥俩属于乐观派开朗型,无论酒桌上平日路边相逢都聊得投缘。
但凡他开口所托之事,二东从来都是义不容辞二话不说立马就帮,与之爽快的性格有很大关系。
李建国为人也算直爽,爽快跟直爽碰撞在一起,就成了无话不谈,啊吐不快的好朋友好哥们,哥们的活就是自己的活。
在外闯荡多年的李建国,当然不会亏待帮他的二东,有什么好酒了会送那么几瓶,有什么好烟了也送那么几包,这一来二去的。
当然二东也并非是个贪婪之人,授予和赠予一旦产生了关系往往能很快,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三个异父异母的兄弟大大痛饮一番,直到醉卧桌前看君更饮几杯酒,咱就饮几杯酒的举世宣言后,实在喝不下去了,就摇头晃脑的各回各家。
姐姐李思燕拖着半人高的皮箱,艰难的走在凹凸不平的路面上。
妈妈李微扶着还未酒醒的父亲,先上了车,姐妹互相帮忙把皮箱搬上车,妈妈看着唠叨道:“又不是搬家,有必要带这么多东西嘛?”
姐妹俩并没有说话,而是互相对视一眼然后都很默契的一笑。
在昨天晚上收拾的时候,姐姐和李思梦都在讨论着,出门要带些什么东西,姐妹两一直在那里翻着箱子里的衣服。
就连被子也都要带上,她们担心出去了,一时半会找不着,不如自己带着安心。
所以包括衣服鞋子也都多备几双,直到收拾到半夜,才满意的合上皮箱睡觉。
一家人在众乡亲的注视下离开了村口,二东一路上也没有停车,匀速的直至抵达县城。
在车站,父亲排队拿到开往城里的车票交给姐妹俩,还是很不放心对姐妹俩说道:“你们到了,城里要是赶不上开往深圳的班车,就在车站附近找家旅馆先住下,千万别为了省钱待在车站里,在那里过夜很不安全,特容易被人要挟,被人打劫,实在不懂就多问人,人也不能乱问,必须问警察问交警,问车站里的工作人员。”
姐姐率先开口说道“爸你就放心吧,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你跟妈也都照顾好自己。”
李微把皮箱拉到李思燕手上叮嘱道:“出去要照顾好你妹妹,你比她懂事,在外面不懂的就问你叔。”李微转过身对着小女儿说道:“要听你姐的,出去不比家里好,遇到什么事,多跟姐姐或是叔叔商量一下。”
一家人的道别并没有,那种哭哭啼啼的场面,反倒是往日里话极多的妈妈,变得少了许多,话不多的爸爸反倒是说了几句。
“记得去了那边,也要给我们来信,我们都在家里等着,要是在外面待得不舒服,就回家里。”
话是这么说,天下父母哪个不希望自己的儿女在外过得好好的,并且还能独挡一方风雨过起苦中作乐的生活。
李思梦和姐姐李思燕,把背影留给了两个疼爱她们的老人,然后开始踏上了她们未知以及向往中美好的环境与自由的生活。
脱离父母并不代表就一定自由,自由只是一种心灵慰籍的借口,太多子女远赴他乡,只是为了能更好的生活或者去做关于自己想做的事。
然而在她们的回忆中,那天的确是带着满怀期待的心情踏上开往城里的班车。
刚一上车,刚闻到汽油味的李思梦就有些难受,只感受胸口一阵发闷得慌,胃里翻腾得难受。
老想找个地方呕吐出来,姐姐就偏好一些,平日坐车来县城从来就没有不适感出现。
有可能是个人体质差异,才导致妹妹很明显的反应。
李建国,掏出一根烟点燃,意味深长的目送着女儿远去的班车。
回到店铺里,拉开店门,整理店铺拉出柜子,抱着牌子,上面写着,小卖批发部。
李微则是去了菜市场买些青菜,挑选些猪肉回到店里做饭。
在来时,已经向家里的邻居交代好了,送两个女儿去县城,过个两天也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