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按照预计,秦王一行人赶到雁门关稍作休整,然后就出关穿过草原,直奔辽东。
辽河一带水草丰美,地势平坦,马匹可以全力奔驰。赶到辽东,大约也只需要三、四天的时间。
可这场突如其来的大暴雪,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齐腰深的积雪,马是无论如何不能跑了。而没有了马匹,光靠人徒步走的话,一个月的时间也到不了辽东。
站在城楼上,看着千里冰封,秦王愁眉不展,心情郁郁。
直到被寒风吹的人都要僵了,他才回过神来,问道:“陈玉呢?他去哪儿了?”
因为大雪无法出行,所以大家都困顿在了雁门关,自然也就各行其是了。
但秦王心忧战局,所以想要寻找陈玉,看看能不能有什么主意。
手下的人是知道的,赶紧回报道:“陈参赞到了雁门关之后,就去找关城守将了。他说之前让这边准备了东西,现在需要验收和打造。”
“打造?打造什么?”
秦王十分好奇,干脆从城楼上下来,径自去找陈玉了。
他是在雁门关的工坊里找到陈玉的,而此时这边热火朝天,忙碌不堪。陈玉穿梭其中,时不时地指点着工匠们干活,片刻不得闲。
秦王放眼看去,就看到上百个工匠,正在炮制木材,也不知道在制作什么东西。
“这是要干什么啊?”
陈玉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水,看到是他,便笑道:“打造出行的工具啊。这大雪封锁了道路,没有合适的工具,我们可赶不到辽东。”
秦王十分意外。
“出行的工具?现在大雪封了路,连马都不能跑了。没有马,我们走路过去可来不及啊。”
陈玉却发现了一个问题,无暇回复秦王,而是跑到了一个工匠旁边。
“这根木材,需要前头翘起,后面却不需要了。还有,务必要整体十分光滑才行,别忘了刷油。”
被陈玉忽略了,秦王也没有生气。而是顺手拿起旁边一根弄好了木材,始终搞不明白用途。
“就这么一根长长的木板,能有什么用?”
陈玉的神情似笑非笑。
“没有什么用?呵呵,走,带你去见识一下什么叫急如星火,快如闪电。”
说着,陈玉抱起一副已经打造好的木板,领着秦王等人来到了雁门关外。
陈玉把两块狭长而光滑的木板放在地上,然后双脚踩在了上面的绳套里,算是做了固定。
与此同时,他也把自己全副武装,捂得严严实实,只有眼睛搂在外面。
他的双手里分别拿着两根细长细长的铁棍,但是大家却不明白有什么用。
当然了,如果是现代人看到,肯定会恍然大悟。
这不就是简易版的雪橇嘛。
没错,陈玉一直忙碌打造的工具,就是十分适合雪天出行的雪橇。
在赶赴雁门关的时候,他就预想到关外酷寒,很可能大雪封路。
偏偏他们又耽搁不起,必须顶风冒雪行动才行。既然马匹用不上了,那么就只好动用雪橇了。
而且在雪地里行动,雪橇的速度绝对比马还要快。也许不能在三、四天的功夫里赶到辽东,但七天左右绝对可以了。
不过秦王等人没有见识过雪橇,自然不明白其中的厉害。
陈玉要做的,就是给他们好好展示一下这个新奇的东西。
在众人的关注下,陈玉完成了准备,然后道:“你们都看好了,注意我的动作。一旦行动起来的话,需要像我这样保持平衡才行。”
秦王的护卫一直撇嘴。
“就这么两块木板,还困住了腿脚,能有什么用?”
陈玉不以为忤,哈哈大笑道:“那你可瞧仔细了,等下不要把眼珠子瞪出来。”
说着,他手中的铁棍猛地插入雪地里,只需要轻轻地一用力,刷了油的木板雪橇就忽略了摩擦力,一下子窜出去老远。
紧接着,陈玉双手的铁棍不停使力,驱动着雪橇很快就变成了众人眼中的一个黑点。
他这还是在平地上行动,要是下坡的话,那效果……
饶是如此,秦王等人都已经傻眼了。
“这……”
那个护卫更是给了自己一巴掌。
“见鬼了吗?缘何这么快?”
雁门关守将更是激动不已。
“这是利器啊!有此工具,今后我大乾军队再也不怕风雪的阻挠,对付游牧民族的时候,完全可以实施突袭,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以往对于大乾的边军来说,最大的难题就在于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又有马匹的便利,很难对付。
虽然大乾也有强大的骑兵,可茫茫草原上去追亡逐北,还是效果欠佳。
冬季酷寒,大雪封路,又无法出兵,根本无法对游牧民族实施有效的打击。
可现在不同了,有了陈玉发明的雪橇,大乾的军队就多了一件对付游牧民族的利器。
因为大雪的封锁,大乾的军队无法出动,可游牧民族也会被困住啊。双方的境况是同等的,而失去了马匹,游牧民族的战力更加不堪。
这边众人惊诧莫名的功夫,远处天边的一个黑点不断放大,须臾间,陈玉已经带着满身的寒霜回到了大家的眼前。
不去管秦王等人激动的样子,陈玉只是看向雁门关守将。
“此去向北二十里处,有一块石碑,上面的落款是一个叫陈梦吉的人,我说的可对?”
雁门关守将如遭雷击,如同看到了神仙一般。
“就……就这一会儿的功夫,陈参赞却跑出了二十里?”
作为雁门关的守将,自然对于周围的情况十分熟悉。可对于外人来说,那就十分陌生了。
雁门关以北二十里处的那块石碑,十分的不起眼。即使有人经常从那里经过,恐怕也不会多看上一眼。
上面铭刻的字迹,恐怕更不会留意。
陈玉却张口就说出了上面的名讳,显然是实地看过了的。
这可是二十里路啊,他们在此等候恐怕连半炷香的功夫都没有呢,陈玉竟然完成了一个来回。
以此来算,他脚下的这个东西,竟然比奔马还要快速。
这一瞬间,秦王突然感觉如山的压力尽去。
原本被他视如险途的辽东之行,一下子豁然开朗起来。
“太好了,有此神器,恐怕我们要比预计的日子更早赶到辽东了。”
陈玉却很清醒。
“这是不可能的。这东西毕竟是要靠人力来驱动,哪怕再省力,也不能和马匹相比,所以大约需要七日左右吧。”
秦王依旧高兴的很。
“那也可以了,总比一直困在这里要好。”
既然秦王采纳了陈玉的办法,他们的出发便提上了日程。
陈玉又给雁门关守将提出了要求。
“我们只有两百人的小分队,所以靠雪橇来移动没有关系。可是后续的西凉骑兵,却是大部队,而且马匹是作战所需,万万不能舍弃。因此在西凉骑兵赶到之前,你务必要组织人手,尽量开出一条路来。能开多远就开多远,尽力而为。”
雁门关守将也尽职尽责,赶紧道:“末将一定全力以赴,不耽搁大军的行动。”
不过此时是乍暖还寒,估计西凉骑兵赶到雁门关的时候,关外的冰雪也要开始消融了。如果雁门关的守军再提前做些准备的话,那么大军前行将不会有什么问题。
陈玉和秦王却等不到了,第二天拿到了做好的两百多架雪橇,便立刻上路了。
虽然很多人还不熟悉雪橇的用法,但也只能路上边走边学了。
这一次没法动用马匹,所以他们只能轻车简从。每个人除了背负必要的兵器、粮食、帐篷之外,其余的全部舍弃。
饶是如此,两百人的小分队,也一个个跟背了一座山一样,看起来十分的臃肿。
“都准备好了吧?那咱们出发吧。”
秦王一声令下,小分队便趁着东方天刚蒙蒙亮的时刻,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雁门关,转瞬之间就消失在了茫茫的草原上。
要不是地上留下了一些清晰可见的划痕,这群人就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草原平坦如镜,没有丝毫的起伏,大家也不用在意地形什么的。就迎着日出的方向,闷头前进就行了。
哪怕都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可是顶着刺骨的寒风滑行,眼睛还是巨痛无比。
陈玉懊悔不迭,早知今日,就把玻璃弄出来了。
如果有了护目镜,也就不用遭这份罪了。
除此之外,雪地滑行还是要消耗体力的。大家的速度虽然很快,可很快因为不停的运动导致身体出汗。
汗流浃背的时候还好,可等汗水冷却之后,立刻就让大家感受到了如坠冰窟的酷寒。
到了下午,很多人的棉衣都已经结冰了,冻的硬梆梆的,也影响了手脚的活动。
眼见着太阳即将落山,为了不迷失方向,秦王干脆命令大家就地扎营。
小分队找了一个背风的土坡后面,把帐篷搭建起来,又去弄了一些枯柴。有身手了得的侍卫,竟然还趁机猎到了獐子和野鸡。
陈玉则吩咐人弄来了干净的冰雪,用火烤化了之后,让每个人都用热水擦拭了一遍身子。
夜风如鬼啸的无边黑暗中,小分队这里的篝火比天边的星光还要黯淡。
可是吃着肉、喝着酒的大家,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沮丧。
正如这大乾蒸蒸日上的国势一般,大家都抱着必胜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