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洒脱,不过是掩盖自己内心的凄苦,或者就算真的洒脱了,也是因为曾经经历的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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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杨光照却觉得这个逻辑挺好,同时还认为正因如此苏东坡肯定觉得特别悲惨和遗憾,竟沦落到了举目无亲、四面是海的不毛之地,他那时会多么期盼有一艘游艇可以带他离开这里?所以才会写下“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的诗句,而陆雨驰就是在一千年后用游艇还了苏东坡的愿。
这样的话这一路上陆雨驰和杨小莹被谁看见了,还有什么关系吗?
他们首先是乘游艇走海路,在海上不太容易被人发现。等他们靠岸玩的时候,即便被人看到了,杨光照也会在发布会之前尽力去控制,万一控制不住,没关系——只要发布会一开,什么都能解释了。
因为这就是他们早就决定了的宣传方式啊,陆雨驰就是一路上先后接了两三个明星以游艇为工具在发布会现身,怎么了?至于说陆雨驰先接到了谁,在路上休息一下、玩一玩都很正常嘛,而同时杨光照肯定也会帮忙引导、控制舆论。
等到大家开完了发布会,陆雨驰是愿意继续带着杨小莹在海南玩也好、一路出海去南极都无所谓。总之杨光照认为自己这不但是一个很好的发布会创意,对陆雨驰来说也是个很好的解决舆论危机的主意……
挂了杨光照的电话,陆雨驰觉得倒是多少还有点道理,他一边开着游艇、一边问杨小莹:“刚才说的你都听见了?我觉得杨舅舅这个人虽然比我还不着调吧,可这倒是个办法,反正咱们本来也要去海南……诶?海?那‘直挂云帆济沧海’是他妈哪国苏东坡写的啊?那不是李白写的吗?他是不是想说‘大江东去浪淘尽’啊?”
“哈哈哈哈,可是——那怎么办呢?没有海的话,那这个游艇发布会再做是不是太牵强了?”
“没事儿,起码儿有水啊。当然那是江,有海最好。诶!我有办法。”说着,陆雨驰抄起卫星电话给王小猫打了过去。
“喂,这什么号码儿?”王小猫在电话里问陆雨驰。
“不就是我手机号儿加了点儿前缀嘛,这是卫星电话儿,我在海上呢。”
“哦,找我干吗?赶紧说,我这儿忙着呢。”王小猫好像还挺忙。
“我是想问问你啊,苏东坡写没写过关于海的诗词?要是有的话,你告诉我一下。”
“想起什么了?你上网查查不就完了。”
“我不是跟你说了,我在海上呢。我倒不在乎海上的网费,可网速太慢、还有盲点,再说了,这肯定比较生僻,不见得那么好查的。”
“这有什么生僻的?那你听着吧。参横斗转欲三更,苦雨终风也解晴。云散月明谁点缀?天容海色本澄清。空余鲁叟乘桴意,粗识轩辕奏乐声。九死南荒吾不恨,兹游奇绝冠平生。”王小猫背完这首诗,陆雨驰分明在电话中听到那边有女人的惊呼和称赞声,他想要开口询问,可王小猫却仍在说着,
“要说这个苏东坡啊,词是真好,可年轻时作诗从来就没正经过。这首诗是他从海南乘船渡海回来的途中做的,官场苦了一辈子了、海南这边又实在荒凉、再加上岁数也大了,所以九死一生之后终于正经作了一首诗——尽显才华和洒脱的一首诗。”
陆雨驰听王小猫这么说,从海南回来?乘船渡海?这跟杨光照发布会的创意、他和杨小莹的状态也太应景了吧?他顿时就顾不上王小猫电话那边女人的声音了,赶忙让王小猫解释一下。
这回王小猫没有推脱、也没再多话,他刚才说了这首诗的创作背景,接着便简单解释起诗意。
这首诗是说苏东坡夜间乘船渡海,通过观看星象确定时间快到三更了,连绵的风雨天气也转晴了。乌云散去、明月当空,不需要谁再来点缀,天空和大海的颜色本就同样清明。这是终于结束被贬海南的凄苦生活、可以回到家乡,心情自然好,也表达了自己本是跟海天一样清白的。接着他引用了孔子救世之志的典故来映衬自己的抱负,这时他仿佛听到黄帝咸池的奏乐声。被贬海南虽然是九死一生却也没什么可恨的,只把这次远游看做一生最奇特的旅行……
听王小猫解释完诗意,陆雨驰觉得苏东坡虽然在诗中极力表达自己的心情好、无恨无怨无悔,其实却是很可怜的,当然可怜同时也是可敬的。可能很多时候一个人所谓洒脱,不过是掩盖自己内心的凄苦,或者就算真的洒脱了,也是因为曾经经历的凄苦。
他正在感慨,又听到电话那边传来了女人的赞叹声。
“你在哪儿呢?”陆雨驰问王小猫。
“海南啊。”
“杨米呢?”
“也在啊,拍戏呢,你找她?”
“不不不,不找她,你……”
“你要没事儿先挂了啊,我这儿忙着呢。”
“哦——行……”
见陆雨驰挂了电话后神情有些茫然,杨小莹忙问:“是出什么事了吗?”
“啊?没……没有。小猫儿那边儿有女人的叫声。”
“女——人——的——‘叫声’?”
陆雨驰看向杨小莹,笑了笑、捏了捏杨小莹的脸,说:“你别想得那么脏,不是你说的那种叫声。”
“我又没说什么。”杨小莹显得很羞愧,不知是因为自己理解错了,还是因为觉得陆雨驰这个动作和亲密。
但是陆雨驰皱了皱眉,又说:“可不脏也不对啊,女人的叫声哪儿来的呢?”
“是不是杨米?”
“那不是杨米的叫声。”
“你还能分出杨米的叫声?”虽然杨小莹把她和陆雨驰未来的关系说得很洒脱,但她既然已经跟陆雨驰发生了关系,在心里多少就会产生些变化,何况起码在这一次的旅行中——她不是陆雨驰的女人吗?有些嫉妒是难免的。
“哎呀,呵,想哪儿去了?我跟杨米可没发生过什么,要不然我也不能允许她跟我哥们儿在一起。我听着那边是一片一片女人的叫声,那边总不能有一片一片的杨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