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事因北燕兵马的赶至,从敌强我弱变作势均力敌;刹那间,两股相对而冲的人马在天鹰峡峡谷中狭路相逢,双方爆发出的厮杀壮胆声,如滚雷般震耳欲聋。
“有动静,大家戒备!”
双方战事正进行得如火如荼,背后忽然传来哨兵的提醒,以我为中心的所有兵士都纷纷拔出腰间战刀,摆出了迎敌阵势。
对方越来越近的靠近声响,将这背后暗色遍布的茂林搅得格外鬼魅,像是潜藏着一只吃人的怪兽,谁也摸不准它何时向我们发起猛烈进攻。
夏蝉寸步不离地守在我身边,一面全神贯注地注意着茂林中的动静,一面紧握着我的柔荑,试图压制住我心中骤起骤落的不安。
只是头顶稍稍月亮浮出云头的时间,忽然暗色涌动的茂林中先行冒出十多名玄甲冲锋兵士;或许是遭遇得太过突然,双方人马一遭遇刹那,双方的战刀都不由地高举起,不由分说地冲杀向彼此。
乱一触即发,刀兵相见,这片山腰之地内火花飞溅,互相间都是拿出了十足的杀意,欲压制对方的气势;而暗色的茂林中不断涌出人影,加入到他们先头开道军压制的阵型中,企图将我们的人快速解决掉。
此时半隐在淡云中的月亮,终于摆脱犹抱琵琶半遮面半遮面的状态,而借着月光照耀,我惊然发现,眼下这场毫无预兆间爆发的斗乱,似乎藏着一个极大的误会。
羽林卫?!
脑子里一瞬做出了盼断,躲避在大树后的我急不可耐地冲了出去,扯开嗓门地喝止到我方人马和北燕羽林卫间的卖力厮杀。
“都别打了,他们不是南夷敌军,是北燕前来助阵退敌的羽林军!”
理是清明的,可战事是胶着的,四面当下皆是呐喊震天的打杀声,我一个人就是喊破喉咙,也无力阻止他们陷入疯狂的厮杀状态。
“搞错了?那打个什么劲儿?!”
离我最近的夏蝉听闻了是个误会,当即冲进渐盛厮杀局中,见一对,拆一双,不顾危险地阻止到眼前乱局。
“欢儿!”
面对两处斗乱极严重的人马,全力止住着其中一处蛮杀乱砍的夏蝉,亮着尖嗓门就朝多欢那头求助上。
只见月光照拂下的多欢,一个欢快的蹦脚步向前,人便忽然消失在我眼前;等再次出现在我视野范围内时,小小的她已经显现在一锅沸粥般的乱阵中,肉肉的小手如嫩芽舒展开的顶叶,双手朝前后一推,两方人马一瞬的动作无一例外地被定格住,任凭他们使出了浑身解数,也无法再继续挥动自己手中的刀继续搏杀。
一时间,许多人被这一幕给震撼住,而这个误会得此喘息机会,真相终于能顺利在两方人马中传开。
“你们真是镇南将军麾下的启元军将士?!”
涌动的嘈杂之中,骤得传出声带着理智的询问,我激动万分地迎上前,急接下话。
“正是!各位别打了,误会一场!”
怕自己不能控制好转的局面,我特意选了一个月光极盛的点,定住了脚步。
“对面谁在问话,出来一见,便知我所言真假!”
稍许,只见一名军衔不低的将领越过了前排冲锋阵,那陌生的面孔刚一见我,人顿时慌张地单膝跪在我跟前。
“皇贵妃娘娘?!末将有眼无珠,差点酿成大祸,请娘娘”
“起来!”
还没等对人嗦个完,我立马上前一步将人扶起。
我急声道:“既然这位将军认得我,那事情就更加好办了。对了,你们不在下面助启元军退敌,潜上山作甚?”
对人道:“皇上命末将带五百人上山,以火雷破解南夷当下的强弩阵,却不想在半道上遇上皇贵妃娘娘您在此,误以为是敌手,险些酿成大祸。正好,皇上率军来援时一直担心娘娘安危,末将即刻遣人保护娘娘您下山,返回安全地带。”
“不必。”
此时此刻,我哪里有心思顾及得上自己的安危,回首瞧了下峡谷中激烈交战,我立马敲定了主意。
“当下混战持续不下,若南夷强弩阵不破,势必会造成更大的伤亡;将军莫要为我分心,速带你的人马赶紧上峡顶,破解南夷的强弩阵才是当务之急!”
“可”
“男子汉大丈夫,国难当头间,当以大局为重,莫要扭扭捏捏的。速去!”
没多客气的喝斥了声,对人不敢再多拖延,立马整肃人马,急急赶上天鹰峡峡顶助阵破敌。
而距离这个决定不到一刻的功夫,整个峡谷的内激战,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只见峡顶处的暗色天幕上,忽扬起一阵火雨,一颗颗燃烧中的火雷掷入南夷大军中,不过是眨眼功夫,轰天巨响就在这腥风血雨蔓延不息的峡谷内回荡起。
卖力降服我方兵士的南夷大军,此时万万没有料到,他们会在同一个地方再跌倒第二次;火雷在南夷强弩手密集处爆炸开来,引起的,皆是惨叫连天,尸横遍野的景象。
不同于先前我的巨石火攻阵,前者只是给霍子陵营造出一个突围生机,而此时成百上千的火雷不断落下,不仅彻底摧毁了前方强弩手的强控阵型,也对南夷大军造成了不可估量的重创。
火雷的轰鸣声,在天鹰峡峡谷内足足持续了半柱香时间;火雷的夺命威慑刚刚偃旗息鼓,峡谷中那振奋的厮杀声,俨然如浪头般汹涌,全力朝那溃不成军,人心涣散的南夷反扑而去。
弥尘,火光,硝烟,这些战争独有的滋味,在促使着无数热血男儿提起手中战刀,迈出不屈的脚步,以誓死捍卫家园的坚心,全力驱赶诛杀着这帮来自南边的虎狼之师。
那两股势力交汇,战事最激励的边缘,我的眼睛似乎定不住任何一个身影,他们英勇的身影前一刻还在眼中留下巨大的冲击,而下一刻,却被其他涌上前继续拼战的同伴身影所代替;然那些一瞬给我惊艳冲击的影子,永永远远地定格在了须臾记忆中,再也找不到他们的存在。
一方安宁真来之不易,它的存在,是用多少鲜血浇筑而成的,没人计算得清楚。
渐渐地,在这昏天暗地的厮杀场景中,我的眼被泪给迷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