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对方过于热情,反而称得我似个没见过世面的人,略显小家子气地愣在原地。
捧着羊奶酒,我侧头轻声询问到瑾瑜公子:“阿丝丽是什么意思?”
“阿丝丽,在伊赫语中意思为‘美丽娇艳的花朵’,是伊赫族女子间一种平称;只要双方年纪悬殊不大,不论谁长谁幼,都可以互称为阿丝丽。”
“噢,阿丝丽就等同中原语中的‘姐妹’,对吧?”
“对。”
明白了其意,我立马拿出大大方方,高举着酒碗,还谢上:“阿丝丽,谢谢你的酒。”
话毕,我便将碗中羊奶酒满饮尽。
那女子乐赞上我:“阿丝丽人美,心也豪爽!”
瑾瑜公子见状,面色微惊:“他们的羊奶酒由羊乳酿发而成,许多中原人都不太习惯那股羊膻味,故总敬而远之。你这一口气下去,没半分异状,像是对味了?”
“啊,没觉得这酒有什么不对,还挺好喝的。”
应了声,我瞧着瑾瑜公子时不时摆着手在鼻息间煽挥着,顿时明白了些什么。
我伸手再向那女子索要羊奶酒间,小小得意向瑾瑜公子炫耀到:“入乡随俗,我可不像某些人般娇气,这不对的,那不对的。”
“人家不过夸你声‘纤阿’,你就轻飘飘的,得意忘形了?”
边谢女子为我再满上的羊奶酒,我边同瑾瑜公子攀谈上:“‘纤阿’也是伊赫语吧,我刚为了回礼没来得及问,是什么意思啊?”
“这会儿又虚心求教起来了?一时一个态度,倒是善变的很。”
我笑说到:“公子不是喝不惯这羊奶酒吗?人家盛情难却间,君惜自然要挺身而出替你干了这碗酒,还礼间,也是保全您的面子,公子就不要再同我斤斤计较了。”
说着,我又是一个气不喘的豪爽架势,当场将满碗羊奶酒干个底朝天。
将滴水不剩的空碗,在瑾瑜公子面前晃了晃,我乐悠悠地追问到:“你快同我说说,‘纤阿’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可不想再旁人面前出洋相。”
“月神。”
抽去我手中的空碗递还给对方,瑾瑜公子徐徐不急地续上:“西疆伊赫游牧民,自诩先辈是月光中诞生出的一族,乃月神的子民,而这‘纤阿’,便是他们对月神的敬称。”
我惊到:“哇,这可是了不得赞美,我这凡夫俗子居然能和他们崇敬的月神相提并论。怎么也好生再敬人家姑娘一碗酒,不然太对不起她的赞誉了。”
“我看你就是酒瘾犯了吧,给自己找理由骗酒喝。”
手刚伸到半道,就被瑾瑜公子一爪子拍了回来。
女子抱着酒坛子,被我俩的举动逗得哈哈大笑,稍许,她凑到我身边说到:“中原有句话说得极应景:酒遇知己千倍少。阿丝丽若觉得未尽兴,不如随我去前方帐篷做做客;那儿啊,不仅有香醇的羊奶酒喝,还有肥美的烤羊佐酒,阿丝丽要不要同我一起同乐今宵?”
“还有烤羊吗?好啊!”
有好酒好肉的,谁受的了这诱惑,我当即就点头答应下。
“好什么好?你忘了自己来明月滩做什么的。”
“没忘啊。”
两手一摊,我丝毫没有因瑾瑜公子劝阻而败了兴致,反而跟那伊赫女子打得更火热。
我乐说到:“想从别人嘴里知道事儿,从来不是靠板着个脸子,作出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姿态就能办成的。如今好酒好肉近在眼前,不仅能祭了我五脏庙神仙,还能套个亲近,何乐不为呢?及时行乐,公子素来不是迂腐之辈,怎么这个时候却犯起了小性?!矜持,可与明月滩当下的气氛不对口哟。”
话落,我就同那女子相挽相伴,笑声朗朗地朝她驻扎的帐篷走去。
交谈间,我得知这位伊赫女子叫塔丽,今年年芳十七,是随父亲哥哥和族人的商队来云州贩售皮货;因从小倾慕中原的繁华,所以从六岁开始就一直坚持学习中原文字和礼仪,如今商队买卖上的沟通商榷,都由她一人包办桥接,很是了不起的一个女子。
羊奶酒佐着鲜嫩的烤羊肉下肚,滋味美妙无比,而塔丽的族人十分热情好客,刚见我碗中酒少了稍许,又为我殷勤地添满。
全然是放松的心情,我也没拒绝对人好意,可刚想人前卖一回豪气,不想瑾瑜公子闷声不响地夺过我的酒碗,替我一口气干尽了酒。
咬着一条羊肋肉,瞪圆了眼睛看了瑾瑜公子好久,确定他没偷偷把羊奶酒吐出来,我这才问上:“你不是喝不惯他们的酒吗?怎么”
“喝不惯,不代表喝不了。”
从果盘中拿了一颗杏子,咬了小口,那眉头紧皱欲吐不吐的样,我倒是分不清他是被这杏子给酸住了,还是刚才那羊奶酒于他太过腥膻。
一时心软,我连忙从怀里摸出绢子,递了他:“难受就吐出来吧,别硬吞了。还有,这点酒我自己应付得来,你莫再替我挡酒了;要是他们高兴起来,轮着来敬你酒,公子可是招架不住的。”
“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中用?我还不至于让个女人替我撑场面,完面子。”
说着,抓起我递去的绢子在嘴边胡乱一抹,又径直往自个空碗里满上酒。
明明就是死要面子,非要死撑!
心里埋怨他不识好歹是一回事,然介怀着某些事不宜介入太深,我也只能示弱地哑了与他的口舌争执,继续埋头喝我的酒,吃我的肉。
“阿丝丽,你的朋友真有趣。”
此时,坐在我的身旁的塔丽似乎觉察什么,偷偷地扯着我的衣袖议论上瑾瑜公子的小性。
浅尝了口酒,我同塔丽非议到他:“他才不是我的朋友呢。”
“他不是你朋友?那这位阿格达是”
阿格达,伊赫语中女子对男子的平称,其意思,类似于中原某些地方的“阿哥,阿妹”。
“要命的祖宗呗。”
“哈,祖宗?!阿丝丽你是说,这位阿格达是您的长辈?二位年纪轻轻的,看着不像啊,辈分间居然悬殊这般大。”
“错了,错了,塔丽你理解错我的意思了,不是你想得那回事。”
嘴上便宜没捞到半分,反而被瑾瑜公子反占了欺头,我自然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