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不清东南西北地乱跑,耳边越来越近的叫嚣声,如入血的毒不断催化着我心中的惶恐。
“人定还在附近,仔细搜!”
隔着堵宫墙传来这么声,我浑身猛颤,如过街老鼠般钻进一青柏丛中。
一场宋小钰炮制的闹剧,便成了眼下的人人喊打;若挺胸抬头地站出来,当面说个明白,这场闹剧就能迎刃而解。
但,我不知在害怕些什么,只想把自己藏在这幽暗之地中。
“出来。”
心正七上八下地捣鼓间,一把寒光湛湛的长剑探入青柏丛中,落在我颈子边。
而处于惊慌中的人是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的,面对突来的威胁,我第一本能反应就是自保性命,双手握住对方剑刃,把这份威胁尽量远离自己。
刃口锋利无比,我那细皮嫩肉的手刚使力,就感觉什么嵌入肉中;痛感传来,但始终压制不住我心中的惶恐,进而衍生出怯懦的麻木。
六神无主间,头顶的青柏丛忽被硬生生拨开,漫天星光照在我惊惶无措的脸上,一张熟悉的脸孔带着同样的诧异,与我四目相接,愣在原地。
“你”
缓过神的霍子陵,突然注意到我十指指缝间不断溢出的鲜血,冷峻的脸上忽然多了份异样的白。
“松开,不然你这双手得废!”
强拽着我的手腕,跟铁钳的手,一根根把我紧握在剑刃上的手指掰离开,剑顺势回鞘;接着,霍子陵迅速从怀中掏出张手帕,塞到我血流不止的双手间,又叮嘱到。
“呆在这别出声,我来处理。”
那星光中有股温和的关切,瞬间消失在头顶再次掩合的青柏丛中,我紊乱的心得到片刻安宁。
“什么人鬼祟在此?!”
片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从枝桠间透散来的光变得刺眼。睁合了几下眼,透过缝隙,我瞧见一队行宫护卫将霍子陵团团围住。
而霍子陵此时如座巍峨的山,挡在我躲藏的青柏丛前,正声回到对方。
“误会,我乃大历御前护将霍子陵。”
“原来是霍将军,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大历镇南将军的名头,放哪里都是响当当的,这群搜捕我的护卫立马露出了敬畏之色,撤了包围之势。
霍子陵沉稳应上:“无妨。看诸位的阵势,也是在寻觅那在启天坛惊扰荣妃娘娘的贼人?”
“正是,将军莫非”
他应道:“这行宫内外安全,本不是我这个外客之责,但刚才在启天坛目睹那一幕冲突,为保安全起见,霍某也不能袖手旁观。”
“将军真是古道热肠。”还礼见,我又见那领头护卫问到:“不知将军在此有何发现?若有,请详尽告知,小的们也好及时缉捕贼人,扫除隐患。”
霍子陵道:“东面我来时有动静,正欲追赶,诸位就闻声而至。此时不妨朝这个方向继续追捕试试。”
“多谢霍将军提点。跟我走!”
得了指点,一队护卫举着火把,马不停蹄地继续朝东面院落搜捕去,很快还了这里清净。
而支走了护卫,为防再生变,霍子陵迅速带着我转移到会阳行宫一处偏隅后,这才放下心为我处理手间伤口。
“有些疼,你忍着点。”
他将金疮药粉小心地抖在我掌间,虽然我没喊疼,但手还是止不住的发抖。
而霍子陵,脸色间显出了不协调的紧张。
“刀剑和烙铁般,不是女儿家能随便能碰的。”
打好结,霍子陵像是完成了什么巨艰难的事情般,脸上露出轻松;而我只是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似乎注意到这细小的尴尬,他忽然脸一红,稍稍远离了我些。
但我,始终坐在原地缄口不言。
他不自信地问道:“姑娘不认得在下?”
或许是我的心不在焉误导了他,我幽幽地抬起头,直愣愣地看了他许久,才开口到。
“认得,霍子陵。”
“你”
老成眉一皱,他有些戒备地盯着我,虽此刻我脑子略迟缓,但细细品味他这反应这脸色,不难推敲他在忌惮些什么。
他以为我对他的认知,只是停留在之前“霍四郎”这个掩人耳目的虚名上。
我神魂归来,口吻间多了几分直白:“那时在北燕京畿,你是霍四郎,但如今到会阳,时局早已不同;该亮明的就该亮明,霍将军。”
他万分诧异:“如此说来,你早就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知道。”我撑起身,因手间痛微蹙起眉,神色凝重:“但从不影响什么,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利益冲突。”
“可我猜不透你。”
有些事不必纠结,但不代表不好奇。
他慎重而谈:“从促成官马调配,再到此刻的会阳和谈,都有您在其中涉足;李姑娘,这绝对不是单纯的巧合。”
“可事实证明无巧不成书。”
安定回涌心中,我又回到往昔那个淡然自若的李淳元。
“就像我之前在翠玉山谷救你一命,谁想到,今日轮到你出手为我解围?这就是巧合,没有谁在刻意安排。我是凭自己的本事得知你的真实身份,而霍将军想知道我是谁,那也只能靠你自己的悟性。告辞。”
“你去哪儿?”
本以为言尽于此,分道扬镳,不想霍子陵一个健步上前,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清冽的双眸上下端量着挡路的霍子陵,满是对他鲁莽行为的质疑。
他脸红得更胜先前:“莫误会,此时会阳行宫的护卫现正四处搜寻你,不安全。”
“这事不劳霍将军费心,我自有脱身之法。”
我瞧着他那不可置信的神色,离去间,把话说透彻了些。
“我光明正大的来会阳行宫,自然找到去处;霍将军自便,有缘再见。”
话毕,我绕过霍子陵,如阵清风过境消失在转角的红墙绿瓦中。
小半个时辰后。
心事重重的我,刚踏入自己的寝殿门口,一阵急旋风就朝我挨过来。
“去哪儿逛了?我一堆折子看完不说,等你间还续了两盏茶,可叫我盼的慌。”
慕容曜同我讲话,总有些不规矩的小动作,比如拉手,撩发,刮鼻等等;可此时他刚碰上我的手,我顿时抽口凉气,疼得皱眉。
注意到我的反应,慕容曜刚低头瞧了眼我的手,整个人神情都炸开了。
“你手怎么回事?”
“别碰!”见他要拉我的手,我怕疼地收在背后:“刚上了药,还疼着。”
慕容曜急色上面“:还不说实话?真我急着!要真和我拗脾气,你拗不过我的。”
大概是那卷帕上的血色太深太过骇人,慕容曜蓦地动起了真怒,誓要撬开我的铁嘴。
我悻悻一笑,回到:“宋小钰折腾出这么大动静,皇上这边没听见半点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