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掂了掂这柄长枪分量,玄冥人前笑容自信。
“是不是自取其辱,比划过便知。郡主亦不擅长剑术,怎知在下的枪法敌不过你的剑术呢?”
两人相视许久,不约而同在人前笑起来,极尽放肆;虽然看不见他们眼中在交流些什么,但却知他们都是心性倔强的人,又曾是对本心系彼此的眷侣。
看来这一场决斗,似乎不仅仅是表面胜负那么简单。
想到此,我的心又莫名地揪紧了许多。
“郡主请赐教!”
“嘭”一声,玄冥手中的长枪朝地上一重杵,震得泥灰飞扬间,也敲响了对阵场上的紧张气氛。
而四面两方人马,不由地向后退去,腾出了他们的对阵场地。
“赐教?我的剑可是要见血夺命的!”
说着,两人脚步在相撞不让的目光中,缓缓绕动起来。
此时,霍胜男一手持寒光湛湛的宝剑,一手背于身后;而玄冥也是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的轨迹,右手间的长枪只是稍稍转动了下,枪头上反射出的寒光也同样耀上了霍胜男的眼睛。
金门下此时虽鸦雀无声,却暗涌横流。似乎预料到他们间一旦出手,便是昏天暗地的搏斗;每个人都沉住心,等待着任何一方先挑起攻势。
那地上的计时香,此时已经燃了一小截,沉沉的香灰,似乎也不堪这样的压力,无声的掉落下来。
就在此时,霍胜男手中的剑动了。
脚尖轻点地面,霍胜男如绷紧在弓弦上的箭,顿时奔脱出去攻上对面的玄冥。而面对她忽来的攻势,玄冥目光一沉,也是扭转长枪,探出枪头迎上仗剑劈来的霍胜男。
枪与剑,“”的声交抵在一处,在这未见明亮的夜中擦出零星火花。
溅起的火花,如点燃了霍胜男眼中那份久酝的怒气,眼中寒意骤深,突然间手腕快速一转,宝剑就如高速旋转的陀螺般转动起来;借力打出去,虎虎生风地朝玄冥杀去。
而玄冥临危不惧,只是步调间的调整,便避开了飞驰而过的利剑。
一击刺空的霍胜男,如鬼魅般的闪至玄冥背后,再次接住宝剑,须臾调整时间,反手再攻上玄冥空出的背后。
玄冥未露半点慌张,只是灵巧的使出了一招“回马枪”,便挡住了身后攻来的剑招。
手中的长枪在玄冥手中,似乎能自由伸缩一般,顷刻间从挡住霍胜男刺来的剑间,枪沿着剑刃边直上,在火花四溢中,反倒攻上霍胜男。
对玄冥反刺过来的枪头,霍胜男当即纵身一跃,踩在对人枪杆上,如飞天剑仙般朝玄冥面门上刺去;玄冥顺着剑锋弯俯下身子,能清楚地看见霍胜男的剑锋,从他面上一寸出飞奔而过。
玄冥单手落地,又急借着反支撑力弹了起来;脚上一个“倒挂金钩”,那长枪顺势拔地而起,如升龙般刺向空中劈砍的霍胜男。
为避开再次刺来了的长枪,霍胜男顿时逆转了手中的剑,回挡住着了这一击;玄氅银袍的霍胜男,如一个急速旋转的漩涡在空中翻腾了几周,立马抽离开了玄冥长枪的控制范围。
人稳落在两尺开外,定旋英姿的霍胜男,仗剑飒爽一挥,宝剑如有灵性般“嗡嗡”鸣响起;而玄冥手中的长枪,如灵蛇探洞般,“嗖嗖”作响拽缩回了手间。
二人再次陷入了对峙中,先前种种惊险,似乎谁也没占到分毫便宜。
一众人在四周,此刻呼吸都快紧张地停止了,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人,谁也不敢轻易地吱声。
而此时马车内因为情绪紧张的我,手心间也是暗自捏出一把汗来。
我虽然不懂武功,看不出他们之间有何高低差异,可我对这场比试也有自己独到见解:
剑与枪这两种武器,本来就各具优势。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剑器擅长近身搏杀,而长枪擅长远程突击。
在这点上,他们两人都把自己武器的缺点保护得很好,尽量发挥自己武器的优势。
可这样耗下去,何时才能见分晓呢?看着一炷香快燃过去,我心中惴惴不安亦是一次比一次膨胀得厉害。
正不解输赢走向时,退至马车厢边的李昭,却道出了自己的看法。
“看样子,两人皆要出尽全力,一招定输赢了。”
惊愕无端再起,在李昭的指点下,我再次紧张瞧上对擂搏斗的两人。
果不其然,当下杀气以二人为轴,如无形旋涡般吸入他们的眼,鼻,口中,欲积攒出足以震慑对方的势气。
会是谁略胜一筹呢?不由间,我的手心又拽紧了些。
突然,对峙多时的两人,不约而同地呐喊出来,声威震天,迎头对冲而来。
枪头与剑刃,交抵在一处,迸擦出无数耀眼的火花!抗拒着巨大的抵触力,两人各持武器全力地攻上彼此,越来越多的剑枪火星,纷飞在他们两人之间。
玄冥略显青涩的脸上,尽显男儿铮铮狠厉,而霍胜男坚毅带俏的颜上,尽释女儿纯纯铿锵!
血性十足!!
交抵积聚气势多时,二者骤分,又再起,手中的剑与枪同时对准对方要害,互杀互搏间,誓要一击定乾坤。
“宋大人,切莫对霍胜男心慈手软,娘娘能否平安离开上京就全靠你了!!”
李昭一语即出,暗惊忽起的我顿时寒意袭身,颤瑟不止!
霍胜男不是别人,是南陲燕回山中生死共进退的知己,是曾经患难与共的恩人;而李昭刚那一声阵前警示,分明是要玄冥痛下杀手,至霍胜男于死地!!
无端一个激灵窜头,激得我撩开布帘冲出马车,大喝上:“千万不要伤害她!”
可眼前那一幕,我却是毕生难忘!
因李昭关键时刻的一句警醒,玄冥手中的长枪终没有因我的阻止而停下,以直捣黄龙之势,将尖锐的枪头刺入霍胜男心膛中;收不住力道间,枪头穿透她背脊,如柱鲜血顿时在身前背后溅开一地!
而同样执剑袭上玄冥咽喉要害的霍胜男,她手中的剑锋却忽然临阵一偏,如阵清风似的擦过玄冥的颈边,其威慑,不过是削落他颈脖后几缕头发。
“真的累了.....”
人前凄苦怅然一笑,霍胜男口中如开了泄洪渠般,殷红的血不断地从嘴里冒出;转眼,无力感如海浪反侵袭而来,霍胜男右手无力一垂,架在玄冥肩头上的长剑顿时掉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