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后逢生的欣喜短暂一瞬,谁也预料不到,危机随时随地会再次爆发。
“每个地方搜仔细,他跑不远!”
来人气势汹汹的一句,顿时拉紧了我脑中的弦,我疾奔到霍子陵身边做了个噤声动作,快速扶着他躲进了背后一丛灌木中。
他们搜捕的人,是男的他,还是女的她?一时间虽分辨不清,但我清楚,我和霍子陵中间必定有一人是对面那些人搜寻的目标。
“......怕什么怕,他受了重伤,武功再高强也插翅难飞......”
断断续续对人的谈话,我听了这么一段,顿时扭头看向身边的霍子陵。
“好像他们的目标是你,霍兄。”我轻声提醒了一句。
他道:“听出来了。”
此时的霍子陵不见慌张,却显出了异常的冷静,我视线稍稍下探就瞄见他的手握在了腰间短刀柄上。
“鱼死网破”这样的字眼,立马浮现在心头,我当即按住他的手。
我义正言辞地说到:“这个恩,你可要记牢了,我日后必找你讨要的。”
“姑娘!”
还没等霍子陵急出个所以然,我一溜烟就冲出灌木丛,两三脚毁了我先前搭建的卵石火灶,又故作惊恐地叫了声,便朝碧潭另一头窜逃去。
我这招声东击西虽奏效,不过身后追赶我的似乎是群训练有素的练家子,脚程上的差距根本没法比。
不到百来米的僵持,我便落入一个蒙面大汉手中。
他大喜而呼:“主子,抓了个女的!”
青天白日里一身暗人装束,从行头上判断非奸即盗;这汉子倒是不避讳,扯开嗓子就朝他赶来的领头邀功。
说来也奇怪,当时怕还是其次,我眼下心头有更大的好奇,究竟是哪路人在北燕的地盘上想要霍子陵的命;奋力挣扎间,我周遭齐腰深的草丛中已经多出了七八个蒙面人,封死了任何一条我窜逃的路。
“老实点!”
钳制着我的蒙面大汉虎口一用力,我抵挡不住就软了下去,半跪在对人面前。
缓过气,我忙呛声道:“此乃北燕京畿重地,你们这帮贼人如此招摇,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他嚣张在怀:“臭婆娘,死到临头还嘴硬!落在爷手里,爷就是王法!”
看着大汉抡起的手正欲劈下,我闭眼忍耐间,这耳光声音倒是落下了,可却没落在我脸上。
“淳元?!”
怎么回事?我心中惊愕如闪电窜过同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呼唤在我耳边炸起。
这帮蒙面大汉的头唤我名字,声音特别耳熟,难道!!
趁我背后那钳制着我的大汉吃嘴瓜子,防备松懈,我奋力一挣脱后,瞄准对人的面巾就冲上前去扯。
奇怪的是这领头不避不闪,我这卯起胆子的一拽,对人当即露出了真容,竟扯出了个人生何处不相逢的意外。
面对来人,我神色又惊又怒:“果然是你,宋衍!”
“我也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
印象中那张人前素来傲慢的脸,忽然换上一副由心的欢喜,平添上了几分格格不入的尴尬。
宋衍,我外祖父宋远高的嫡孙,宋家金贵无比的小侯爷,北燕十万威远军副都统;什么旧情不旧情的且不说,此时他不坐镇南境军机要塞而出现在京畿中,俨然有些事情已经昭然若揭了。
没那么多拐弯抹角,我径直质问到:“是你要杀霍子陵,还是外祖父的意思?”
“他不该杀吗?”宋衍一笑,反问到我:“霍子陵乃大历猛将,手握虎狼之师,如今潜入我国京畿要地,实属图谋不轨,人人得而诛之。”
“嗬,我倒是傻了一回。”
我岔气间,顿时明白了姜还是老的辣,我以为自己够高明,不想反被宋家利用了一把。
趁我恼气分神间,宋衍伸手过来查探我的安好,我下意识地跟被针扎了似的,连退两步。
“衍表哥,注意你的举止!”
他对我什么心思,早在我来北燕时就知晓的一清二楚,以前寄人篱下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忍气吞声,可现在时过境迁,不代表我可以事事容忍。
宋衍落下那落空的关怀,带着几分失落的说到:“你还是老样子,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我的心思难道你”
“我不想知道。”我趁势打断:“道不同不相为谋,再提醒你一遍,我永远只是宋家好心收留的外孙女,你亦永远是众星捧月的小侯爷;论关系,你我只是表兄妹,仅此而已。”
他亦有大不甘心:“我宋衍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落空的,你亦如此。”
我冷嘲上宋衍:“那你就继续抱着这样的痴梦等吧,看看会不会有这么一天。”
话不投机半句多,我此时根本没心情去招惹宋衍这个牛角尖,随他怎么软磨硬泡;反正我知道一点,眼下我性命无忧。
此时,他一个属下在宋衍耳边嘀咕了几句,虽不知说些什么,但我心里有数:怕是霍子陵人是没找着,急了。
这点上,我似乎输得不亏本。
“淳元,你把霍子陵藏哪里了?纵虎归山,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犹豫再三,宋衍还是耐着好性子向我盘问起来,我冷笑道:“衍表哥问得奇怪,我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能把这么大个人藏哪?”
他那属下怒插入话来:“主子,她分明在狡辩!先前派出围剿的人马,明明看见她和霍子陵一同掉落山崖的”
身边嘟囔的属下还没把我的刺儿挑完,宋衍脸一黑,反手就一巴掌赏在他脸上,声音清脆。
“你们该庆此时幸脑袋还在,是因为她毫发无损。”收止住人前的小侯爷威仪,宋衍歉意深深地说到:“是我事先计划不周,把你卷入这场是非中;但淳元,为了宋家周全,霍子陵这等后患绝对不能留。”
“那对不住了衍表哥。”对于宋衍声情并茂,我并没表现的多上心:“有一招叫‘调虎离山’,虽然老套,但看来还是百试百灵。霍子陵人眼下,怕是早就绕开你的人马出谷了。”
不用多看宋衍什么表情也知道,若换了他人,早被他大卸八块了。
他厉声吩咐到属下:“追,无论如何要把人给我截下!”
“不用追了。”我当即打断宋衍的发号施令:“追也来不及了,羽林军很快就到了。”
“羽林军来此处作甚?”
宋衍反问间语气透着不解,而我心里却通透着,宋衍似乎现在还不知晓我现下的身份。
“自然是来寻我。”我睨着宋衍,浅笑微挑:“皇上宫外遇袭,羽林军护驾不是他们的本职?”
“皇上?难道你,你真的!”
面对宋衍的方寸大乱,我出奇的镇定。
“看来衍表哥在南境时,外祖父把消息封锁得紧。我已经进宫两个多月,是天家人,位分美人,赐号‘淳’。”
当断则断,要不起的负累东西,就得果断割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