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巳时,夺天圣境。
慕容曜下了早朝,监督我用过早膳后,便陪着我到夺天圣境苑散步;刚步入一方石林,前方就传来的人声。
好奇着这个点谁会逗留在这,我挽着慕容曜向前复行了数十步,眼贼尖的我便瞧见留仙池边有两女子在徘徊着。
只见其中一贵气女子张望片刻,口吻不耐地说到:“等了老半天了,也不见皇上的踪影,你确定消息可靠?”
当时这一句,我惊,背后慕容曜愣;正当那女子转身朝我们这边望来时,我反应甚快地拉着他躲进旁边的石林中。
我招招手,慕容曜倒是心领神会地垂下头,我凑在他耳根边小声说到:“她俩好像是专程在这堵你的。”
他隔着石林,再次探查前方那两女子的面貌,最后疑惑盛盛地摇摇头:“脸生,不像是宫中人,要不我让人去盘问一二?”
“嘘!”
我手指迅速堵住慕容曜的唇,观察一二后,道:“难得撞见这般有趣的事儿,还是和你有关的,倒不如在这‘蹲墙根’,说不定有什么意外收获。”
“你不就是疑我,清者自清。”
笑得坦然间,这堂堂北燕天子就陪着我蹲在这暗角落,探听着宫闱辛秘。
对人道:“夫人,我们还是早些离开吧,万一被人发现就麻烦了。”
“怕什么?!天塌下还有我顶着,瞧你那没出息的样!”
那丫头颇担心:“可姑爷人眼下还在宫中,万一闯出什么祸事来,且不是让姑爷难做?夫人,您就听奴婢一句劝,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去淑媛娘娘那请安吧。”
那女子十分倔:“哼,他怎么就难做了?别以为现在当了什么狗屁郡使,尾巴就能翘上天,那还不是我们金家给他这窝囊废长的脸。我说使得就使得,你少嗦!”
不会这般巧吧!!
我回头望上慕容曜,俨然他已经洞悉一切,低下头在我耳边轻声说到:“想来你也听出来,这位颐指气使的夫人是何人家眷。”
我心中七八分谱,点头认同间问到慕容曜:“那她口中的‘淑媛娘娘’,是哪位?”
“她不说,我都快忘了。金阁老的孙女,金世柔,三年前进宫,封从六品淑媛,现居静怡院。”
金世燕,司徒南宇口中讳莫如深的那母大虫,此时出现在皇家园林中,欲邂逅圣驾;作为一个嫁为人妇的深闺女子,有这等心机,这里面可就有大心思,大文章了。
还没等我想透各种关节,又听见金世燕的婢女说到:“夫人,都过了这么些年,难道你还没释怀?”
“你懂什么?换做是你,同样的机遇落在你面前,却阴差阳错被人占去,你会甘心?”
带气一连斥,金世燕道:“当年祖父属意进宫的人选可是我,要不是那该死的疹子来的不是时候,这好事能轮到金世柔那软货头上?做她的春秋大梦!瞧瞧她现在,好听是个从六品娘娘,可说白了,就是个不得恩宠的深宫怨妇。”
“可夫人,你即便此时能见到皇上,又能如何?毕竟你和姑爷已经木已成舟。”
“那可不一定!没听说,如今皇上后宫中最得宠的嫔妃,她可是个二嫁之身。男人心中那点道道我再清楚不过,女人如酒,越陈越醇,更何况是皇上这样阅人无数的奇男子。”
我一声扑哧,幸好嘴捂得严实,这才没露出动静来。
回头一看慕容曜的表情,虽还坦然,但眼神对金世燕那鄙视是怎么也掩不住的。
我轻轻拐了拐慕容曜,调侃到:“哟,香饽饽呢。”
他略尴尬在面:“既然知道为夫是香饽饽,有老鼠来觊觎,你不护着?”
“护,当然护着呗。谁家娘子希望自己相公,在外面广结善缘?这点,我向来小心眼。走。”
他意外满面:“走?这是去哪儿?”
得意还不得须臾,我这说干就干的架势,着实让慕容曜犯迷糊了。
“当然是去静怡院了。谁家出的耗子,自然谁家料理,难不成你还想当着司徒南宇的面,把他头顶绿成青青草原不成。那厮,还是等他多尝尝踩云端的滋味,再跌也不迟。”
(静怡院)
一株微雪凝枝的老梅开得正艳,我揉搓着小手观赏着,那徐徐而落的花瓣和沁人心脾的香味,到让我暂时忘了这严冬的寒冷。
突然脚下阵阵暖意腾起,我低头一瞧,才发现身边多出了两个炭盆,而四周,静怡院的宫人正把屏风环石桌而立,并用绸布将透风口遮挡严实。
我忙夸赞到:“金姐姐真是巧心人。”
烹茶的金世柔柔柔一笑,回答地倒是腼腆:“上不了台面的心思,倒是让皇上和淳美人见笑了。”
此刻,品梅多时的慕容曜插上话来:
“淳元素来喜梅,朕陪她游园路过你这静怡院,她见你院内这株老梅开得格外好,就傻站在院子外赏了好一会儿。她呀,就这个折腾性子,朕拗不过她间,只好到你院子来讨被热茶喝,倒是让淑媛费心思了。”
金淑媛眉间含羞:“能来便是喜,贱妾时时盼着姐妹间串串门子,才不显门庭冷清;倒是不想皇上一道,是贱妾准备不周。皇上请用茶。”
“刘德禄。”
接过茶,慕容曜吩咐到:“朕瞧淑媛这院内好些物件见旧,回头你去内务府支会声,让他们尽心置办更换一番;另外,再挑二十匹上好的贡缎绫罗,玉翠,首饰各十件,黄金元宝五十锭,一并送到静怡院来。”
“奴才遵旨。”
刘德禄躬身领命后,又朝金世柔说到:“劳烦金淑媛派两名得心宫人,随杂家到内务府走一遭,好当面点清皇上赏赐。”
“妾身谢皇上隆恩!”
大概是从那惊喜中回过神,金世柔这一跪显得慌神,生怕失了诚恳;可我瞧着,莫名有些感触在心。
这深宫内院中,有太多她这样的女子,把大好青春寄予在这无尽等待中,却无多少回报。
“大姐!”
声音如黄莺般灵动明媚,恍然间有种春天来临的感觉;随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我便瞧见金世燕翩翩如燕地走来。
意外相遇间,金淑媛神色见慌:“世燕,圣驾面前不得无礼!快,向皇上,淳美人行礼请安。”
“臣女金世燕,恭请皇上圣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如未卜先知般,上前金世燕落落大方朝慕容曜行叩礼,紧接着,又朝我这方一拜。
“见过淳美人,愿美人千秋风华,贵体安康。”
“这位是?”
这在座的,慕容曜才是正主,自然得他开金口导场。
金淑媛谨慎答上:“回皇上话,此乃贱妾家中二妹,名作世燕,她,她”
大概是紧张,半响没见金世柔吞吐出个所以然,可金世燕倒是胆大的抢了话:
“臣女替姐姐说个明白。家夫乃安阳郡使司徒南宇,因家中长辈挂念家姐安好,故臣女借机跟随夫君一同进京,探望淑媛娘娘。”
“原来如此,夫人免礼。淳元,看来今日你我确来得不是时候,扰了她们姐妹团聚。”
“是呢。司徒夫人,幸会。”
我接过话,顺势起身上前搀扶金世燕,顺便把自己准备多时的“大礼”送上。
“安,安娘?!”
她看着我的脸,忽如见鬼般抖如糠筛,自信笑容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