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通了。
“请帮我转接舒伯特先生......嗨,是我,莱曼,嗯,我现在到了圣德尼市,你们今天有空吗,有点事我想找你们公司谈谈,对,是关于新项目的事,有时间吗?好的,那我下午就过去,谢谢。”
挂掉电话,莱曼对着房间内的托马斯、瑞恩,说道:“约好了,下午就能见面。”
“你的打算是找欧罗巴影业帮忙投资和发行吗?”托马斯好奇的问道。
“当然,有发行公司兜底,我们拍摄起来才不会那么的手忙脚乱,你们也不想制作完成后还上门寻求院线发行吧。”
三人闲聊着,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自从前天,构思了一周多的电影剧本终于被瑞恩完成了最终版的定稿工作,他们也就兜兜转转来到了巴黎这边。
因为欧罗巴影业的总部就位于巴黎市北郊纳圣德尼省圣德尼市中心街区的某栋商务楼内。
下午两点时分,三人提前出发。
叫了一辆出租车就向着目的地前进。
莱曼看向窗外,看着高大的建筑,看着宽阔的路面,欣赏着这座充满现代风情的大都市。
车停了,坐在副驾驶的瑞恩付过车费,三人下了车,没有什么犹豫的走进了欧罗巴影业大楼。
向前台小姐说明来意之后,三人被带到一间会议室。
他们刚等待不久,欧罗巴影业的高层就联袂而来。
“莱曼,这位是兰德-罗宾特,发行部主管。”
在这间宽阔的会议室内,舒伯特先生,也就是之前购买《活埋》版权时那位短发男开始向在场的众人相互介绍,“这位是吕克-贝松,相信你不会对他陌生。”
莱曼闻言一看,就发现了这张面熟的脸。对于这位法国的大导演,他早从各大媒体报纸上就多次领教过了。
“你好,吕克-贝松先生,见到你很荣幸。”
说着,握住了对方率先伸出的右手。
“我看过你的那部作品,令人印象深刻。”吕克-贝松倒是一点都不认生,反而继续微笑着说道:“听说你又有了新项目,希望又会是一部佳作。”
“......”
众人稍微的熟悉过后,这场寻求投资与发行的会议也就开始了。
莱曼站起身,向瑞恩、托马斯使了个眼色,他俩见状就开始分发项目的立项资料给在场的欧罗巴影业高层翻阅。
过了一会儿,感觉差不多了,莱曼开口说道:“电影的拍摄预算大约在600万欧元左右,拍摄时间约为两个月,更详细的资料,你们面前都有,我也就不废话了。”
“怎么样?”
“我觉得有点风险,这电影是在印度拍摄,我怕......”
“题材还是很不错的,聚焦印度的大学教育。”
“可是要投资600万欧元,这么大一笔钱,万一收不回成本怎么办?”
底下的人左右交换着条件,原本安静的会议室显得有些嘈杂起来。
就在这时,舒伯特起身开口道:“莱曼,你对电影上映能取得市场认可的把握是多少呢?没有盈利前景的话,我们很难做出投资以及发行的决定。”
“每一部电影在上映之前,谁又能说得清成功与否的事呢,我只能说,我会尽力塑造一个好故事,能被观众认可的好故事,仅此而已。”莱曼一脸平静的说道。
“可是我们公司并没有印度的发行渠道,其实也帮不上什么忙。”一个中年男人站起来开口说道。
这位是先前介绍的发行部主管兰德-罗宾特,莱曼认得他,显然他是认为这部电影的主要受众会是印度地区。
“联合发行呢,跟印度地区的发行公司联合推广这部电影应该不会是件难事吧,我想,以往欧罗巴影业在全球发行电影的时候,也有过委托发行的事吧。”
“可就算如此,风险还是太大了,还牵扯到海外取景拍摄。非英语电影我想不出来会有什么好的结果。”市场部的主管站起来发表了他的意见。
确实,这年头,非英语片在以欧洲、北美为主要片仓的英语文化圈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太过亮眼的表现,就算是那些荣获了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外语片的电影制作也难以翻起浪花。截止到今年,仅仅六部非英语作品获得了大幅度的盈利,其中获利非常良好的只有区区两部,一部是大陆的《卧虎藏龙》,一部是意大利的《美丽人生》。
文化圈子的排外性由此可见一斑,也是一个足以令所有非英语电影最为头疼的局面。
所以说,欧罗巴影业的顾虑也正是源于此,发展空间十分有限,回收利益的前景很不明朗,与其花费精力和资金制作这类的电影,不如专心致志的攻克本文化地区的放映。
或许,这个稍显棘手的项目他们会选择放弃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莱曼听着这些充满怀疑的问话,心里也有一些沮丧。
他本就是突发奇想,想要拍摄一个外人视角下的印度教育现状,不过度美化,也不过度丑化,只保持平常心,保持公正的描绘那方光影社会,至于,能给观众带来一些反思与改变就是这部电影最大的作用了。
种姓制度属实文明社会的糟粕,早就该废弃了。
如果不去了解,真的很难想象在这个全世界都开始正视阶级问题的现代社会,还会有这样的尊卑差距。
低种姓的人从出生就被宣判了死刑,他们长大后,往往干着佣人和工匠的活,上升空间极度狭隘,这样的冷酷,竟还很少有人知道。
至少托马斯就是不清楚的,他从课本上学到过印度的种姓制度,但却根本不了解其中的一些现象,还认为印度政府已经取消了这项社会制度。是啊,处于文明社会的外人又怎会去管那些根本不会与自己人生发生交集的事呢。
在瑞恩详细的多方面取证之下,稍微有了解一些的莱曼,和不太清楚的托马斯,都被瑞恩的谈话所惊到了。
他说:事实上,那些高种姓的人根本没把低种姓的人当作跟他们同一物种的生命看待,在他们的眼里,那些低贱的如同家中圈养的牲畜。
而这样类似于人的牲口在印度足足有好几亿,更有达利特那种不受印度法律保护的杂种性,比首陀罗的地位还要低下。
这些人,从一出生就失去了尊严,失去了荣誉,一直到死,或许都没做错过事,勤勤恳恳的,同属于高等文明的他们,最不该做的一件事就是生在了低种姓家庭。
但,更可怕的是,这些浅而易见的社会问题,却至今还是牢不可破。这种类似于奴隶制度的统治在那些被统治者看来,是理所当然的,是绝对正确的。用他们低种姓从小受到的灌输来看,他们本就该为那些高种姓的老爷付出劳力,去供养,去听从。
而这一切的理所当然说起来也还可笑,发生在印度人最虔诚的信仰印度教里面。
它的教义是倡导人人平等的,但那种平等说的是精神上的,也就是所有教徒的灵魂都是生而平等的,但你们的肉体是不平等的,是有区分的。有些人的肉体天生干净,比如婆罗门,而低种姓的肉体则被玷污过,是肮脏的,是不可接触者。所以,低种姓的贱民自然而然就要乖乖的被压迫,谁让你们肉体不干净呢,梵天大神可不会庇护肉身不纯净者。
想要摆脱很简单,等来世转生后,就能投个好人家变成婆罗门了。
宗教规定还说了:低种姓人就应该穿发臭的衣服,来磨练自己的意志,如果能做到忍受常人所不能忍受的事,每日修行,就能更快的感动梵天大神,脱离苦海。
而且,教条上还说了:今生的苦难是短暂的,只要好好的劳作,别与那些其他的贱民打交道,否则被污染了,下辈子还会是贱民。
多么善于管理群众,蛊惑人心的手段啊。
也正因为这样,那些同属于低种姓的贱民们自己也是互相看不起的。
杀鸡的看不起杀鱼的,认为他是不可接触者,会受到污染,转世过不了好日子;杀鱼的看不起杀羊的,也认为他是不可接触者,会被污染,要保持隔离。
在这样的认知下,低种姓阶级也就被玩弄的根本无法团结起来,他们把彼此都看作牛鬼蛇神一般的存在,宁可衷心的去服务高种姓人,渴望着下辈子也成为那样的贵族,也不会贸然的相互接触,受到污染,就更不可能去向世界发出他们的声音,同压在头上的利益阶级抗争。
也正是这样从小被教导的教条教义以及父母自己都是同样的看法所长期带来的影响下,这种种姓制度的毒瘤才会一直存活在印度社会里。
很可悲,不是吗?
宗教本是让心灵受到抚慰的寄托,却成了统治者的玩具,困扰了无数印度的低种姓家庭。
“莱曼,我们在考虑一下,再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吕克-贝松说话了,他才是这家公司最主要的话事人。
“好的,我先回去,等你们的消息。”强打起精神,露出合适的笑容,莱曼三人离开了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