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青楼翠玉美人娇(2)
那伙帮众本欲联手制住秦妙红,却未料到己方毫无招架之力,这当儿登感颜面尽失,更有人抄起身旁桌椅碗盏,径朝那姬人掷去。秦妙红左躲右闪,解下了腰间红绫,随即信手舞出,反将忽而飞来得酒坛拂出,正巧砸中了一名天志帮弟子。
那伙帮众尚自倾力相搏,忽听门外有人出言断喝道:“帮中弟子赶快住手!”其音粗哑雄浑,语气不容旁人有丝毫违拗。诸人齐向门外望去,但见那人是个年近半百的汉子,肤色黝黑,形貌魁伟,鹫目环视露雄光,印堂狭聚生金纹,髭须飘然展英发,缓行踱入探狼步,其身后有十数名天志帮弟子相随入内。那伙闹事的天志帮弟子瞧见此人,当即相互搀扶,上前跪拜道:“拜见任副帮主。”秦妙红心头一紧,随之暗忖:“莫非此人便是天志帮的任义,他又来轩辕派总坛地界作甚”
却说那男子正是任义,现如今身为天志帮副帮主,在江湖上得了“黑孟尝”的雅号,但见他轻捋髭须,神色肃穆,说道:“本帮严禁欺压良善百姓,可尔等竟敢跟妇道人家滋生事端,倘若依照帮规处置,尔等岂会还有命在?”那伙帮众闻听此语,无不唯唯诺诺,任义郑重说道:“还不赶快退到后面去,莫要在此丢人现眼。”
待得那伙闹事的帮众退下,任义到得妙红身前,拱手赔礼道:“本帮弟子不肖,惹得姑娘受惊,在下是天志帮副帮主任义,请允我替他们赔个不是。”说罢,从怀中取出两锭大银,放在一张尚未损毁的桌上,接着续道:“这两锭银子便送给姑娘,权且将打坏的物事重新置办下,不知可否够用?”言下并未端半点副帮主的架子,甚显谦恭有礼。
秦妙红先前打斗之际,尚且千娇百媚,甚显悠哉惬意,这当儿竟自垂泪呜咽,却不提只言片语,恰似忧怀无尽苦楚,直使诸多嫖客顿生怜惜。任义打个哈哈,复又谦和说道:“姑娘意欲如何,只管讲来便是。”
秦妙红悲怜长叹,屈身施礼道:“任副帮主折煞妾身了,这些家当倒不值几个钱,我虽受些委屈,可毕竟身份低贱,也理应识趣作罢才是。”任义双眉微蹙,说道:“本帮弟子瞧此间是家青楼妓院,便可肆意放纵。此举有所不该,姑娘不必惊慌,我任义身为副帮主,定会主持公道。”
秦妙红俯首低眉,兴叹说道:“妾身是个苦命的人,方才陷身这青楼妓院之中,幸得上天垂怜,要我有些姿色,方才在此混出些名声,诸多客官都唤我秦姑娘。我虽在这里做了头牌花魁,可从来都是卖艺不卖身,亦不愿轻易接客。恰是这个缘故,竟而惹得贵帮弟子恼火,在这翠玉轩中大打出手。”话到后来,从怀中取出锦帕擦拭面颊泪水,接着续道:“妾身伤怀自身失掉名节,还坏了主人生意,真不知如何是好”
诸多嫖客闻听此语,只道妖娆姬人尚是处子,殊不知她竟是荀晋姘头,直将秦妙红当作贞节烈女。但瞧诸客争相掏出银钱打赏,以此资助青楼生意,更有两名富贵子弟交头接耳,偷摸指点那伙天志帮帮众。
纪平强忍疼痛,向前踏上两步,出言呼喝秦妙红道:“任副帮主给你面子,少他娘在此纠缠。”秦妙红连称不敢,更引得旁人暗自义愤,纪平悻悻说道:“我不过要上前摸你一下,你便将老子扭得脱臼了,风骚娘们儿装甚假清高,当心任副帮主拗断你脖子。”转而将伤臂擎起,恭请任义验看,闷声闷气道:“还望任副帮主为弟子们做主,收拾了这娼妇。”
尉迟德开尚自藏在暗处,观望纪平的伤势,眼见其臂肘已然脱臼,随之心下暗忖:“这任义乃是前任帮主师弟,素闻他的武功高强,倘若这厮真的动手,秦姑娘定要吃亏,照此情形还得老夫出手相助了。”言念及此,便即屏气凝神,防备任义向那姬人动粗。
任义瞧过纪平伤势,随后长叹一声,道:“秦姑娘虽出身青楼,也不能容你肆意轻薄。我任义没法子替你出头,你既是用这只手轻薄良人,只得以这条胳膊向秦姑娘赔罪了。”说罢,伸掌横劈,其手掌尚未触及纪平手臂,可掌缘真气已将对方手臂斩为两截。
纪平倒在地上,不住哀嚎翻滚,任义伸指戳对方断臂处的穴道,既避免其血流不止,又使他疼痛稍缓。围观诸人大多是平民百姓,哪里见过这番情景,当下纷纷骇然,秦妙红心道:“难怪任义在江湖上颇具声威,仅瞧这以掌代刀的修为,我便远不如他了。”
秦妙红正自暗忖,任义复又拱手道:“我已将这厮手臂取下,权当给秦姑娘赔罪之物,倘若尚不足以平息你心头怒气,我便在此间处死这些弟子,不知您意下如何?”那伙闹事的帮众眼见命悬一线,便赶忙向秦妙红跪拜求饶,且有一名帮中弟子道:“本帮帮规素来森严,弟兄们不过想趁着远来公干,在您的宝地寻些乐子,却没料到冲撞了秦姑娘,还望您大人有大量,向任副帮主求个情,饶了我等性命吧。”
秦妙红心道:“我不过要天志帮失些颜面,可任义如若当真在此处死其手下帮众,不仅可以保全他们武林正道的名声,反倒要我难以自处了。”言念及此,便即楚楚可怜地道:“妾身虽受了些委屈,可斩断臂膀便有些过了,还望任副帮主放过吧。”
任义复又取出两锭大银放置桌上,接着说道:“既是如此,便多谢秦姑娘高抬贵手了,这些银两还望姑娘笑纳,任某身上只带了这么多,倘若不够,秦姑娘只管言语,我自当遣人送来。”秦妙红屈身微拜,说道:“这些银两着实够用了,贵帮出手着实阔绰得紧。”任义回道:“理应如此。”转而到得纪平身前,观瞧着对方伤势,随后说道:“咱们皆是正道中人,自不可欺压良善,我身为副帮主只得处置了你,委实不敢徇私。”
纪平唯唯诺诺,强自忍着疼痛,颤声说道:“属下明白”任义仰首长叹,说道:“你此番失掉手臂,往后谋生不免艰难。纪平兄弟好生将养,本副帮主再从帮里拨给你纹银百两,权且供你奉养家眷老小,往后你有甚困难,也定要寻我相助。”
纪平当即谢过了,旁观诸客无不议论纷纷,有名嫖客说道:“怪不得任义能做堂堂武林大帮的副帮主,此人端的虚怀若谷,足以配得上‘黑孟尝’的名头了。”话音刚落,另有名嫖客轻哼一声,怀抱着美人,自得笑道:“要我说任副帮主定是瞧上了秦姑娘,才会这般屈尊降贵,世上哪有猫儿不喜腥的道理。”刘嘉名纵声轻嘲道:“任副帮主好会替自己揽名声,委实仁义得紧哪!”
数名帮中弟子闻听此语,便要大打出手,任义当即呼喝拦阻,随后并不理会诸人议论,朝秦妙红抱拳说道:“鄙帮弟子在此搅扰多时,任某这便告辞了。”说罢,便领帮众离去了。
秦妙红朝楼中诸客屈身微拜,嘤咛笑道:“今日累得客官们受惊了,翠玉轩会给每位送上杜康好酒,我也会献上一支歌舞,权且为大伙压惊。”诸客闻听此语,相继欢喜鼓噪,更有人出言邀她多舞几支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