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的是,宋人并没有像后世那样,以为占着理就拼命讨要好处。殊不知有些时候,一味的占便宜其实是在吃亏。最显著的例子,就是后世在拆迁时,很多人都在闹,认为赔偿太少,一味要求增加补偿款。到了最后,做了钉子户不说,连一丁点赔偿款都要不到。张正书记得他看过最搞笑的图片就是在一条笔直公路上,因为一栋钉子户而生生转了一个大弯,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这就是便宜没占到,反而吃大亏的典型例子。
如果丁村的村民对张正书耍无赖,张正书有的是办法治他们。
真是应了那句话,斗米恩,石米仇啊!
好在,丁村的村民是真的淳朴,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
让车夫把郭骞道长送回李家村后,张正书却在内黄口附近住下来了。
没办法,这汛期将至,张正书总该督促治水工程完成吧?
倒是苦了曾瑾菡,天天在家中盼着,甚至好几次都想到内黄口来,好在都被拦住了。
水库旁边,张正书也在撑着伞,默默地看着小刘工匠在干活。
“那谁,你莫要挖得太宽了,太宽的话,黄河到这来还怎么拐弯?现在要的,就是断了东流!”
“那人是谁啊,没耳朵吗,你再这样挖,堤坝都塌了!”
“都说了多少次,雨天不能用水泥,都给我用力夯实喽!”
……
看着小刘工匠喊着喊着,声音都沙哑了,张正书也是感慨。中国人真的太勤劳了,做工都舍不得偷懒的。要是劳役那还难说,可张正书又给钱,又管饭,聚起来的流民也好、村民也罢,都使出了浑身气力,拼着命赶时间在挖水库。同时,还修了几条疏浚的河道,还筑起了堤坝。
可以说,黄河北流这一块,已经差不多成形了,只待东流一断绝,黄河再次沿着以往的河道,重新注入渤海之中。
过了十余日,总算是完成了雏形。即便是现在发大水,北流也没有决口的危险。甚至,还有时间,张正书让丁村的村民自行修了一条长达五六里的小河涌到丁村,进一步缓解了丁村用水困难的现状。
直到了这一步,张正书才算是松了口气。
在回程的路上,史陌问张正书道:“小官人,这水库真的有那么神奇么?”
“其实,这水库最大的用处,就是调节水流速度,至于拦蓄洪水,那只不过是顺带的作用罢了。”张正书叹了口气,要是像后世那样的水库,自然是能拦洪泄洪的,只不过宋朝的水库嘛……还是欠缺了点火候,毕竟是倚靠着地形修筑的,拦洪泄洪的作用微乎其微。
好在张正书根据系统给出的建议,修了好几条疏通水流的河道。应了那句话,堵不如疏,这样一来,洪水到了水库之后,水流自然就变缓了。水流变缓了,那操作空间就大了。只要河堤修筑的质量还行,那就不会决口了。到了平缓的下游后,除了稍稍抬高河床,那应该不会酿成太大的灾患。再说了,北流就是宋辽边境,基本上是没啥人烟的,不像后世的京津唐地区一样那样人口拥挤。毕竟辽人会来打草谷,宋朝只能通过淤塞的河道来防止辽国骑兵南下。这种情况下,边境人烟稀少也能理解了。
“调节水流速度?”
史陌和刘忠都是武人,对于这种专业知识是很难理解的。
反倒是有名的大骗子郭骞,因为对地理知识有所了解,对水库的理解比谁都到位。甚至,郭骞还感慨,修一个水库能活百姓无数,是积累阴德的大好事。张正书知道,像郭骞这种信道之人,很看重阴德的。之前行骗,他也是瞅准了大户人家下手,不会叫人伤筋动骨
,怕的就是沾染了因果,损了阴德。
用俗话讲,这就是“举头三尺有青天。人可欺,天不可欺”,是中国人用来警醒自己的话。别以为阴德一说缥缈无迹,事实上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也正是因为这种道理深入人心,才叫宋人保持这一个奇妙的状态。很多行商之人,还保留了底线,不会一味的剥削。
这种事有好有坏,也正是因为这样,中国的资本主义萌芽也只能停留在萌芽状态,永远不可能生根,茁壮成长。
好在张正书穿越了,在他的引领下说不定能跳过资本主义最血腥的时段。
就拿修水库来说,看似张正书在做傻事,这种大工程,不应该是朝廷出力才对的吗?可张正书却偏不,拿下了漕粮和过河费之后,张正书大手一挥就开始“烧钱”了。最烧钱的地方,莫过于工钱和粮食。工钱就不用说了,哪怕是在开封府,张正书给的工钱也是最高的那种了。而且还管饭,张正书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大米饭敞开了吃,还有肉!虽然只是“低贱”的猪肉,可流民、村民们哪里会嫌弃?红彤彤的红烧猪肉,配上大米饭,一个个吃得满嘴油光。
在别人看来,张正书是在做傻事。
可张正书明白,这绝对是有利的。
财富在于流通,就好像水流一样,财富不流通只是一潭死水,最后只会蒸发殆尽。而流通的财富,就好像黄河一样,循环不绝。
张正书给的工钱,那些流民、村民会不买东西吗?当然不会。财富流通之后,带动的产业也就更多了。别的不说,过冬衣裳总要一件吧?张正书的棉花就要成熟了,进而很快变成了衣裳,还欠缺市场哩。当然了,头几年棉花的价格肯定是居高不下的,但多人种植、纺织之后,价格肯定会降下来。那时候,平头百姓也买得起了。
再者,张正书给钱买粮食,那些粮食商贾得了钱之后,肯定会继续进货啊!
开封府一直是靠粮食运输的,可大名府不是。张正书把大名府的粮食运输业弄起来后,以后收过河费也就更有利了。
一切,都是为了将来。
张正书的眼光,寻常人又怎么会明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