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是元宵节,张正书厌倦了张家里的明争暗斗,本想说服张秦氏去汴梁城小住的,可张秦氏明明意动了,却不知道为何又突然说不去了。
张正书无法理解,明明张家已经乌烟瘴气,为何张秦氏还要留着?
无法理解归无法理解,张正书还是要去汴梁城的,因为早就和曾瑾菡约好了,要一起出游看花灯。
宋朝的元宵节,实在是太过热闹了。即便是张正书搜寻那个倒霉蛋的记忆,都堪称惊艳,一点都不输后世的大型灯火展览。北宋诗人杨亿有首诗是这么写的:“天碧银河欲下来,月华如水浸楼台。谁将万斛金莲子,撤向星都五夜开。”看到了吧,整个汴梁城都成了灯的海洋,洋洋洒洒的好像银河都落下来一样。
事实上,从冬至日开始,宋朝上下就开始为元宵节表演一事了,特别是在宣德楼大街搭起看棚。元宵节的几天里,街市各种表演团体竞呈歌舞百戏,锣鼓喧天,十多里之外都能听见。表演的节目嘛,也多种多样,像什么奇术异能,歌舞百戏都有,比如击丸,蹴踘,踏索上竿,倒吃冷淘,吞铁剑,药法傀儡,吐五色水、旋烧泥丸子,弄灰药,杂剧,稽琴,箫管,烧炼药方,作剧术,杂扮,筑球,说《五代史》,耍虫蚁,鼓笛……还有猴呈百戏,鱼跳刀门,使唤蜂蝶,追呼蝼蚁……真的是千奇百怪,无所不有。
当然,在张正书看来,很多都是利用化学、物理现象来变个魔术而已,谈不上什么技术性。叫技校里的学童过来,稍稍学过化学知识的,都能演个一丝不差。不过嘛,大家都是混口饭吃的,张正书也不去揭穿了,只要不骗钱,表演不就图个乐呵么?
最壮观的当属舞龙了,这种舞龙不像后世那样是多人举着舞龙的,而是一头固定在皇宫大内宣德楼外的彩山上,这鱼龙用青幕遮笼,草上密置灯烛数万盏,随风飘动,就像两条龙在空中蜿蜒翻飞,十分壮观。
这时候的元宵节,可比后世热闹多了。比如灯山、傩舞、骑竹马、舞狮子、斗白象、相扑、筋斗、扑旗子、武术打棍、上高竿等等,说都说不完。
没办法,这也是青年儿女一年一度难得的情人节,可以出来认识小书生,认识小娘子的大好机会。官府也任何这么一个说法,为了提高人口增长效率,让小娘子尽快找到人家,花大力气弄这么一个元宵节表演也在情理之中。
张正书也不能免俗,一早就和曾瑾菡约好了,晚上要一起逛灯展的。文学大家欧阳修都说了嘛:“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看,情人节定调没跑了。小青年肯定要追潮流的,为了讨小娘子欢心,再累都要陪着逛啊!
再说了,宋朝元宵节也是三流九教鱼龙混杂的好地方,各种案件层出不穷,神宗年间大臣王韶的儿子南陔,不就是在元宵节观灯被人贩子盯上拐走了么?好在南陔自幼聪慧,不仅有惊无险,还帮官府抓住了拐卖儿童的人贩子。
让曾瑾菡独自一人去看灯展,张正书自己也不放心啊!
话说张正书乘着四轮马车,看着逐渐热闹的大街,心中也有点忍不住想下去一同热闹的冲动。不过嘛,看着同乘的管家张通,张正书放弃了这个想法。
“小官人,你瞧,是武技表演,啧啧,好一条汉子啊!”
马车夫也喝彩起来了,张正书透过窗帘一看,可不是么,这一条身材魁梧的大汉,使得一手好枪棒,风声呼呼,似水泼不进。最关键的是,他身上纹着文身,看模样像是一只猛虎,盘踞在胸前、背后,还有双臂,威风凛凛的模样,直如天神下凡。
张正书更在意的是那汉子身旁的小孩,约摸三四岁的年纪,就随着大人走南闯北了。
“去打赏一两碎银子吧!”宋人是很有骨气的,能凭着自己努力赚钱的,很少会让人施舍,这会叫人看不起。张正书也知道这一点,他打赏一两碎银子,只是认为那大汉枪棒使得好,值得给钱而已。实际上嘛,张正书是为了那孩子着想,再苦不能苦孩子啊,瞧那孩子才几岁,小脸在冬日里冻得通红的,张正书就不忍心了。
“张小官人打赏一两银子!”
管家张通跳下车,把银子轻轻放在那小孩子托着的锣面上,用那汉子听得到声音说了一句。
“多谢!”
那汉子停住了动作,拱了拱手,那小孩的脸上也露出了欢喜的神色。
“小官人说,给这娃儿买件衣裳罢,怕会冻出毛病来……”
管家张通也是好心,虽然张正书没说过这句话,他却好意提醒了一句。
这大汉笑了笑,没说话。
那小孩却奶声奶气地说道:“我在练功哩,不能穿厚衣服的……”
管家张通一愣,也不多说了,把手放在背后,回到了车上。“小官人,那小孩说是在练功,不肯穿衣……”
张正书也是疑惑,这确定不是在虐待儿童?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人家都不担心,他也不会多管闲事的。“你且记住他们,若是可能,叫他们加入保安队。”张正书吩咐了一句,心中起了爱才之心。武人都沦落到当街卖艺了,日子确实过得不怎样,而这些人是社会不稳定因素,虽然时有“劫富济贫”发生,可富人的钱财是正规来源,他们“劫富济贫”是不是就正确呢?
最关键是,张正书是汴梁城最富的一批人之一!
能帮大宋稳定发展,就是在帮张正书自己在大宋范围内铺开银行。试想一下,如果张正书刚刚在某个州府建立了银行,这个州府就爆发了农民起义,第一个被冲击的是粮仓,第二个肯定就是银行了。社会稳定,才能快速发展,惠及到每一个大宋子民。
管家张通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张小官人这么“好心”,明明只是一个武人罢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