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晓刚醒时)
主教来不及接着训斥周晓,从船舱中夺门而出,用望远镜向枪声响起的方向望去。
泥潭的那一头,一个身着警服的人将一头独行的怪物一枪打死,正在拖着泥潭上的一个人向林子深处走去。
他把望远镜对准了那人的面部,仔细的看着。突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将望远镜猛地摔碎在了地上。
“那几个南方佬呢!?”
“怎么了主教?”
“你们几个拿上枪,准备一下!那边有个穿警服的,你们去找到他,把他杀掉!”
“什么!?杀警察?”
“别特么嗦!快去拿枪!我还得跟那个制药的小子把话说完…”
…
周晓向哭声传来的方向望去,瑟瑟寒风中,一个身影正在不远处的泥潭上坐着。
“那好像,是个孩子对吗?”
周晓略带几分颤抖的看着其他人。
“应该是……要不,上去看看?”
所有人凑成一团,一步步哆嗦着走近了那若隐若现的哭声。
哭声渐近,只见一个浑身黄泥的身影独自做在泥潭上,瘦弱娇小的身板不住颤抖的,裹满淤泥的辫子间,几根水草粘黏其中。
若不是哭声中夹杂的几声咳嗽,几乎难以分辨是人还是水鬼。
周晓蹲下身去,身影用那双蓝色的大眼睛看向了他,哭着钻进了他的怀里。
“是个孩子!”
周晓将那个女孩搂在怀中,她似乎刚刚掉在了水中,本就瘦弱的身体已经有些发冷。
“我们要不送她回去?这样就不用去那了。”
周晓在语气在怜悯间透出几分欣喜。其余几人看了看泥潭上那头被一枪射死的怪物,急忙点了点头…
“所以甲胺呢?我不是要你们捡个孩子回来!”主教近乎惊讶的看着这几个部下。
“这附近有人有枪啊主教,何况我们不能见死不救不是吗”
“废话!你们刚刚在这就听不见枪声吗?你们这群南方佬没一个靠的住!”
主教狠狠地拍了一把桌子,心头的几分怒火几乎从眼中涌出,没等他把下一句脏话吐出口中,一阵剧烈的咳嗦便已经把他的脸涨的通红。
“不管说什么,救救她行吗?”
周晓看了看那个气息微弱的女孩,心中不禁隐隐作痛。
主教默默抬起了头,嘴角上粘着些许血迹,眼神中的愤怒中带着些人的寒意。
只见他的手猛地从桌洞中抽了出来,将一把冰冷的手枪顶在周晓的额头上。
“我忍你很久了……真的很久了,行!老子答应你,但你要是再出岔子…”
bang!!!!
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在周晓耳旁爆裂而出,子弹在一刹那从他耳旁飞过。
“死的,不光是你……”
主教将他如匕首般的眼神从周晓的脸上划过,转到了女孩的身上,并又看了看屋后,周晓父亲的病房。
周晓颤巍巍的点了点头,冷汗在一瞬间浸透了他全身的衣服。
主教用枪指了指刚刚回来的那几个信徒,几人被迫转身,又一次走出了屋门。
“你们几个,别忘了,给我杀了那个人!以及周晓,别以为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
主教扶着墙,擦拭着嘴边的血迹,在几人出门前,冲着他们的身影最后喊了一句。
周晓不解的看着身边的那几个信徒,他们正满脸纠结的低着头默不作声,似乎他们也别无选择。
“你们要杀谁?”
“一个警察,我们也不认识,更不知道那人在哪…”
“那为什么要杀他?”
信徒们彼此看了看,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这两天问了问,据说那个主教上半年查出来了癌症,头发也是化疗才掉的。”
一个信徒向大家说到。
“他其实也入伙不久,是查出来癌症后为了赚钱才来的,之所以能当上主教。
是因为他拉到了附近一个制药的黑帮头目,给组织筹集了很大一笔钱,他也靠此给家里人留了很多遗产。”
“那和警察有什么关系?”
周晓紧紧的盯着那个信徒,似乎隐约明白了主教和父亲的关系。
“听说前两个月,你们淼城警方组织了一个大力度的扫毒行动,连制毒的头目都被打死了?”
“其实,还没有死…”
周晓的心情有些落寞,他不想承认那个人渣是他的父亲,可又无可奈何。
“总而言之,主教家也是屯毒窝点之一,一群警察直接冲进了他家,据说他家人都没来及反应,就被一个领头的警察集体枪杀了。”
“为什么要这么残忍?这没有道理!”
“据说那个领队的警员和制毒团伙是死对头,三年前他曾经和人打入过那个窝点。
不过出了些意外,他的一个同事在撤退的时候被人枪杀了,他可能因此一直怀恨在心…”
“所以我们要杀的…是那个警员吗?”
“可能是的,不过我们也没有见过他……知情的人也只知道那人,姓唐。”
“那您知道这次警察是怎么找到我父亲…不,那个黑帮头目的据点呢?”
“那人说的也不详细,大概是他们的某个营销商为了利益,出卖了组织…”
几人沿河岸走了很久,直到天色已晚才再走到药品仓库的门口
夜空下,河边的这座水泥建筑在丛林泥潭中显得有些突兀。
一条细小的公路从林中弯曲蔓延,像脐带一样将这个仓库与城市相连。
天色已晚,朦胧之中已经看不清仓库的周围还有些什么,只剩下了水声与晚风在河岸与丛林中来回穿梭。
“这不该是木门或者铁丝网什么的吗?怎么这么厚实。”
几个信徒摸了摸仓库的大门,似乎情况超出了他们的预想。
“也就是说,你们准备了这么久,连一个合适撬门工具都没带吗?”
“喂喂,我们只是顺便来保护你的而已,哪会撬门什么的,你连毒品都能做,开个铁门都不会吗?”
周晓看了看自己的这几个同伙,无奈的叹了口气,上前用手在铁门上来回摸索。
他轻轻敲了敲铁门,合金的钢材格外的厚实,似乎用蛮力本来就是件愚蠢的事。
周晓在四周转了转,和所有人一起把身上的工具都摸索了一遍,除了手中的枪械弹药和那件防弹衣,以及刀具,只剩下了一盒烟跟打火机。
他坐在地上,看着这些东西,不禁叹了口气,他想要回去再找些支援,可想起主教狰狞的面孔后立即放弃了这种想法。
这时,他突然注意到了枪械的外壳上的两个字母aa(美国铝业协会),这枪的外壳是铝合金!
周晓有了办法,他从岸边捡来了几块石头,指挥其他人一起卸下枪壳又凑齐了几个刀片,用石头反复捶打了很久。
将枪壳和刀片都砸成了较为细小的碎片,随后用河边的干泥裹成一团沾在了铁门上。
“所以小子,忙活了半天,你到底在干什么?”
“铝热剂听说过吗,只要有这个,四五十厘米的钢板我们也能融的穿!”
周晓仔细固定好了那团东西,语气中带着些许骄傲与不屑。
“所以我们现在要怎么样?”
“当然是点燃它!打火机给我!”
周晓兴奋的接过打火机,将火口对准了铝热剂
三,
二,
一!
点火!
……
情况似乎和周晓想的有些不同,铝热剂遇火并没有点燃…火苗晃晃悠悠,在那堆东西上摇来晃去,但就是没有什么变化。
“嗨小子!这东西不灵……”
“不是不灵…主要是,这个温度不够啊…”
“那咱怎么办?我们能咋帮忙吗?”
“我……也不知道,要不多烤一会吧…”
“我们这还有烟!要不拿烟头烫一烫?”
“唉,这…你们开心就好…”
说完几个信徒聚了上来,一人点了一根烟,围着那块沾在门上的铝热剂,把烟头顶在了上面。
周晓蹲在地上举着那个打火机,让那个小火苗晃晃悠悠的在铝热剂上灼烧。
空气变的格外宁静,月亮在天上尴尬的看这群笨贼儿戏一样的偷盗。
“说真的小子,我有点困了。”
说完那个信徒无聊的打了个哈欠,眼神透着些许疲惫。
“要不我抽口烟行吗?”
“唉,你随便…”
周晓无奈的看着围在他身边的几个信徒,蹲在地上的他显得格外尴尬。
正当那个信徒弯下腰,把嘴唇撅起,像个大虾一样抿住滤塞的时候。
火光一瞬间从铝热剂上腾空而起!无数个火花如天上的繁星一般,在空中向外飞舞。
融化的铁浆从铁门上如浓稠的瀑布一样流淌而下。
那个信徒捂着烫的通红的嘴和周晓等人急忙退到了一边。虽然心中有几分欣喜,但那股尴尬依然没有退去…
没用太久,厚实的铁门很快被融出了一个大洞,控制开关的门锁被彻底融化,大门也随之缓缓打开。
正当所有人兴奋的打算冲进去搬运甲胺时,门内穿出了一声大喊:
“谁在外面!!”
紧接着,子弹上膛的声音和门内成片的惊呼与交头接耳的声音,向周晓和其他信徒扑面而来。
几人心中一惊,慌乱地朝着铁门疯狂扫射,几人这才发现附近的地面满是车辙,仓库的后面停满了数十辆警车!
几人急忙向后逃窜,手中的枪依然不住的朝着铁门开火,没有人知道一但停下会冲出多少警察!
他们一路飞奔,隐约间仿佛听见了仓库中的人再朝他们大喊,但周围滚滚的枪声塞满了所有人的耳朵,没人知道对方在喊着什么。
正当他们松一口气时,一个警员从门里钻了出来,并向他们快速跑近。
几人彻底吓慌了神,来不及反应,闭着眼睛不停地将子弹朝着大门的方向射去。
等再睁开眼,那个警员已经倒在了血泊当中。
“快逃命吧!!一会他们出来了咱顶不住的!”
信徒们已经吓出了眼泪,哭求着拽住周晓,企图跑回基地。
周晓喘着粗气,汗珠在他通红的脸上溃不成军,他纠结地向那个仓库看了一眼,又望了望远处的船寨。
“不行!父亲和那个女孩他们…”
没等周晓说完!又一个警员从仓库里冲了出来!几人来不及多说,再一次把子弹成片压向了铁门。
“我们不管这么多,不管怎么样!警察我们已经杀了两个了!我们已经交差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几个信徒连滚带爬的逃向了岸边的树林,消失在了茫茫黑夜之中。只丢下了周晓一人,在泥潭的寒风里。
周晓站了很久,泪水从眼中夺眶而出,他愤怒看向那群逃跑者,有看了看横在眼前的仓库。
只听他大吼一声,带着满面的泪水站了起来,疯狂地向仓库不断扫射,子弹的轰鸣与震动在他的愤怒中熊熊燃起。
他不是为了杀任何人,只是想再拼最后一次。
哪怕自己能倒在仓库里警察的枪下,也是他此时向往的一种解脱。
可直到子弹全部射尽,仓库里,也再没出来任何一人…
周晓拖着自己疲惫的身体,把枪扔在了地上,他不知道上天为什么这么捉弄自己,让死都变成了一种奢求。
他一步步走近那个铁门,在门口重重的跪倒在地,将人生所有的尊严,和泪水一起洒在了泥潭上…
“我没有办法了!求求你们!把甲胺给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