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洛晨在方圆村中力战刘刚王雨所化厉鬼,一剑斩杀王雨过后,那刘刚状若疯魔,招招拼命,谁知却莫名其妙越来越弱,到最后已然全无力道,被洛晨以太极剑法轻易斩杀,然就在此时,忽然有一人出现在洛晨背后,一掌便将洛晨击晕。
此时洛晨扑倒在地,浑浑噩噩,只能隐约看见周围光影闪动,随后便觉腰间一痛,整个人都翻转了过来,一个周身漆黑的影子正蹲在旁边,声音尖细难听,雌雄不辨:“人宗弟子,还闯进了我苦心经营的方圆村,呵呵呵呵,想来江城张府之中的幻鬼也是你干掉的吧,嘿嘿,还真有本事……”
这黑衣人似乎暂时并不想把洛晨怎么样,只伸手拍了拍洛晨的脸就站起身来,一面喃喃自语一面四下寻找:“方才那只黑猫一声鸣叫就能让厉鬼退避,应该就是灵兽夜星子,若是以控兽决将之驯服,那必能成为一大助力!在哪呢?小心肝……你藏哪了?”
黑衣人语调癫狂,四下寻找,洛晨视线模糊,周身不能移动,听得却清楚,心下不由得十分担心,方才这人提到控兽决,虽未细说,但想来也必是强行驯服灵兽的阴邪之法。此时自己全然无力,只得在心里暗暗祈求,只盼黑毛千万别被这黑衣人寻着了。
洛晨的祈求还真有效,黑衣人在院内里里外外找了半天,别说猫了,连根猫毛都没找到。错失这等灵兽似乎让黑衣人极为光火,大步走到洛晨身边,拎着领子便将洛晨抓了起来,冰冷黏腻的手左右开弓,啪啪啪啪打了洛晨十几个耳光,洛晨此时全无防备,两边脸颊登时肿胀起来,鲜血再次流下。
看着洛晨狼狈的样子,黑衣人发出一阵极为快意的奸笑:“哈哈哈哈,小子,方圆村呐,一百年前我就在这了,这一亩三分地上的一草一木我都了然于胸,跟我玩?你以为如果不是我故意削弱了刘刚王雨的实力,你能有机会杀了两个修行百年的厉鬼?”
洛晨被一阵耳光抽得几乎晕过去,此时听见黑衣人的话,还是忍着剧痛含糊问道:“为……何?”
黑衣人伸出舌头舔舔嘴唇,随后舒畅地呼了口气:“刘刚王雨乃是百年前方圆村的人,二人私定终身,本来也无甚大事,可这王雨的孩子尚未出生便已然是一具阴体,于我有大用,所以我就暗中在村里所有人体内种下了阴气,哈哈哈哈……”
这黑衣人似乎对自己的所作所为甚是自豪,随手一甩将洛晨扔在一边,自顾自继续说道:“阴气入体,移情动性,本来婚事都筹备得差不多的一对璧人,却生生被村民联手逼死了,根本没能成亲便在先洞房之中饮下了那剧毒鹤顶红,殉情而死,当时我躲在一边,看得都要掉眼泪了呢,哈哈哈哈哈……”
“这夫妻被人逼死,心中含怨,我在那村外道观之中,将他二人炼成厉鬼供我驱使,代价便是不能动他们尚未出生的小儿子的魂魄。哈哈哈,纯阴鬼体啊,就算让我动,我也定然于心不忍呢……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我将他们准备的一件红肚兜祭炼成法器,从那刘宝身上幻化分身,你在张府应该也见过了……”
“我驱使他们二人朝方圆村的村民索命,他二人心中含怨,还真是听话,没到一年,方圆村里所有的人都被他们两个索成了厉鬼,误入其中的人也无一幸免,整个方圆村都变成了鬼村,内有厉鬼一千,只需一个纯阴鬼体收束鬼气便能大功告成,可笑的是,这纯阴鬼体我手上就有一个,你说好笑不好笑!哈哈哈哈哈哈!”
洛晨此时周身剧痛,视线模糊,只有这黑衣人尖锐难听的声音不断传来,如同一只蚂蟥死死地咬在耳朵里一般难受。
“正当我要将刘宝祭炼的时候,村里来了一对夫妇,身上居然有阵阵精纯寒意。我心下大奇,设计将他们二人引到山上道观,细看了才知这寒意并非体内而发,而是附加上去的,隔绝阴气之能更胜于那刘宝,所以我就把刘宝分身塞进了那夫人的肚子里,哈哈哈哈哈!”
黑衣人笑了好久才渐渐平息下来:“只可惜,我贪玩了一下,本来只要拿回黑如意就行了,可是张府里那么多生魂,我实在是忍不住啊,所以就操纵刘宝又化出了几只厉鬼,想把整个张府变成鬼府,谁知道半路杀出你这么个小毛头,坏了我的一场大戏,不过我不怪你……谁让你给我送来了黑如意呢!”
说到最后一句,黑衣人的声音猛然变得阴森而沙哑,洛晨心里一惊,神识下意识地探入本命界,查看黑如意是否无恙。此时黑衣人忽然大笑一声,身形一飘,手中掐出一个奇怪的印诀,狠狠地按在洛晨紫府,口中念道:“阴神在上,十方借法,裂魂!”
“啊!”
印诀按在头顶,洛晨只觉得整个身体如同要裂开一般,剧痛无比,黑衣人疯狂的声音在耳边传来:“哈哈哈哈,你以为我有那么多闲工夫跟你废话?人宗界术高深莫测,如果不引诱你自己探入本命界,我又怎能随后而入?哈哈哈哈!”
说着,洛晨的本命界已然被从紫府抓了出来,小小府邸周围,六十四卦井然有序,位列八方,黑衣人不由分说狠狠一捏,洛晨只觉脑中翻江倒海,整个身子都跟着筛糠般抖动起来,随后一道乌光倏然从洛晨本命界中射出,化作那黑如意,被黑衣人抓在手里。
“没错,就是这种感觉,这黑如意果然是至宝,竟然有如此奇效。小子,你帮我带来了黑如意,功不可没!作为奖赏,我不会杀你,我会将你作为这魂泽的第一个祭品,让你受尽万鬼噬心之苦,随后永远化入这魂泽之中!不必谢我,这是你应得的……”
说罢,黑衣人猛地一抬手,黑如意登时被扔到半空,黑衣人双手掐诀,面容狰狞,口中隐隐念道:“阴神借法,赐我奇术,厉鬼为引,碎魂散魄,纯阴定桩,收束六合,起!”
这边法诀念罢,半空中的黑如意猛然一顿,随后颤抖不已,从上到下显出无数裂痕,随后倏然崩碎,化作飞尘,射向村中。
此时村中无数厉鬼被这飞尘一扫,登时分崩离析,化作虚无,却又被黑如意所带寒气束缚,不得消散,只在方圆村中流动游荡,宛如沼泽一般,这边显出一张脸,那边伸出一只手,其中鬼哭阵阵,阴风滚滚,堪比修罗地狱,黑衣人一面狞笑,一面狠狠拍在自己紫府,一滴黑色血液倏然飞出,化入这鬼气之中。
黑衣人眼中爆出极为兴奋的光芒:“哈哈哈哈!化影泽,赤泽已出,如今魂泽亦成,小子,能成为魂泽第一个祭品乃是你莫大的造化,不必客气,尽情享受吧!”
此时魂泽初成,神血才入,这会还显不出什么威力,然一旦神血彻底化入这鬼气之中,这魂泽就会开始吞噬其中的生魂。黑衣人虽然疯狂,但却不想死,把一切打理妥当之后,登时腾空,转眼便没了踪影,只剩下不省人事的洛晨独自躺在这凶煞之地。
方圆村中厉鬼已然被黑如意崩解的飞尘打散,混混沌沌,怨念更盛,方才那一滴诡异鲜血进入其中,两厢争斗,自是没工夫搭理洛晨,一盏茶的功夫过后,这魂泽之中忽然闪过一道红芒,随后涌动的阴气倏然平复,悄然朝着洛晨涌了过来,顺着周身孔窍便要渗入其中。
洛晨之前累累遭受重创,此时若是再被这周遭阴气渗入,断会横死当场,成了这周遭无数厉鬼的美食。可是周围雾气刚刚飘到洛晨身侧,一股剑意便倏然从紫府而发,这剑意阴寒凶厉,却又冠冕堂皇,倒有些像坠星剑谱中的五鬼剑法。
此时魂泽初定,其中厉鬼自不会让到嘴的肥肉白白跑了,稍一后退,阴风再起,鬼哭层层叠叠朝着洛晨肉身扑了过来,五鬼剑气支撑片刻已然隐有崩散之象,只能牢牢护住肉身,却再无法向外逼进一寸,一旦失守,洛晨就真要魂飞魄散了。
“喵!”
此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猫叫,只见一道黑影疏忽而至,周围鬼气自行退开三尺有余,前后加在一起,正好将洛晨整个人护持在内,正是方才没了踪影的黑毛。只是这黑毛固然能护住洛晨身体,然却无法将他带出去,周围厉鬼被夜星子威慑,不敢靠近,但又不愿离去,故而便僵持了下来。
灵兽大都通神,心地纯良,此时黑毛自不会离洛晨而去,只趴在洛晨胸口,一双黑眼时时盯着周围翻涌的鬼气,不让其逼近半分。如此不知过了多久,夜色渐退,天又复明,东方紫气隐隐而发,这周遭厉鬼才恋恋不舍地退开,化作一阵浓郁阴风往山中去了。
却说昨夜洛晨被那黑衣人生生抓出本命界,抢走黑如意,伤势着实不轻,当场不省人事。再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然躺在一家农户的炕上,一名稚气未脱的少年正坐在炕沿上瞪大眼睛瞧着自己,一见自己睁眼,这少年登时蹦下炕去,咋呼道:“师父师父,仙人醒了!你快来你快来!”
洛晨皱了皱眉,只见昨天那位白发老神棍手忙脚乱地从屋外冲了进来,先朝少年骂道:“叫什么叫!你这破锣嗓子,吵着仙人怎么整?”
说罢,老人直接将一脸委屈的少年晾在一边,老脸笑得跟菊花一般坐上炕沿,小心翼翼地陪笑问道:“这位仙人,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洛晨此时浑身无力,且面颊肿痛,但还是看出此时自己应是在昨晚这对师徒住宿的农舍,良久才缓缓开口说道:“黑毛……”
这俩字一出,老人还没来及说话,就听见一声猫叫,一团黑球从外面滚了进来,轻轻一跳就蹦到了洛晨的胸口上,用鼻子轻轻蹭着洛晨的下巴,老人在一边一面陪笑一面说道:“仙人,您这宠物真是灵性得很,昨晚要不是它来报信,别说把您抬到屋里,只怕这会我们俩已经是两具尸体了。”
洛晨目光一动,看向老人,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老人似乎正在等洛晨发问,直接答道:
“昨晚我和我徒弟正在屋里睡觉,忽然就听见一声猫叫,吵得我耳朵都快聋了,起身掌灯一看,就看见了这小家伙,小家伙看了我一眼就跑出门外,我心下好奇呀,也跟着跑出来了,这一看,好悬没把我吓死,整个村子里居然全都是人,而且个个目光呆滞,眼中含怨,竟……竟不像是活人……”
洛晨闭眼慢慢听着,心下明白,黑毛想是在自己黑衣人寻找它的时候跑掉的,随后到村里叫醒了这师徒二人,那时村中厉鬼显形,肯定把这两个没本事的吓个半死。
老人见洛晨无甚反应,这才接着说道:“当时我们俩被吓了个半死,什么也顾不上了就朝村外跑,刚跑到村外,就发现村里的那些个脏东西就像被打碎了一样,都碎成渣了。我们俩心下害怕,虽然发现这小猫没跟出来,但还是没胆子在折回村里,还望仙人勿怪……”
洛晨微微摇了摇头,此时他脸上的肿胀已然消下去了一些,遂开口言道:“无妨,昨夜你们若是折回村里,那就必死无疑,如此不伤不损,是为最好。”
老人见仙人如此大量,低头哈腰地应了几声,说道:“然后,我们俩就在村外等到天亮才进村,然后就远远听见猫叫声,我们循着猫叫找到了仙人您,这就把您抬回来了……这……真是缘分啊,呵呵,真是缘分……”
洛晨轻轻哼了一声,他虽不是什么老江湖,这点事情还是能看出来的,这师徒两个摆明了想拜自己为师,蹭几招仙法,好去招摇撞骗。洛晨问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当下不搭理他们二人,界术一动,想要取出一张烈阳符来,谁知这边灵力才起,紫府里就传来一阵剧痛。
“呃”
这边师徒二人见仙人忽然面色苍白,眉头紧皱,似是十分痛苦,但却又不敢上前,只得立在炕边战战兢兢地看着。洛晨这才想起昨夜自己的本命界被那黑衣人生生从紫府中抓了出来,只是没想到受创如此严重,竟然连从中取物都做不到了。
洛晨躺在炕上喘息了好一会才稍稍缓过劲来,勉强催动灵力,手中掐诀,一个烈阳术打出,按在自己胸口之上,只觉周身暖融,伤痛一轻,顿时长长呼出一口气。
这道家法诀,玄奥无比,险些把旁边师徒二人给眼馋死,尤其是老人,那一双眼睛都绿了,恨不得贴在洛晨的手上瞧个清楚。洛晨此时身体虚弱,有意威慑二人,一个烈阳术打出后,才淡淡说道:“我此时要运功疗伤,你们二人却不要打扰于我,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这二人一听,只道是仙人要收自己为徒,一旦伤好就会传授道法,顿时喜得无可不可,手忙脚乱地退出屋外,竟不由得在院子里手舞足蹈起来。这边洛晨没工夫搭理那两个活宝,当即躺在床上缓缓吐纳,修行静功,纳灵气,行周天,恢复伤势,这正是“凡身一心慕仙道,仙身一气落凡尘”,究竟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